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蓓只觉得自己这下可算是熬出头了,以后侄子自然有他的岳家帮衬,哪知道他岳家家风奇怪的很,对外嫁女几乎称得上是一毛不拔,那寻常人家的女儿女婿进了门家里再没钱还会想办法给他们做顿好吃的呢,他家可倒好,侄媳去求援的时候礼物带了一大堆,那边连顿饭都没让吃就把人打发出来了。
侄媳妇上姜蓓家哭诉,姜蓓看她可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拿了钱接着支援侄子。
这一支援就支援到了侄子中举,一家人搬到了京城待缺,姜蓓只觉得压力顿减,连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又过了几年,江阴遭了灾,流民到处都是,物价飞涨,姜蓓早年接济侄子,家里也没攒下什么钱,这个灾年不好过,姜蓓索性和丈夫商量着卖了杂货铺,去京城投奔侄子。
一路上她都想好了,她倒也不想沾侄子多大的便宜,这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只想到了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开始摆摆地摊,日子久了再攒出些钱来到时候再买上一间铺子,以后就在京城落户了。
姜蓓这一辈子福也享得,苦也吃得,绫罗绸缎也能穿,粗布麻衣也不嫌价贱,她哪知道这世上专有那么一等人,只敬衣衫不敬人,她带着一家人风尘仆仆的来了京城,却被侄子家的门房给拦在了门外。
姜蓓哪受过这种委屈,还不待发作,就见侄子的轿子停在门外,她上前去认亲,侄子客客气气的把她们一家请到了府上。
那时候喜出望外的她并没有看出侄子眼里的不耐烦,她同丈夫一大早就出了门去东西市摆摊,直到晚上才会回来,只剩下女儿自己在家。
粗心的她没发现原本天真活泼的女儿越来越沉默,直到女儿实在忍不住了张嘴问姜蓓她们什么时候搬出去。
姜蓓追问下才发现府上的人是怎么对侄女的,府上都说他们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姜蓓同宋武早出晚归的尚且不觉,宋元元在姜家却是受尽了白眼。
下人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一开始只拿她当个西洋景看,到后来甚至有恶意的传言说她当年嫌贫爱富没有嫁给老爷,这会见老爷发达了就来攀附上来了。
传言说的难听得很,姜母老糊涂了,只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弟媳被姜蓓看到过自己最落魄的样子,这会子发达了,可不得百倍千倍的找补回来吗?她只做不知,背地里看热闹。
侄媳妇拿元元当假想敌,没火上浇油就不错了,下人嚼元元的舌根子,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甭想指望她管。
可怜的元元在府上孤立无援,苦闷又没地方倾诉,连人都木讷了不少。
姜蓓拿娘家人当家人,哪知道他们竟然是这么对自己的,气晕了,醒来大脑壳一场,硬压着娘家人给女儿赔礼道歉。
闹完就从姜家搬了出来,赁了间临街的院子,前半边做生意,后半边住人,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也比寄人篱下强。
侄媳妇被下了面子哪有不恨的,明面上不好伸手,就在背地里下手搞小动作整她们,闹得姜蓓一家都快要在京城过不下去了。
姜蓓恨得牙根痒痒,偏侄媳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愣是被封了诰命夫人,要知道姜盛一个七品的小官且轮不到她封妻荫子呢,她的品级比姜盛的官位都大,也不知是怎么来的。
后来姜盛也扶摇直上,一跃成了从五品的大员,姜蓓一家更是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女儿元元的婚事也因此耽误了。
姜蓓后悔死了,哪知道这还不是她最后悔的时候,侄子倒台之后她家也被连累的流放,流放的路上相公生了重病,没钱打点狱卒,愣是生生熬死了。
她同女儿相依为命,半路上有人看上了女儿,侄子半夜里伙同差官把女儿给卖了,原主怒急攻心,一下子就断了气,结束了这可悲的一生,死后怨气冲天。
姜蓓看完了这一生长叹了口气,原主这叫她怎么说呢?她自己当工具人还不算,还要带着全家人当工具人,还真情实感的拿那帮人当家人,可惜恶人是不会因为你对他们格外的好就放过你的,他们只会得寸进尺,直到榨干你的最后一滴血。
第18章
这个任务倒很简单,只要拒绝再次资助原主的侄子考科举就好,只不过这次可不能像上个世界那么简单粗暴。
现在可是古代,被人看出不对来,是要被烧死的,姜蓓揉了揉额角,叫住了还要继续叫人的柳元元,她可不知道怎么和原主的相公相处,毕竟原主的灵魂还在她的胸口里沉睡着呢。
“我睡了多久了?”姜蓓问道。
“娘,你都昏迷一天了,我和爹爹都快要吓死了。”柳元元心有余悸的说,她伸出小手摸了摸姜蓓的额头,不烫了。
