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萤白色的光正从云渊剑上慢慢退却,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层深沉而厚重的玄光,云渊剑的外貌开始发生改变,雪白的剑面如同褪壳般慢慢从剑锋褪去,露出暗色的内里。
——一柄通体呈黑,浑然无迹的墨剑出现在他面前,当白子矜望向剑时,似乎能感到一双深邃而宁静的眼也正回望过来。
白子矜喃喃道:“怎么会……这不是云渊剑……?”
“不错,”那声音道,“老夫乃天下君道之魂——剑之玄轩!”
“玄轩剑,”白子矜轻声念道,“君道之剑……”
“小儿,你虽天资普通,还做事犹豫,心有自卑,”玄轩剑道,“不过一路走来,老夫见你顾念大局,面对滚石也心无惧意,指挥众人撤退,也算有大将风范。”
“甚至面对云渊,也能毅然放弃诱惑,”它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你……”白子矜怔忡道,“该不会是想……”
“怎么又开始婆妈?”即使看不见声音的样貌,白子矜也能想象出一个黑须大汉瞪眼吹胡的模样,“实力差又如何?天资低又怎样?”
“君子怀德,以仁行天下,以义存于心——其行之路,必将悠久流远,长存于世!”
玄轩剑忽然开始发烫,红灼的热意顺着剑身似乎蔓延到了白子矜的身上。
玄轩剑说:“白子矜,切莫妄自菲薄,你怀有一颗君德之心,早已超出凡人甚多。”
声音洪亮如钟。
——“愣着作甚?还不快将老夫拿起!”
第34章 孤儿院的卡西莫多 她要让整个世界,都……
当白子矜拿着玄轩剑走出剑之秘境时, 他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他居然能被天下名剑玄轩剑选中!
“子矜!”青尚真人焦急地在出口处来回徘徊,一看到他立刻走过来,“怎么样?”
“回师父, 徒儿拿到了玄轩剑。”
白子矜把灵剑展示给青尚真人看, 浑体玄光的玄轩一亮出来,立刻换来周围人羡艳的抽气声, 已经有几个弟子也出了幻境,只是除了天衍宫的大师姐江丹橘之外, 没人拿到什么好剑。
一个长老道:“不愧是西南白家之子, 竟能让玄轩甘愿认主。”
面对他的夸赞, 一直处事不惊的白子矜居然微微红了脸:“多谢长老, 但子矜修行仍未到家,还需努力。”
能被玄轩承认已证明了白子矜的实力, 这孩子未免也太过自谦了,长老笑着摇摇头,看向青尚真人:“真人真是寻到了一位好徒弟, ”声音里又带了点好奇,“宋星辞还未出来, 不知他能带回怎样的剑?”
青尚真人笑了一下:“那孩子有天赋, 定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才想起白子矜还立在一旁, 微微放缓语气:“子矜做的不错, 这一趟秘境想必也累了, 去休息吧。”
白子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卑不亢地一低头:“是。”
他转身正欲离去,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喊住他:“小子,且慢。”
白子矜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猛地回头, 银河的师父上元君正负手而立,半挑着眉瞅他。
想起那些关于上元君的传闻,他不由咽了下口水,手在长袖中握成拳,才恭谨道:“上元君寻晚辈有何事?”
“沈银河还没出来吗?”上元君问。
“……还没有,”白子矜回答道,“本来晚辈和她一起进入了云渊剑的剑域,但我们在半路走散,随后晚辈找到玄轩剑,就被传送出了剑境。”
上元君扫了眼玄轩剑,并没有做任何评论,而是回头说了句:“能被玄轩选中,我就说这小子以后会成大事,以后指不定能超过宋星辞。”
一道雪影自他身后走出,玄清仙尊垂着那双冷若秋霜的眼,淡声应道:“恩。”
白子矜吃了一惊:“这……晚辈不敢!”
上元君哼笑一声:“这和敢不敢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已经认定自己不如宋星辞?”
白子矜下意识反驳:“晚辈没有!”
“如果有的话,玄轩也不会选中你,”上元君斜了他一眼,“你叫白子矜是吧?白长沈银河几岁,想不到居然比她还胆小。”
他语句刻薄,奚落得白子矜涨红了脸:“上……上元君!”
上元君哼了一声:“恩?”
