她起身要走,明显是生气了。
看她很不开心的模样,刘显竟也纠结起来,他的心不是石头,经过了十天的相处,他也被“王容”的可爱温柔给触动了,自己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才娶到这个媳妇儿,以后日子还长,的确不能关得太严。
玉容卿咬着牙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希望能够得到刘显的挽留。
自己对他还有用,无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感情,他都不该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答应。
果不其然,她刚刚迈出门一步,然后就响起了刘显的声音:“你可以出去,但是你的小厮要留在这里,如果你敢乱跑,我就杀了他。”
玉容卿点点头,转过头来冲着他摆个笑脸,“我一定不乱跑。”
能出去探查些信息也是好的。
正中午,刘显带着玉容卿出宅子去看外头白檀的成色。
第一次走出宅门,玉容卿本该很开心,但是现在她完全笑不起来。
身边围了一圈大汉,六七个人盯着她一个小女子也就罢了,刘显竟然还要绑着她的手,绑着也就罢了,还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他手上,自己就像被遛的宠物似的!
奇耻大辱!
玉容卿气鼓鼓的忍了这委屈,认真地去看白檀的数量和年份,将自己的个人情绪置之一旁,对待赚钱这件事,她总是格外专注。
走过开满栀子花的树丛,花朵的清香让玉容卿阖眼轻嗅。
正午的暖阳透过茂盛的树冠照射到铺满枯叶的地面,空气温暖,花香怡人袭人,一阵清风从林间经过,摇晃的栀子花飘落淡黄色的花瓣。
玉容卿回头想看看那花香的源头,发现在远处的树冠顶上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人正在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煦而专注。
四目相接,只一瞬间心就安定下来了,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仿佛他已经来到了身前。
玉容卿轻笑着,眼泪都要出来了。忍着心中激动的情绪,咬着下唇不让别人发觉她的情绪波动。
原本分隔两地,她疑惑李沅为什么会来,却又庆幸是他来了。
这么多天的等待没有白费,李沅他终于来了。
第88章 88 君心似我心
沿着山泉水在林间留下的痕迹,常柏找到了隐藏在碧草青苔之中的一汪清泉, 显眼的是泉水边上被踩实了一块土地,绿色稍浅, 是因为有人在此走动留下的痕迹。
伴随着山中鸟鸣声, 一声悠扬的口哨声响起, 不过多时便有轻盈的脚步声从路上、树上纷纷往这边赶来。
以泉水眼为中心,李沅很快就发现了避暑山庄的位置, 当然也发现了盘踞在宅院之中的山匪。
敌众我寡对李沅来说并不是难题, 于他而言以一敌百也可以搏上一搏, 可他非全无顾虑:玉容卿在他们手上,若真动起手来,他没办法保证卿卿的安全。
如果让卿卿受了伤,他才是真的心如刀割。
暂时将自己的人马安排在山腰上一处石壁下,李沅自己准备潜入山寨探查一番, 萧成不放心李沅,也跟着去了。
暖阳将空气烘得暖暖的,铺满枯叶的地面踩上去是软的, 地面上斑驳的落影与透进树林中的光线交错, 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身着白衣的美人在树林中穿梭,轻盈的身姿仿若蜻蜓点水, 踏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响声,翩飞的衣角擦过树冠上层层叠叠的枝叶,却不会惊动林间的飞鸟。
隔着一片树林,李沅一眼就看到了被栀子花丛围在其中的玉容卿。
她好像也察觉到什么似的,侧过身来, 目光错过淡黄色的栀子花开,与他的视线交汇到一处。
一瞬间,李沅内心长远远的思念翻涌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圈进怀里亲亲抱抱再揉一通,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内心的思念与爱意有多深,在看到那个陌生男人对玉容卿的行径时,李沅心底的杀意就有多疯狂。
一个蜷缩在山里做匪的贼人竟然敢这么糟践他的卿卿。
头脑一时冲动,恨不得上去把玉容卿抢回来,手上却被萧成紧紧拽住,“公子,莫竹还没露面,轻举妄动会让匪徒们有戒心,只怕会伤到小姐。”
得先保证玉容卿的安全。
李沅有了想法,等入夜后再行动。
在外头逛了一圈估量了白檀树的质量和价钱,玉容卿头脑清醒,心却怦怦跳着——李沅来了,她毫不怀疑李沅能够救她逃离此处,可是她担心莫竹的安危,还有这些白檀树……
习惯了做生意,玉容卿实在不舍得放弃这遍地银两,就算是能教会曲中鹤跟刘显也好,让他们别再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
直到回到宅院也没等到救援,玉容卿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李沅以至于出现了幻觉,简单想了想就知道李沅是顾虑她的安全才没有轻举妄动。
要是有机会跟他商量一下就好了。
不要闹出人命,也不要作出放火烧宅这种事。
玉容卿心事重重,面上不会让人看出多余的情绪,饭桌上哄着老太太吃饭,跟刘显一起扶着老太太去散步,偶然在庭院中瞥见莫竹跟一帮大汉在一起划拳,别人喝酒他喝水,竟也其乐融融。
将老太太送回房间后,刘显关上门出来,喊住了正要离开院子的玉容卿,“媳妇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这几天刘显对她莫名的温柔起来,虽然玉容卿很膈应他,但总算没有再从他口中听到脏话,也算是个进步。
刘显走上来与她并肩行,靠近她的手试探着想要触碰,被玉容卿不着声色的躲了过去。
没牵到手,刘显尴尬地咳了两声,说:“我想让你做咱们山寨的四当家,跟我一起管理山寨,你意下如何?”
