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笑得出来,今日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若是新娘不是悲虚,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任谁也能想象出这该是多么悲惨。
“人与鬼,本就说不上到底是哪个更可怕。”言曦沉默无声,这样的事情她前世听说过太多了,人心之恶,远远超出想象。
是夜,张大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一把推开房门,就看见里面衣冠不整……额,穿着僧衣敲着木鱼的和尚。
“贱.人,你今日趁老子不在是不是把你的奸.夫给叫来了!”张三愤怒的吸着气,只是他的双眼中却不见愤怒而是恐慌。
悲虚手上的木鱼声顿了顿,“小僧未有奸.夫,今日不过是几位施主前来听小僧讲经罢了。”
屋子里煤油灯噼啪的炸着火花,简陋的木板床上僧人悲天悯人,面色无喜无怒。
一句话说出后张大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下意识往后退,却好像撞上了一堵无形之物。
“长夜漫漫,施主与小僧空作实在太过无趣,不如小僧为施主讲讲经吧。”悲虚思索片刻,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眼中又有了几分光彩。
张大:……
你给个痛快吧!别他妈让我一个恶鬼日日和一个就会讲经的和尚待在一起了。
第二日清晨
“贱.人,今天去河边给老子把衣服洗了!”张大双目空洞,嘴里机械地念着台词,脸上十分狰狞。
悲虚端起床头豁了一块的茶碗,一饮而尽,十分心满意足。
讲了一夜的经,他不但没觉得丝毫劳累,甚至还神采奕奕。
阿弥陀佛,小僧又为我佛宣扬了佛法。
甚至在听到张大的命令后,悲虚只是平淡的点头。“小僧自会去洗衣,今夜再接着与施主讲经。”
张大想要去死。若是自己能选择他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讲经,讲经,怎么就给派了一个和尚来呢!
悲虚面色平静,端着一盆衣裳就去了河边,随后把衣服往石头上一扔,接着盘膝而坐开始静思。
此处虽是鬼域,却依然有如此禅意之地,泉水撞击的青石之上,涓涓流淌,意味深远,值得好好冥想一番。
过一会,悲虚却听见身旁传来脚步声,来人还不止一个。他缓缓睁开眼睛,几个妇女正围绕在他身旁。
“你就是张大家的媳妇?”一个刻薄的妇人把手里满是衣服的盆往河边一摔,不忙着洗衣,倒是先打量了悲虚一番。
这咋还是个和尚……这几个妇人心里虽然奇怪却也只能按照原设定说话。
“ 听说了吗?昨天他刚过来就有十几个男人往她房里钻。”另两个妇女大声的“窃窃私语”。
这个面相刻薄的女人接上句:“还不是他勾引的!那王财一家四个兄弟可都是老实人,要不是这贱.人勾引哪会做出这样的事。”
又转过头来刻薄地盯着悲虚,“给咱讲讲,你怎么勾得住男人的心?呸,破鞋!”
悲虚依然是面无悲喜,这位女施主问的他回答不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悲虚沉思片刻。
“诸位女施主,既然你们如此长舌,不如小僧为众位女施主讲讲经吧。恶从口生,故名恶口……”
躲在一旁树林中偷窥的言曦啧啧赞叹。
“不愧是佛子转世,对付恶人就得悲虚大师这种人才出马。”
灵契也赞同不已:“师叔年纪虽比我等大不了多少,却知识渊博,所知佛经众多,小僧自愧不如。”
沈黎却打了个寒颤,畏惧的瞥了一眼言曦。他全程参与,是眼睁睁的看着言曦拍板让悲虚去装作新娘的。
此时他心底不由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魔尊是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善良纯洁呢?难道魔尊其实还有眼疾?
这一讲经,就是一上午。好不容易太阳升到头顶,到了晌午该吃饭的时候,悲虚才意犹未尽地打住。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些女施主还是一心向佛的,哪怕是作为怨灵听到佛经会痛苦难忍,依然愿意坚持听他讲经,这种精神真是值得赞颂。
刻薄脸的妇人现在犹如死了男人一样,有气无力的念着台词:“俺就说你淫.秽,那赵二和王财家四兄弟,是俺们看着从你院子里走出来的。”
周围几个妇人身体不受控制地点头。
悲虚眉头轻轻一皱:“阿弥陀佛,众位施主怎能背后诋毁小僧清白,这是犯十不善业中的恶口 ,还是让小僧为这位施主讲讲经,净化一下心灵……”
妇人们:不不不!你别再念了!