白子矜刚张开嘴,一句话却在大脑思考前不假思索地滑了出去:“难道你觉得银河能打败宋星辞拿到云渊剑吗?!”
他过于激动,对上元君都忘记了加尊称。
话一出口白子矜才反应过来,长袖猛地掩住口,清秀的面上浮起懊恼表情。
但出乎意料的是上元君并未露出不悦神情,嘴角勾了下,眼角挑起兴味的弧度:“怎么?你认为沈银河争不过宋星辞?”
虽然白子矜在情感上倾向沈银河,但他还是谨慎道:“宋星辞习剑已有数年,银河只是半路出家,而且她在灵力的修行上远远不敌宋星辞……”
他的分析被上元君的轻笑打断。
“这是青尚的推断吧?的确很有他的风格——他总是把灵根和实力看得太过重要。”
上元君慢悠悠地走到白子矜面前,忽然遂不及防俯下身,凌厉的长眸骤然在他面前放大。
“她是我的弟子,”他冷冷道,“所以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丢下面色煞白的白子矜,他回过头,对着冷眼旁观的玄清仙尊忽然来了一句:“对吧,君墀?”
白子矜也下意识看向玄清仙尊。
然而玄清仙尊没有搭理两人,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只是淡淡注视着出口的方向,良久,才淡淡道:“她很努力。”
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白子矜却莫名有种感觉,似乎玄清仙尊对沈银河有着和其他人不同的评价。
他不像上元君那般对沈银河的实力有着异常的自信,更不似青尚真人那般拼命贬低她,他似乎只是在注视着,如同一个沉默的观众,看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女如何在修行之路上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
白子矜看得太入神了,一时没能收敛住眼神,引来了玄清仙尊的侧目:“怎么了?”
他忙掩饰地避开目光:“晚辈需整理行装,还请先行告退。”
“去吧,”上元君道,他的视线在白子矜的背影上驻足片刻,才收回目光,忽然对玄清仙尊道,“你希望她能赢。”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玄清仙尊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视线飞快扫向上元君,迎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他迅速敛下眼中神色,才启唇:“君墀不明白上元君的意思。”
上元君哼了一声,他早就料到玄清不会坦诚承认,没想到他连搪塞都如此蹩脚:“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丢下玄清往前走,“朔方说南边有魔兽作乱,叫你过去帮忙呢。”
玄清仙尊快步跟上上元君,面不改色道:“朔方自己能处理。”
上元君挑眉:“哦?他在传音玉简里哭着求你过去呢。”
玄清仙尊:“……”
上元君干脆停下脚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玄清仙尊日理万机,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赶紧回九霄宗吧。”
玄清仙尊黑着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上元君可是在赶君墀走?”
“没错,”上元君直言不讳,“你若是再耽搁,到时候免不了又被宗门那群老头子念叨一番。”
玄清仙尊:“但我必须维护秘境外的结界,以防魔兽来袭……”
“这里聚集了各大门派的长老,君墀无需挂念。”
“……身为试炼主办方之一,我怎能擅自离队,如此行为不符规矩。”
“有青尚坐镇,想必他也不介意你将主权让渡给他。”
“……”
望着找不出借口而陷入纠结的玄清仙尊,上元君叹了口气,身子向后一仰,靠在身后的一块石壁上。
“想等就等,何必寻那么多理由,”他感叹道,“君墀,你总是太过拘泥于形式和规则。”
玄清下意识反驳:“如果人人能践踏法理,那这世间又有何秩序可言?”
上元君却道:“便是践踏又如何?法理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创造它的是人。”
他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向玄清:“君墀,你虽以法秩入道,却也要想清楚——你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
沈银河独自走在狭窄幽深的隧道中。
大约半柱香前,她发现自己和其他三人走散了,喊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回应,只能继续往前走。
漫长的隧道似乎永无尽头,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系统终于忍不住,小声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啊?”
沈银河自己也没头绪,但她不能停下,万一云渊剑被宋星辞先拿到,自己任务失败就失去了回现代的机会,只能说:“先继续往前走。”
但走了两步,她却突然顿住。
系统催促她:“宿主怎么了?快走呀!”
“嘘,”沈银河皱起眉,“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系统下意识竖起耳朵,但整个隧道中只有沈银河一人的呼吸声,它犹豫道:“没有什么动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