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到,就听到远处的锣鼓升天。
“热闹吧?难得王爷不在,大家也挺亢奋,这不找了个时间一起乐呵乐呵,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能。”钱井把“才能”二字咬的比较重,意有所指。
陶软没听出他话里藏着的其他意思,开口问道:“静悄悄准备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钱井打着哈哈:“你最近都忙着指导人,这不是没来得及和你说嘛,不过绝对不会忘记让你来看表演的!”
陶软狐疑地看着他,越来越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钱井带着陶软找了个绝佳的观赏位置坐了下来。
“第一个出场的叫罗纹,这小伙子又高又壮,表演胸口碎大石,可厉害了!”
陶软:“……”整半天居然是杂技表演嘛吗?
罗纹光着膀子走到中间,周围的人笑着起哄,嘴里嚷嚷着“赶紧的别磨叽”“快点大伙都等着呢”。
他笑着应了几声,末了还有意无意看了陶软一眼。
陶软:“……”总觉得这一眼有些瘆得慌。
想跑。
罗纹在哄闹声中躺在提前摆好的木桌上,旁边一名壮汉把一整大块石头压在他身上,随后拿起一把锤子,用力往他身上砸去。
呐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石头碎成两块,罗纹在呼声中跳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向大家示意,同事展现了一下自己精壮的肌肉。
陶软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钱井在一旁热烈欢呼,同时也没忘给陶软介绍下一个节目:“等下上场的是周晥,他表演的节目是舞剑。”
陶软:“……你这是把节目单全背下来了啊?”
钱井“嘿嘿”笑了两声,表情略微有些尴尬:“期待了好几天,这不是,比较关注嘛。”
陶软看着他,觉得他藏着事不说,还不是什么好事。
周晼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走到中间,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走到中间站定后,视线落在陶软身上,冲她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陶软:“……”这人不对劲!
他图谋不轨!
陶软转头看向对着周晼比出加油手势的钱井:“大哥,这人有问题。”
钱井扭头,嘈杂的氛围下,他没听清陶软说的啥:“你说什么?”
陶软说话大声了些:“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对劲。”
钱井一脸疑惑:“哪儿不对劲了?”这个可比上一个会来事,他挺看好这小子的。
舞剑比胸口碎大石更招小姑娘喜欢。
陶软继续说:“他还冲着我笑。”看起来怪可怕的。
钱井一个大老爷们不懂陶软的心思:“不笑难道哭吗?”
陶软放弃和他争论了。
这诡异的晚会赶紧结束吧。
每次节目表演完,钱井必定会尽职尽责介绍下一个节目,并且会报上表演人的名字,表演的过程中还会顺带说一说这人的情况。
比如年龄、性格、家庭情况。
直到后来,陶软总算反应过来了。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钱井。
“你这是在给我相亲吗?”
“相啥亲,啥相亲,哎呀我这是在给你介绍节目,你想啥呢。”钱井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陶软。陶软决定不和他计较。
大家伙儿情绪高涨,这节目虽然水平不太行,但大家也算是用心准备了,给常年驻守边疆的人解解闷、助助兴。
尽管钱井动机不纯,但她确实也被这氛围感染了,眼角染上了笑意。
钱井还在她旁边叭叭,陶软不和他计较了,今儿高兴,明天再跟他解释清楚吧。
“唉,时间过得真快,最后一个节目要上演了。”钱井声音里透着遗憾。
陶软对着他已经没啥话说了。
合计这每个节目都是他找来给她相亲的对象。
“这最后一个节目嘛,有些特殊,”钱井挠了挠头,他并不知道陶软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觉得热脸贴冷屁股多么尴尬,继续介绍,“这人说实话我也不认识。”
陶软心想不认识你还那么热情,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没等钱井介绍如何个不一样法,她也看出来这节目和之前的不一样。
前面的表演都是为了展示雄性荷尔蒙,又是舞剑又是耍大刀,硬生生把一个篝火晚会变成了杂技表演。
这次不一样,有人搬上来了一架古筝。
文人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人虽然我不认识,但小伙长得人模人样,确实没得挑,估计小姑娘都喜欢这款的。”
钱井琢磨着得怎么介绍,毕竟这小伙子听说他明面办晚会,暗地里实际上是要给陶软找夫婿后,主动找他商量也参加活动。
钱井第一次见他,虽然不了解,但知道是卞亟身边的人,惹不得。
他是万万没想到,他的贤妹居然招那么多人喜欢。
陶软愣愣看着那道孱弱的身影走到中央,优雅淡然地坐在古筝前。
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琴上灵巧地舞动着,琴音悠扬。
钱井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介绍:“这人叫柳卿,他……”
“他”了半天,钱井词穷了,尴尬地看向陶软,却见小姑娘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眼睛不带眨的。
……嗐,小姑娘果然就喜欢这样的脸。
一曲结束,柳卿缓缓起身。
他没有同先前那些表演者一样退下去,而是一步一步走向陶软。
陶软仰着头,小脸在火光的照映下忽明忽灭。
柳卿垂首,浅笑着看向她:“今晚开心吗?”