天色上了黑影,村子热闹起来,在田地里种地的男人们都回来了,开始招呼自家的婆娘回家。
悲虚终于停止了讲经,讲了一整天的经,悲虚自觉自己心中又理解了佛法几分。
他十分满意的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小僧若是再遇见众位施主,依然愿意为众位施主讲经。”
妇人们方才因为悲虚停下讲经,心里松了口气,闻言心里又一口气憋了上来,两眼一黑只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
“呸!贱.人,你做了这样下流的事情,居然连羞愧都没有吗?一滴眼泪都不流,我们村里怎么会娶你这种女人!”刻薄脸的妇人一字一句的念着自己的台词,满脸的生无可恋。
悲虚思付片刻,终于想起来,似乎石碑之上刻着“日.哭”二字。对了,自己该哭了,只是他生来就没有哭过,这哭该怎么哭……
“呜——呜——”悲虚面无表情,学着言曦假哭发出的声音,吐出来两个极为冷淡的“呜”。
悲虚和妇人四目相对,一双眼睛盛满了惨不忍睹,一双眼睛只有古波不平。
风卷起落叶,悲虚率先打破了这难堪的寂静。他古波不平的抱起盛满脏衣服的木盆,转身就往张家走,今夜还要再继续给张施主讲经呢。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张大回来见到未洗的衣服果然勃然大怒,一巴掌直直的就挥向悲虚。
悲虚不躲不避,只是垂下眸子念一句“阿弥陀佛”。
“啊啊啊……老子的手!”张大抱着胳膊满地打滚。
悲虚居高临下的站着俯视疼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张大:“张施主又是何必的,这天下庙宇中佛陀有金身有铜身亦有铁身,所用之材固然不同但都比张施主的胳膊要硬啊。”
佛子转世,生来便刀枪不入,诸邪不进。悲虚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直接不用灵器和他打架的。
张大现在疼的要死,面如死灰只恨不得自己死了干净。鬼难道不会觉得疼吗?鬼一般时候是不会觉得疼,但是他打的不是普通的和尚,是佛子转世。
上一世是寺庙里的佛陀,纯金的那种。自己碰着他,手心被功德之火灼得生疼啊。
“施主,无缘无故打人是不对的。”悲虚满脸慈悲,“不如小僧给你讲讲我佛家的至理……”
这个夜晚的张大,比昨夜更加凄惨。他不但要被迫听和尚念一晚的经,甚至还要带着一只断手洗衣服。
毕竟原话是这样的——
“张施主,小僧觉得单单是讲经太过无聊,不如张施主自劳自得,把白日的脏衣服洗了吧?当然,小僧尊重张施主的意见,若是张施主不愿那小僧今晚便给张施主讲讲往生咒。”悲虚满脸慈悲。
张大: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根本就不用思考的问题。
好不容易挨到太阳升起,张大出门的时候心里甚至还带了丝窃喜。按照事情发展,今天还会有十个男人进自己这个“美娇娘”的房间,想想心里就痛快。
张大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赵二就一年生无可恋的从后院□□进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家兄弟四人也从后院□□进来。
到中午的时候,昨日那刻薄妇人的大儿子又带着剩余四人□□进来。
悲虚叹谓的舒了一口气,“众位施主向佛之心真是值得赞叹,一位施主来还不够,还要足足来十位施主。”
木板床上漏风的帘子已经被撕了下来,十个男人被捆在了一起。
这一切都与悲虚无关,只是这十位施主彼此见了面就大打出手,悲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一个打了十个罢了。
悲虚心神愉悦之下,无数的佛家治理受他的心情影响,纷纷从他脑海中往外跳。
一时间,竟让悲虚佛性大发,他双手合十,嘴角轻轻上扬:“既然如此,今日小僧就为众位施主开一次佛会吧。”
后院中传来了阵阵杀猪一样的惨叫声,路过的刻薄妇人鄙夷的吐了口唾沫,“只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女人一转头,吓了一跳,六个人正齐刷刷的转着头看她。
师姐,咱们被发现了,我一剑砍死她算了。
谢问用眼神询问,眼中杀意横生。
言曦呲牙咧嘴,直接上去踩了他一脚。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强盗一样的方法?丢人现眼!
“呀,这位大婶,我们是来着村里走亲戚的。”言曦挂着笑迎了上去,手里还紧紧地拖着灵契。
自从悲虚被唯以重任后,灵契就成了言曦暂时最心爱的男人,走到哪里都要拉着袖子一刻也不能分割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