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嘴上如何嫌弃,但一个人的心绝不会骗人,他想成为苍洱,就会不由自主模仿他的行为,去做他做过的每一件事。
“当然,这个只是我随便猜测,”沈银河耸肩,“你就当听听过了。”
白子矜没有吭声,他低垂着头,浓密的长发如同帷幕般遮挡住他的表情。
沈银河暗叹了口气,对上元君道:“师父,我们走吧。”
上元君颔首,两人正准备离去,身后忽然传来白子矜的声音:“……等一下。”
这一次,沈银河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白子矜张了张嘴,面上闪过挣扎的神色,终是开口道:“那个时候……花魔朝你追过来的时候,我躲开了。”
沈银河愣了一下,还是系统在旁提醒:“宿主你忘了吗?之前花魔把你丢出去,又反悔想抓你逃跑,那个时候宋星辞和白子矜都在附近,但他们谁都没来帮你!”
沈银河才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件事,不禁大无语。
这种事情自己暗搓搓放心里就好了,说出来干嘛呢,让她非常想打人!
又听白子矜继续道:“但是……只有白子慎冲了出来,他想救你。”
沈银河说:“不过他没能把我救出来,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啊。”
“那不重要!”白子矜握紧拳头。
沈银河:当然很重要!命都要没了!
“父亲常说,掌门人必须身备许多品质,”白子矜道,“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有‘仁’。”
“因为是整个家族的掌权者,拥有比别人多出数倍的权利,任何一个轻易的决定便会牵连到众多性命,”他低声道,“所以身为掌门人,才必须更加仁。”
“只有比他人更加仁爱,看到那些在巨权下被轻易忽视的人们,才能明白自己手中掌握着怎样沉重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抽紧:“……但是我没有做到。”
那个时候,他只想着逃命,对奄奄一息的沈银河见死不救,谁都以为她死定了,可没有想到苍洱会选择在那个时间冲出来。
明明他也不断颤抖,甚至比他更害怕,却还是义无反顾道冲了上去。
当看到苍洱的背影,白子矜便明白——是他输了。
“子矜!”在被抓走的那一刻,苍洱甚至对他说,“别管我,你们快逃!”
遗憾的是,这句话只有他听见了。
他想,如果父亲也能听到苍洱这破釜沉舟的一句话,也许就不会再怒叱其胆小懦弱了。
要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在生死一刻还能牵挂其他人的安危?
他做不到,父亲……应该也做不到。
喉咙里痒痒的,像是有一只恼人的小手在不停抓挠,白子矜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一直以为,子慎是最无能的那个,修行停滞,胆子还小,父亲怎么会选他做掌门,”他声音沙哑道,“为此我愤愤不平,觉得父亲偏心,子慎胜之不武,整个世界都辜负了我。”
“却没想到……他在起点就赢过了我。”
沈银河静静看着他。
“是我错了,子慎确实比我更适合掌管白家,”白子矜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我输得心甘情愿。”
像是不堪重负似的,他重重垂下肩膀,脸上早已不见意气风发的笑容,像是一株被狂风暴雨压倒的细芽。
沈银河端详着他枯败的神情,忽然道:“然后呢?”
白子矜一愣:“什么?”
“这一次是你输了,但下一次呢?”沈银河问,“你想永远输下去吗?”
“……当然不!”白子矜激动起来,“我……”
“不要说给我听,”沈银河打断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她转过身,恭谨对上元君道:“师父,我们走吧。”
上元君没说什么,抬脚带沈银河朝无极剑锋走去。
只是走出数米后,他微微侧过头,似不经意地瞥了白子矜一眼。
少年还站在原地,他的表情已看不明显,唯有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株坚韧的幼竹。
这孩子以后或许会大有作为,上元君暗想,不过……
他看向沈银河,后者正专心整理被白子矜揪乱的衣襟,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抬起头:“师父?有什么事吗?”
上元君按下心头异样的情绪,状似随意道:“听说你出身三生界?家中可还有长辈?”
沈银河回道:“应该没了吧,我是个乞丐。”
上元君目光闪了闪:“几岁了?”
“十五……不,”沈银河侧耳听系统的提示,“我今年十六。”
十六吗?上元君心中暗自揣度,又问沈银河:“你是想学剑修?”
