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几日王氏不知道抽了什么羊角疯,饭也不做了,衣裳也不洗了,整个家搞得乱七八糟,姜母到底觉得有些理亏,也没有发作,姜庭伏小做低了几日,见王氏还不见好就收,同姜母软磨硬泡把姜母最后的那几两银子摸走了,出去自个快活去了。
留下姜母一个人面对王氏,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给媳妇洗衣做饭,她可遭不了这样的罪,待了没几天就托同村的人替自己雇了大牲口想去女儿家躲几日。
姜母满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着急上火的女儿,结果没想到姜蓓过得还挺开心的,她还有心思在这里哄孩子。
姜母略带厌恶的看了一眼宋元元,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可哄的,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宠了是要倒大霉的。
她就是受害者之一,她当年不知怎么的就被姜蓓这小丫头片子迷了心窍,那么多年没有生育愣是不心急,姜蓓她爹多专一的男人,最后愣是为了传宗接代把月姨娘领回了家。
她那会就是为了给姜蓓出头才叫让那小贱人篡夺了管家权,彻底收拢了老爷的心,要是她当年听了旁人的劝找了大夫调理好身体,早点把姜庭生下来哪还有月姨娘的事啊?要是没有月姨娘那压根也不会有人捐款私奔,老爷也不会气死。
在姜母看来姜父的死有一多半原因都在姜蓓身上,所以姜蓓给姜家多少都是应该的,姜家现在一地鸡毛,姜蓓不说事事忧心,殷勤探望吧,她还有脸笑?
姜母重重的顿了顿手里的拐杖,母女二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姜母的脸色实在是太可怕,把元元吓得躲到了姜蓓后面,姜蓓安抚好元元,这才冲姜母笑道:“母亲怎么有空来我这边?”
姜母没好气的说:“怎么?我自己闺女家我不能来?”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姜蓓强压住胸口不断翻腾的怨气,把姜母往屋里让。
姜母此次前来无非是要要钱,不给她就是了,没必要撕破脸皮,这年头讲究的是孝道,连皇帝都规避不了指手画脚的老娘,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妇了。
姜蓓笑着给姜母斟了茶关切的问道:“母亲近来可好啊?”
姜母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冷笑着说:“我能好的了吗?儿子欠了一屁股债让人堵着门大骂,女儿对娘家不闻不问,只顾自己逍遥快活,你说我能好的了吗?”
前院后院挨得极近,宋武听到了后头的动静,坐不住了,他生怕娘子被岳母为难,连忙托了邻家张大娘子帮着暂时看店,自己进了屋。
一进门就发现岳母横眉冷对,女儿在屋里头瑟瑟发抖,而他的娘子姜蓓用手帕掩着双眼,似乎在哭,宋武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岳母小婿可是在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
姜母闻言一愣,板着脸说没有。
“既然没有得罪您老人家,您为何专门来我家折腾我的妻女?蓓蓓前几日生了重病昏迷不醒,大夫说是忧思成疾,当时我就奇怪了。他在我们自己家过得好好的,回了一趟娘家就有思成疾了。感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您就是这么对待我娘子的。这不合适吧?”
宋武对待姜母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哪里同他说过这种重话,姜母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了那里,好一会才会回过神来说:“我教训我女儿同你有什么关系?她就是嫁出去了,也依然是我的女儿,她不管娘家的死活就是不孝,不去衙门告她已经很好了,只是言语上的管教你管不着。”
姜母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可把宋武给惹恼了了,他都说了娘子身体不好了,没想到岳母还要不依不饶宋武冷笑着说:“娘子怎么不管你家的死火活了?自从姜家败落之后,我们一直在接济姜家,先是买回了姜家的祖宅,后来更是资助侄子读书,年节孝敬从来没有少过,娘子心疼你晚年失势,是不是还要贴补点伙食费,这八年来光是付出银子都几百两了,结果就换来个对娘家不管不问?岳母你这番行事有些偏颇吧?”
