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挂着笑脸,进了屋把点心往桌上一放,上前道:“大姑姐,我替老太太来给你赔不是来了。”
姜蓓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还以为母亲已经不管我的死活了。”
王氏惊讶的声音都变了:“怎么会,大姑姐千万别这么想,您一走,老太太就后悔了,她只是嘴上不说,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生怕您路上出什么事,熬得一宿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不住了,想来找你,要不是外头下了雪,老太太腿脚不方便,这会来的就不是我了,是我们老太太。”
“我来的时候老太太还特意嘱咐我去瑞祥园买你最爱吃的枣糕来看你,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家子连干饭都吃不上了,为了你这位心尖上的大小姐我们老太太舍得着呢。大姑姐她再做的不对,你也别和她计较了,她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她能再活几年啊,在她活着的时候,我们就顺着她点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氏又颠了颠手里的点心,心里在滴血,为了这点点心她可是花了足足有半两银子呢,够家里吃用好久了,要是大姑姐听不出她的潜台词,不给钱,她这点心钱就白花了,这样想着她心里有些打鼓。
第19章
“弟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姜蓓沉吟着说,看着王氏期待的眼神,她皱着眉说:“既然母亲这么不放心我,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和母亲报信去吧,就说我不生气了。”
王氏没想到姜蓓竟然一点也没提给钱的事,顿时有些傻眼,这可不是大姑姐的性格啊,按往常一听说娘家人受了什么什么苦,她就感同身受恨不得硬给塞银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已经是腊月了,姜盛那边等着给先生送年礼,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家里来了几个催债的,一老两小,看着都是亡命之徒,搬了几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大门口堵着门。
她这次出来,还是钻了西墙的狗洞出来的,狼狈死了,要是她不在大姑姐这里榨点钱出来,这个年关可不好过。
王氏无视姜蓓送客的暗示,愣是厚着脸皮一直坐在屋里诉苦,从姜母晚上冻得睡不着觉,到姜盛袜子上都有破洞了,一一说了一遍,若不是她知道姜蓓不待见姜庭,恐怕就把来家里催债的那些人的行径给说了。
王氏把苦诉了一大箩筐,偏头去看姜蓓,偏姜蓓不说话,她盖着绿稠被面的棉花被子病殃殃的斜靠在床头,明明已经临近三十多岁了,偏偏脸上还找不到一点岁月的痕迹,明艳的像十七八岁的姑娘,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
姜蓓温婉的笑着,低垂着眼仿佛在听她说话,又仿佛没有在听,她伸出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着宋元元的头发,那双手细嫩极了,从乌黑的头发里穿过,黑白对比极为鲜明,衬得那双手如同美玉一般,不得不说这极为让人赏心悦目。
王氏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粗糙干裂,指尖还长着倒立皮,王氏悚然一惊,当年她未出嫁的时候,长得同一朵花一样,那模样在十里八乡都是数得上来的,不然也不可能进了姜家的大门。
同人不同命,王氏不由心生妒忌,之前对大姑姐那点浅薄的感激仿佛露水见了太阳一般蒸发殆尽,心里只剩下意难平,大姑姐日子过得那么好,补贴补贴自己怎么了?
她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大姑姐还不接话,非要她把话说明白不成?王氏心里没由来的生起一股子怨气,她住了嘴。
屋里一时之间寂静起来,气氛有些尴尬,半晌姜蓓才回过神来似的说:“是啊,这个年关却是不好过啊。”
王氏赌着气等姜蓓接着往下说,哪知道她就说了这一句就没下文了,顿时气了个仰倒,屋里母女俩谁也不搭理她了,像她不存在一样,开始嘀嘀咕咕的说小话,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忿忿不平的家去了。
她越想心里越气恼,开始后悔自己带过来的枣糕,想到她花了半两银子过来的,小姑子竟然一毛不拔,心里就滴血。
王氏出来的时候,宋武刚从外头回来,姜蓓迟迟不醒,他坐不住了,又去抓了副草药,准备给娘子熬了喝,见到王氏从屋里出去,还以为她姜母派来来照顾姜蓓的,心里大为感动,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王氏看了宋武更觉心烦,明明是个泥腿子,往常姜家的管家都比他豪富,这会子自己落了难,却要看他的脸色,想想就气愤。
她本来想冷哼一声直接走人,转念一想,从宋武这里那钱也是一样,她同姜蓓那里拉不下脸来,同宋武倒是开得了口楚楚可怜的说:“姑爷,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求你呢。”
“你好好说话,到底什么事?”宋武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王氏见他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不由气苦,宋武不过模样长得周正一点,家里小有些资产罢了,同姜庭比起来,姜庭……姜庭那个臭狗屎,谁也比他强。
王氏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表露出来,她压低了声音说:“家里来了几个人催债,我不好同小姑子说,想先问你借几个钱应应急。”
还不等宋武回话,姜蓓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让宋元元出去把宋武叫了进来,宋武知道姜蓓醒了高兴坏了,也顾不上同王氏回话,三步并作五步进了屋。
被撂在外面的王氏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气呼呼的走了,她本来还不想那么做,既然大姑姐和姐夫都这么无情,那也怪不得她祸水东引了。
姜蓓想好了,这个任务得速战速决,她可以拿宋元元当女儿,可她不能真拿宋武当相公吧?
