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今日兴致大发,便为张施主唱一首佛经吧。”悲虚盘腿而坐,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朴实无华的木鱼,一边敲一边吟唱。
张大面如死灰,双目空洞的直视着房梁。完了,这和尚连木鱼都掏出来了,木鱼声加上吟唱声,这是双倍的折磨啊,甚至他都怀疑,若是再过几天到了下一个阶段,这和尚会直接在他耳边敲佛钟……
第二日一早,张大便带着悲虚气冲冲的冲出了院子,转身一脚踹开了隔壁王财家的破木门。
“你们这些奸夫,都给老子滚出来!这娘们现在怀孕了,这孩子肯定不是老子的,你们说说是谁的!”张大左手拿着菜刀,右手拽着悲虚,怒气冲冲。
王财兄弟四个战战兢兢地排成一排,王财期期艾艾道:“张大哥,你说啥呢?俺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他妈的早就受够了,你以为我们想去听这和尚念经啊?还对这和尚干什么呢,这和尚能少说两句话,我们都要感天谢地!
只是这话不符合剧情,王财兄弟四个也只能连声否认。张大终究还是理智未失,知道真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打不过这家兄弟四个,只能咽下这口气再去找下一家。
悲虚慢悠悠的抱着小球跟着气喘吁吁的张大后面,挨家挨户地踹门。单单这么走着似乎有些无聊,悲虚思付片刻,愉快的下了一个决定。
“张施主,大好时光不能浪费,你踹着门,小僧给你讲讲经吧……”
张大的脸上毫无征兆的落下两行热泪,讲经又是讲经,这和尚要是想弄死他就快点,非要这么没日没夜的折磨他吗。
整个村子不复往日的平静,这几日日日鸡飞狗跳,据说张大疯了,挨家挨户的找上门去要砍了他那媳妇的奸夫。
听说张大娶的那美娇娘日日都被张大暴打,张大的院子中日日都传来哀嚎声。村里的人私下都传疯了,男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张大找上门,女人都凑在一起唾弃那破鞋。
直到第三个月,“新娘”的肚子开始显怀……悲虚思索了一下,直接把自己的木鱼也塞在了胸口处。
这样就算显怀了吧,悲虚想着。
已经放弃挣扎的怨灵:……让我死,求求你把我祭练了吧,到底是多么丧心病狂才能把阴晦之物的怨灵和凝聚功德的木鱼放在一起啊!
这一日,村里最年长的老婆婆带着人过来,她叉着伶仃的腿,在院子里瞪着张大,浑浊的眼睛带着怜悯的光。
“你就因为一个娘们把村子闹成这样?俺活了这么大岁数,是看着你长大的,今天俺给你出个主意。”老婆婆盯着张大。
“你把这个女人在河里涮涮,把她肚子里这个野种给流了,再拿个绳子把她给锁住,以后再让她给你生个亲生的儿子!”
言语之中仿佛是对待家里养的猪狗。
此时的后山,言曦一行人正在往村里唯一一口泉水的源头走。
“既然用灵力打不死那就干脆用世俗的办法,给这些狗都不如的东西下药,都给毒死算了。”言曦冷着脸,手里还拿着一包药粉。
这是她这几日配出来的,索性她继承了申尘子的看家本事——下毒,只用了短短两日就配出来了这一包毒药。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旁边的密林中传出,随着脚步声传来的是一阵叹息。
“言施主,以暴制暴有违我佛,此为嗔。”
悲虚面色平静的从密林中踏出,阳光透过叶缝洒落在他身上,显得平静又慈悲。
悲虚把视线移向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灵契,“灵契,师兄可有教导你以暴制暴?你可学过要感化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灵契苦笑,这位师叔做事古板,向来不赞同以暴制暴。
忽然灵契头顶的树枝摇摇欲坠,“咔嚓”直接砸落在灵契头顶。
被砸中的灵契双眼一翻,居然直接晕倒在地。
悲虚:……
悲虚长叹一口气,上前一步,引来言曦一行人警惕的注视。
“言施主,你之行为与那些恶人何异?他们是暴,难道你们不是暴?”悲虚苦口婆心。
“呸!难道大师还想感化那些恶鬼?”沐轻尘一脸嘲讽。
他的暴脾气早就忍不住了,早在几天前,他就想出去一拳一个把这些恶人都给打死了。
悲虚垂着眸子,身形变换,下一刻,言曦手中的药粉便已经到了他手上。
拿到药粉后,悲虚面色平静的转身。
“你”沐轻尘想要追上去,言曦却一抬手阻止了他。
“你们先回村子,我去看看。”言曦扔下一句话,转身跟上了悲虚。
悲虚抬眼,看向身侧跟上来的言曦。