让她当山匪?
玉容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当家的别开玩笑了,我就只是会算点账而已,管理这么多人,我真做不来。”
她说的是实话,她头脑精明在钱上,用人还可以,但她也只是管几个掌柜几个坊主,然后让他们帮她管理下面的人。平时在家里也都是李沅管的,因为她是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人。
一方面是因为她精力不够,管不过来,另一方面,她总是习惯性的帮人助人、理解人的难处,多奖少惩,实在对付不了那些畏威不畏德的人。
而这些做山匪的人,不乏心地好的,也不缺心眼儿坏的。
她那点鸡毛蒜皮的手段实在对付不了人家,还是乖乖装个“花瓶”养精蓄锐的好。
玉容卿拒绝了刘显的提议,可他还是往她身边贴,甚至跟到她房门口。不洗澡的汗臭味凑过来,玉容卿都快吐了,小声提醒:“当家的,你的房间在那边。”
刘显犹豫道:“这两天不是有点冷吗,我想……给你暖暖被窝。”
“不用了。”玉容卿心想她前天刚洗好的被面,被这人一躺她可就白洗了。
而且……她不会跟别的男人同床。
两人在门前对话,玉容卿不打开门,刘显也不好意思直接冲进去,心觉自己前几日粗鲁的行径一定让媳妇儿看了笑话,这两天发觉了她的好,一心想跟她好好过日子,便格外克制自己。
正在两人你来我往讨论“要不要同床睡”的时候,莫竹即使走进院门,手上端了一碗热乎乎的药。
“姑娘,药煮好了。”莫竹放大音量,故意让刘显注意到他。
为了不暴露玉容卿富家女的身份,莫竹在寨子里都叫她做“姑娘”。平日里也没少见刘显来骚扰玉容卿,次次都是莫竹来捣乱破坏刘显的意图。这次也是一样。
莫竹径直走到两人身边,低声对玉容卿说:“姑娘,安胎药要趁热喝,对小宝宝有好处的。”
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是个孕妇。
刘显也不是不识好歹,被人提醒了自然不敢再放肆,悻悻转头去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外头主仆两个说着悄悄话,声音很小,勾起了刘显的好奇心,犹豫了一会还是悄咪咪的走去窗台,耳朵贴到窗户上偷听他们谈话。
莫竹尽量放低了声音,嘲讽说:“我就说嘛,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他的,他怎么可能会珍惜姑娘的身子,天天出一身臭汗连澡都不洗,我都嫌弃他。”
“行了,你可别说这种话,要是让寨子里的人听见了还不把你大卸八块了去。”玉容卿端起药来一饮而尽。
药虽然苦但有一丝回甘,玉容卿喝了几次竟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莫竹为她煮的自然不是安胎药,而是曲中鹤配的为女子调理身体的药,隔几天喝一次,对身体有好处。
等玉容卿喝完了药,莫竹端着空碗去厨房洗碗,临走不忘嘱咐她两句,像是故意让刘显听到似的,说:“姑娘跟那人在一起简本就委屈了自己,云泥之别难跨越,姑娘可别给他好脸色,让他蹬鼻子上脸。”
为了在山匪耳边彰显自己是有文化的人,莫竹把自己仅知道的几个成语都甩出来了,就是为了杀杀刘显的威风,叫他少做白日梦。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玉容卿推搡着莫竹离开,自己回到屋中。
一墙之隔,刘显趴在窗户上听外头没了声音才坐到床边,回想起那小厮口中对他的讽刺,难免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