沈银河用力点头:“对对对!我想变强!”
上元君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想变强?”
他忽的停住,回头看向沈银河:“我们到了。”
沈银河忙停下脚步,在上元君的身后,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它不与其他山峰相连,单独矗立在广阔绿意间,如同一柄出鞘的剑。
“这就是无极剑锋?”
“是,”上元君说,“现在,出剑吧。”
沈银河呆了一下:“啊?”
“我让你出剑。”上元君手持一根树枝。
明明只是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枝,却被他握出绝世宝剑的气势。
“你不是本次考核的第一吗,”他挑起眉,“那就让我试试看实力。”
第30章 西厢房 就赌我能不能拿到仙剑云渊.……
上元君瞅瞅沈银河, 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忍不住:“你真的是本次考核的第一?”
沈银河撑着剑,大口喘气道:“呼……对啊,青尚真人都承认了。”
他那是不得不承认, 上元君在心中暗道, 否则玉琼真人定会揭发他与白家谋划的骗局。
方才他与沈银河对战了四局,这四局完全只是他单方面的攻击, 沈银河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站起来,”他举起树枝, “这是最后一局。”
沈银河抹了把汗, 扶着酸痛的四肢站起, 系统担忧道:“宿主, 你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怪不得感觉有些黏糊糊的,沈银河摸了把手臂后侧, 被玉琼真人包扎好的伤口似乎重新迸裂,鲜血浸湿了衣裳。
“把这一局比完,”她告诉系统, “比完再去包扎。”
她原以为有初级剑法傍身,加上这几个月的训练, 就算上元君再怎么厉害她好歹能有还手的余地, 可不要说进攻了, 她甚至连上元君的衣袖都摸不到。
如此弱小的实力, 她能打败有杰克苏光环加身的男主吗?!
沈银河用力咬着牙, 也学着上元君的模样端正将剑举起:“师父, 这一局请多赐教!”
上元君眼睛微睁, 哦?倒是挺有气势。
这句话落地,沈银河便朝他攻去,她的速度在上元君眼里实在不值为提, 轻松化解她的攻击后,树枝朝她的肩侧压下,想逼沈银河放剑。
可这一压,却没压下去。
上元君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用天地灵力做屏障吗?”
倒是有趣,他打听过沈银河,据说她只是个废灵根,天生就无法吸收天地灵力化为己用,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妙招。
一方面佩服她的心思,一方面又暗自吃惊,许多刚入门的修士连吸收天地灵力都极为生疏,没想到她还能把其用作武器,足以看出沈银河对驾驭灵力的精确掌握度,这样好的一个苗子,不能使用灵力着实有些可惜。
“师父,你在看哪里?”
沈银河的声音拉回上元君的思绪,他四下一看,竟没找到她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忽然从背后袭来的风声。
上元君不愧是曾经的剑修第一,仅在一个转念间便迅速反应过来,侧头躲过沈银河的袭击,反手一刺,“咣当!”沈银河的铁剑落地。
身后传来沈银河错愕的声音:“啊?”
上元君回过头,她正一脸挫败地望着空空两手:“我输了。”居然连输五局都没能碰到上元君。
系统在耳边数落:“宿主你怎么回事?!都五局了唉!”
沈银河忍不住道:“我又没有学过剑法!而且你们给的金手指就一个初级剑法,对上人家剑圣肯定打不过!”
上元君道:“这话倒是不假。”
沈银河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忙捂住嘴,脸上浮起尴尬的表情:“师父……”
怎么办,她太菜了,看上元君一脸沉色,该不会反悔了吧?
“剑法稚嫩,反应迟钝,就连握剑的手势也不正确,”上元君点评道,“在凡人中估计也只是三流水平。”
沈银河:“……”好痛啊好痛啊别再打了!
“不过,”上元君忽又话锋一转,“还算是个可塑之才。”
沈银河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上元君道:“我看过你在紫萝镇发出的那一击,是模仿了玄清的惊鸿剑法吧?”
提起此事,沈银河有些不好意思:“是的。”但她那次好像是小宇宙爆发,后面想再试着使出来却做不到了。
上元君说:“那一剑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只是模仿了惊鸿剑法的皮毛,如果换做玄清自己来发,那花魔哪还能留下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