她舒了一口气,终于退烧了,大夫说过要是娘亲今天还是高烧不退的话,脑子会烧坏的。
原主这病是在姜家得的,前阵子姜母托人捎信说她自己病了,非要原主带着女儿去看护自己。
原主担心母亲给女儿过了病气,就没带她,天还没亮就急匆匆的回了姜家老宅,进了门才知道,母亲哪里是病了,分明是找个借口让她带着柳元元回姜家,好同姜盛多培养感情。
姜盛现在天天要去私塾读书,顾不得去宋家,姜母害怕时间长了元元把这个表哥给忘了,她想着装病叫原主带了元元来,她自己打着教养元元的借口,把元元留在姜家,一来可以给自己端茶送水,二来也能同姜盛时不时的见上一面。
她算盘打得震天响,哪知道,原主竟然就自己来了,好好的算计都被打乱了,姜母心里有气一时没忍住对原主阴阳怪气了几句,原主一开始忍了,还答应了姜母几个要求。姜母一时得意忘了形,非要原主把宋元元带到姜家,原主见母亲不但不知收敛,还的寸进尺了,她也不哄了,和姜母顶了几句嘴,爬起来就走,气的连大衣裳都忘了穿。
结果路上吹了冷风,回家就发起了高烧,宋石在杂货铺看店,并没有发现娘子的异常,还是小女儿宋元元发现不对,去找的大夫。
元元本就不是很喜欢外祖母家,从她记忆里就觉得那个家很可怕,她还记得之前每次娘亲去外祖母家回来都要哭,舅母也不喜欢她,每次明明是笑着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就让她很不舒服。
这几年稍微好点了,但是每次外祖母见了她,都要拉着她说奇怪的话,这次娘亲从姥姥家回来又生了病,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吞吞吐吐的说:“娘,我们以后能不能不去外祖母家了。”
宋元元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她害怕姜蓓说她,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灰尘,不敢看姜蓓。
姜蓓心里一软,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元元,不喜欢外祖母家啊?”
宋元元拧了拧眉毛,脚在地上画圈圈,她说:“嗯,外祖母和舅妈好奇怪,明明不想笑,还要笑,我害怕。”
“不喜欢就不去了。”
宋元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头喜出望外的看着母亲:“真的吗?”
“真的。”姜蓓爱怜的看了看她的小脸,这孩子就是太过懂事了,什么都窝在心里不说,这才导致宋元元上辈子吃了那么多亏,直到忍无可忍了原主后来知道,这样想着她嘱咐宋元元道:“元元以后要有什么不开心,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娘亲怎么知道呢?我还以为你很愿意同外祖母在一块呢。”
这倒是真的,原主真的这么以为,也是姜母表面功夫做的好,无论怎样,在原主面前的时候她对宋元元都是极为疼爱的,有时候宠的连姜盛都要退避三舍。
她也就是在原主不在的时候才敷衍起来,她觉得宋元元年纪小不懂事,哪知道宋元元从小就跟着原主在杂货铺长大,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别人对她什么样,她心里有数着呢,就是嘴上说不出来罢了。
两人正在屋里叙话,就见弟媳王氏手里拿着一提点心,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王氏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当年嫁进了姜家,自以为是进了福窝,从此荣华富贵受用不尽了,早些时候她还看不起大姑子,明明是江阴首富的女儿,结果却嫁了个泥腿子,听说婚事匆忙的很,嫁妆也简薄的很,指不定有什么内情呢。她作为儿媳妇不好打听这事,只是在公公对这大姑子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一二来。
姜家家风古怪的很,明明有老太太,家里的大小事务却是月姨娘在负责,老太太只闭门不出,老爷子都快七十了天天忙着外头的生意累的都直不起腰来,而正是该撑门立户的姜庭却贪花好色,天天吃酒赌博。
婆婆又没有格外的替大姑子撑腰,她作为儿媳自然是站在公婆那边的,刁难大姑子她还是不敢,只是那背地里的难堪,她却没少给。
她自以为大姑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很是肆无忌惮,哪知道儿子刚出生没多久,姜家就破败了,弄得一家老小还得仰赖着外嫁的大姑子吃饭。
老太太惹了闺女生气,她还得巴巴上门来赔不是,也是够憋气的,王氏面上笑盈盈的,内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将来等宋元元过了门,她糟的这些罪迟早要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