“喂,和尚,听说在你们佛家中犯嗔戒是要入十八层阿鼻地狱的。”言曦挑挑眉。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悲虚停了下来,身前是一汪小小的泉眼。
“那若是阎王问你一个和尚怎么会犯戒,你要怎么说?”言曦颇感好奇。
悲虚抬起手,随后松开,飘洒的药粉洒进泉眼。
悲虚沉思片刻,忽然歪头,一向面色平静的脸上忽然眉眼弯弯,嘴角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若是世界上真的有阎王,有十八层地狱,那小僧就在地狱给阎王和鬼吏讲讲经吧……”
第40章 鬼啊!! 请施主喝水
“那你可真是个坏和尚, 佛说不能以暴制暴你还要做。”言曦倚着树,看着粉末一点一点融化在泉水中。
悲虚双手合十,双眼平静:“阿弥陀佛, 小僧并非是佛,佛认为此事不对, 但小僧认为应该这么做, 小僧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又是一阵寂静, 泉水涓涓流淌,撞击着岸边的石头发出水击石之声。
“阿弥陀佛, 现在闲来无事, 不如小僧为言施主讲讲经吧……”悲虚觉得空气似乎有些太安静了,他想想,缓缓开口。
言曦脸上的笑容骤然不见, “不听不听,我还要去找我的师弟们呢。”她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等等, 这个地方似乎到处都是鬼,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人的模样,但是万一……
“呀, 悲虚大师, 我好久未听大师讲过佛经了, 不如我们边走边讲如何?”言曦刚抬起的脚迅速收回来,脸上又挂上灿烂的笑容。
悲虚有些摸不着头脑,言曦道友到底想不想听他讲经啊。
算了, 闲来无事, 还是讲讲吧。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泉眼依旧往外流着涓涓的泉水……
张大翻来覆去,想了一下午终于还是决定听从阿婆的话。阿婆说的对, 这女人肚子里还说不准是哪个男人的野种,这个贱人整日勾引男人,谁知道到底是哪个奸夫的。
他脸上横肉狰狞,凶悍之色骇人,气冲冲的就要走出去去找阿婆。
似乎有些古怪,张大走过半截田地,张望着四周,脚下步伐越来越慢。
平日这个时间村里的男人应该都在地里劳作,今日怎么安静的过了头?张大小心翼翼的走过田地,心里不安感更浓了。
村东的这棵柳树向来是那些长舌妇们最喜欢的地方,从早到晚,总有一些妇人搬着椅子围坐在此处背地里嚼舌头。今天这里却也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狗叫声都没有。
张大压着内心的不安感,来到村最东边的一处院子前,这是祠堂,阿婆就住在这里看守着祖先的牌位。
“啊——”惊呼声划破长空
张大被眼前的惨象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一点儿劲都使不上,只能用两条胳膊支撑着身体往后退。
他目呲欲裂,门口处倒了一个人,那人听见开门声一抬头——满脸的痛苦,嘴角还留着一长串的鲜血,甚至整个上半身都泡在血泊中!
“张大……张大……我们都要死了……是真的魂飞魄散……”地上的男人吐着血。
张大不知道这男人在说什么,这人疯了!
他的腿上有了点力量,张大飞快地爬起来往外跑,他惊恐地一家一家的推开门。又只能无助的发现每一家里都有尸体,有些已经死透了,有些还没有死透,没有死透的仿佛流水的井一样往外吐血。
在打谷场上,他慌忙之下撞到了另一个人,张大看着阿婆,阿婆从地上爬起来看这张大,两个人四目相对。
“两位施主,小僧有礼了。”
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张大和阿婆两个人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新娘”手里端着一个碗,正微笑着向他们走来。
悲虚面色平淡,一手拿着禅杖,一手端着瓷碗,不喜不悲。
“张施主,还有这位女施主,请喝水吧。”
张大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下意识的往后退,这是那个可怕的和尚。
“请张施主喝水。”悲虚又唱了一遍佛号。
张大摇着头往后退:“我不喝,我不喝……”
悲虚叹息一声,右手急如闪电般攥着禅杖伸出。
“啊!”张大倒在地上,面色痛苦地抱着右腿。
“请张施主喝水。”悲虚双目古波不平又念一遍。
张大面色惊恐,依然拼命的摇着头。
悲虚无喜无悲,右手再次拎起禅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