姜母给他堵的没有话说,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胡搅蛮缠说:“那怎么了?几百两银子算什么?我千娇万宠宠出来的这么大一个黄花闺女给了你,就拿你几百两银子怎么了?姜蓓不值吗?”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宋武更是怒不可遏,他冷笑着说:“既然岳母您这么说了,我们也没办法了,您不是要去衙门告我们吗?我您尽管去告,我们奉陪到底,至于您这门亲戚我们也不敢要了,咱们以后就别来往了,断亲吧。”
断亲这话宋武说得,她却说不得,这一番话姜蓓同原主都觉得解气极了,那股子不断翻腾的怨气都平顺了许多。
宋武说完真的出门叫车了,姜母见他动了真格的也慌了神,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冷静了下来这才说了软话,她拉着宋武的手说:“女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武却没有搭理她,仍是自顾自的要走,姜母急得直跳脚,转头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姜蓓说道:“你是死人吗?还不过来劝劝你男人。”
没想到向来百依百顺的女儿姜蓓连动都没动,只见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哀怨的说:“我也没办法呀,这世道讲究的是夫为妻纲,母亲你就担待些吧。”
姜母到底还是被送了回去,路上越想越气,又气又怕,回去歪在床上唉声叹气,一会说自己这疼一会说自己那疼,看上去就快要命不久矣了,可把花完钱回来要钱的姜庭给吓了一跳,连忙托人给在书院读书的姜盛捎信让他回来。
捎信的人还没走到书院,半路上就碰到了姜盛,他正奇怪姜盛是怎么知道的,一问才发现姜盛手头没钱了,要回来拿钱给你这才同他半路上遇见,这下老姜家算是彻底遭了难了,捎信人心生感慨。
姜盛紧赶慢赶回了家,一回家就发现姜母好端端的坐在大厅里生闷气,他连忙凑过去问道:“奶奶我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啊?”
姜母气哼哼地说道:“还不是你姑姑,她要和我们断亲,我早知道她这样,当初生下来就该把她掐死。”
姜盛闻言大惊,毕竟他读书花的是谁的钱,他还是知道的,要是姑姑同家里断了亲她还能供自己读书吗?
一想到自己要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土里刨食吃,他就不寒而栗,他连忙追问是怎么一回事。
姜母就把自己这几日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同姜盛说了,她说的仔细,一边说一边抱怨,抱怨王氏不孝,抱怨儿子不争气,抱怨女儿无情,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却没发现自己孙子眼里的不耐烦。
姜盛足足听了有两个时辰,听完了各种抱怨才勉强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惊呆了,全家都靠着姑姑吃饭的情况下奶奶竟然说姑姑无情,还扬言要告姑姑,要是他是姑姑估计也想断亲。
奶奶也真是,就是对姑姑有再多的不满等自己以后当了官再去发泄啊,现在可倒好,自己马上要下场考试了,姑姑被骂的要断亲,以后的盘缠谁来出?
事已至此,姜盛也不想埋怨什么,他安慰姜母道:“奶奶你不要着急,姑姑许是一时之气,我去同她说,定然能把她劝回来给你道歉。”
姜母却没有他那么乐观,她张了张嘴,到底对现实低了头,她拍着姜盛的手说:“好孩子,我知道你觉得我受委屈了,只是你到了你姑姑家,你不要提让她来道歉的事,你就说我一回来就生了重病,让她来见我最后一面。”
姜盛连连称是,在边上看热闹的王氏噗嗤一声乐了。
“傻小子,你快别去碰壁了,你姑姑是铁了心不管咱家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姜母怒道,她转头看向姜盛说:“别理你娘,她这是被你爹给气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是不是胡话你心里知道,何必自欺欺人呢?盛儿你放心,就是你姑姑不管咱们家了,我也有办法供你读书,你不用去他家低头。”
“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比你叫我儿子去给你女儿家碰壁来得有用。”
姜母被王氏气的够呛,起身就要去打她,王氏在她过来之前出了门。
姜盛到底没听王氏的,还是去了姜家。
第24章
姜蓓梳洗完毕正要给宋元元梳头,就见宋武一脸严肃的进了门,冲姜蓓招了招手。
“怎么了?”姜蓓问道。
“锅子出事了。”宋武叹了口气,锅子去进货的路上遇到了山匪,不光东西没保住,连自己也被山匪砍了一刀,扑倒在地上,那会黑灯瞎火的,山匪没有挨个检查,把他和其他弟兄抛尸到了荒山野岭,他醒了爬了有一里地才爬到了大路上,被路过的人发现了,这才侥幸捡了条命。
原来行商竟然这么危险,姜蓓还在震惊,就见宋武欲言又止,顿了顿足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我给锅子的货款和跑腿费不打算让他还了,娘子你觉得呢?”
说完他有些狼狈的看着地面,不敢看娘子的脸色,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毕竟铺子里的钱有八成都压在锅子那,家里还要吃饭,可是锅子那太苦了,锅子所有的钱都赔进去了不说,还要搭上好多让他代买的店主的钱,七七八八有几百两银子,他还要养身体,一家人过得就差一块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