陶软点点头。
忽略钱井给她介绍对象的事情,还是看得蛮愉悦的。
柳卿笑得温和:“那今晚有看上的人吗?”
钱井听闻这话吓得瞪直了眼,朝柳卿疯狂挤眼,暗示他别乱说话。
本来套软就对这事有点抗拒了,咋还挑明了呢?
陶软愣了愣,以为柳卿在‘揶揄她。
“……没,我专注看节目。”总之,假装听不懂就对了。
“啊……”柳卿的表情可能不出情绪,“一个都没看上吗?”
钱井起身,打算把这个毫无眼力见的柔弱男人拉走了。
看起来挺精明的,怎么那么不懂事呢?
就在钱井打算把人架走时,就听笑得无奈的男人叹了口气。
“软软。”
听到“软软”二字,钱井愣在了原地。
所有想要和陶软示好拉近关系的人尝试在称呼上占便宜的都被打得几天下不来床。
这个男人……勇气可嘉。
钱井决定围观陶软揍人。
挺好的,不用他动手了。
可是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陶软依然坐在原位,仰着把巴掌大的小脸,呆呆地“啊”了一声。
钱井错愕地低头看她。
就这?
柳卿弯下身子,伸手拾起落在陶软脑袋上的叶子。
“我也,没看上吗?”
陶软看着柳卿,只觉得呼吸似乎在一瞬间停滞。
他的意思是,他也同今晚那些表演节目的人一样,为了博得她的注意,特地参演节目吗?
他身上带着熟悉的中药味,他似乎总是离不开这个味道。
不难闻,至少她觉得,闻久了就习惯了。
她撞进他幽深的瞳孔中,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看在夫妻一场,看在他是前夫的份上。
她将心底总动不安的情绪隐去,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动着丝丝缕缕的情思。
“嗯,只看上了你。”
钱井不可置信地看着陶软。
有!猫!腻!
这俩人啥时候好上的?
他天天在陶软身边转,没见她和这个俊美小哥有接触啊?
而且她信誓旦旦说没有心仪的人。
所以这是,一见钟情?
原来小姑娘还是喜欢文人,失策了。
粗人看来是难讨媳妇了。
不只是他,周围听到陶软说话的人都看直了眼。
营里就这么一朵顽强不去的娇花,被别的人摘了,心底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
其他人惊疑不定看着俩人,心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只有柳卿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上他了。
不过是觉得他的表演在这几个中最突出。
并不是看上他这个人。
无所谓。
来日方长。
“软软,”他柔柔笑了笑,“我身体不太舒服,你能扶我回去吗?”
陶软想也没想就站了起来,“嗯,走吧。”
她挽着柳卿地胳膊,配合着他的步伐,慢慢往前走。
“软软,我有点冷。”
陶软侧头看着他,“那我去借一件外杉?”
柳卿摇头:“只是手有点冷。”
陶软低头,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冰凉彻骨。
“身体这么弱,跑出来做什么?”陶软皱眉。
感受到陶软柔软的小手轻握住自己的大手,柳卿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手。
一旦抓住这份柔软,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陶软只注意到柳卿手的温度,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手被反握住。
“闷了好些天,想透透气。”主要是,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