从原主的记忆可以看出原主同宋武虽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可是到底是恩爱夫妻,彼此之前的亲情还是很浓厚的,她可过不了自己心理那关,况且原主可就在她胸口里沉睡着,一个不妥那可就不是消除怨气了,那是在增加怨气。
宋武进了屋很是惊喜的扬了扬手里的草药说道:“娘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快要急死了,大夫说你忧思过度,伤了身体,我开了几副补药,一会熬了给你补身体。杂货铺那边你放心吧,我同锅子他们说了,这段时间就不出去进货了,让他们帮忙捎回来,我在前面看店,你好生歇息几天吧。”
姜蓓点了点头,她手上帮宋元元梳了个花苞头,四周编了几条麻花辫,笑着对宋元元说:“好了,元元快去照照镜子看看喜不喜欢。”
宋元元点了点头,去屋里妆镜台上一看,觉得自己好看极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发型,心里美滋滋的。
姜蓓昏迷了一天,宋元元就在屋里守了一天,同姜蓓腻歪了一会到底是小孩,坐不住了,不住的往外头看,却不说出去,姜蓓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想去玩就去吧,拿几块点心出去,你舅母百年不遇给送回东西,可得好好尝尝。”
宋元元点了点头,她踮着脚从桌上拿了一块点心,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想了想又拿了一块,想分给王大丫尝尝。
王大丫的母亲是隔壁布庄的老板娘,出嫁了之后因为一双巧手出了名,经常有人找她去做梳头娘子,她给王大丫梳的造型好看极了,宋元元早就羡慕了,这会她也有好看的小辫子了,她也想叫王大丫羡慕羡慕。
宋元元乐颠颠的出了门,姜蓓脸上挂上了愁容,她欲言又止。
宋武对她这表情熟悉的不得了,每回她想补贴娘家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宋武叹了口气,不忍心叫姜蓓为难,主动说:“是不是岳家手头又紧了?”
姜蓓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宋武苦笑了一声,他能不知道吗?岳家来他们家里出了要钱还能有什么事?每回那边来人,甭管是什么由头,少则一两吊多则三五两,反正就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
宋武心疼姜蓓为难,再苦再累也没同她抱过一次屈,只是岳家来要钱的时机不对,要是提前几日或者推后几日都能筹到钱,可是他昨天刚把进货的银子给了锅子。
尽管他同锅子关系很好,但是跑腿的费用一分也没少给,毕竟行商可是把头贴在裤腰上过日子,鬼知道哪天就回不来了。
让人帮忙进货要给撅的跑腿费这是规矩,不然大家都在城里窝着等着别人冒生命危险去跑腿不就好了?
铺子的钱都压在了货上,家里接二连三的接济下根本也没存下什么钱,仅存的那半两银子他还用来给娘子请大夫抓药了。
这会家里实在是挪不出钱来,也不怪娘子这么为难,宋武皱了皱眉思考了片刻有些迟疑的说:“娘子,其实不光是家里,生意上的钱也压着呢,要是岳家那边要得急,我可以先同老郑借点,等出了货还他。”
姜蓓一听顿时觉得无话可说,老郑可是放高利贷的,她可算知道原主明明没多少家底接济起娘家来要多少给多少的底气是从哪来的了,这位惯的,姜蓓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温热,觉得自己吃了狗粮,没好气的说:“你可真听话。”
宋武见姜蓓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你放心,老郑欠我一个人情,我找他借钱,他肯定是不会要利息的。再说又不会借多少也就是周转一下,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