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看着脸色温和,眼中带着鼓励的四爷,终于下定决心般的用力点了点头,对着四爷笑了笑说:“阿玛,刘嬷嬷就交给我处置吧,行吗?”
四爷自然不会反对,他欣慰的又摸了摸闺女的头,然后带着兰清漪离开了。
因为担心刘嬷嬷不听处置,四爷还特意将苏培盛给留了下来。
大格格目送四爷二人离开后,才缓缓的将目光转回到刘嬷嬷的身上,刘嬷嬷依旧不觉着自己有错,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看都不看大格格,或者说,她不觉着大格格能把她怎么样,毕竟她可是大格格亲额娘的奶娘。
“兰格格说的对,刘嬷嬷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大格格已经恢复了镇定,阿玛既然说了让她学会自己做主,那她就不能让阿玛失望,“若是让别人知道额娘禁足期间还能插手外面的事,对额娘着实不好,嬷嬷既然一切都为了额娘着想,那就请嬷嬷先不要回府去了。”
说着,她看向候在一旁的苏培盛:“苏公公,等靠了岸就安排人将刘嬷嬷送到庄子上去吧,对外只说刘嬷嬷病了,去庄子上修养便是了。”
“大格格放心,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苏培盛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便上来去抓刘嬷嬷。
刘嬷嬷这会儿才慌了,她大声喊着:“大格格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额娘的奶娘,我是奉李侧福晋的命令来的,你们不能抓我!”
“给我堵住她的嘴!”大格格冷声说道,这刘嬷嬷当真是让额娘给惯坏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敢这么攀扯额娘,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一心只为额娘吗?
刘嬷嬷被堵住了嘴拖了出去,大格格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心里无比的想念那个真的一心为她好的孙奶娘,可是只因那日孙奶娘将她拉了出去,额娘就记恨上了,派了刘嬷嬷过来,不许孙奶娘再跟着她,以至于如今,她连个可以依靠的怀抱都没有。
这份难以言说的孤独让大格格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她定要像阿玛说的那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若是自己能够更加自立一些,也许额娘就不会再那么辛苦的算计了吧?
刘嬷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关了起来,经此一事,大格格变得稳重了,面对四爷也亲近了许多,还给四爷绣了一个荷包,虽然绣工不是很好,但是也让四爷乐呵了许久,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收到闺女亲手绣的东西!
四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了很久,连惹了祸之后溜过来看情况的十四爷都得到了一个微笑,虽然短暂,却让十四爷瞬间支棱了起来,又开始拉着弘晖到处乱窜,两个人拿着钓竿,祸害了不少河里的鱼虾蟹,倒是十三爷一直未曾露面。
船队走的平缓,等船靠岸的时候,已经进了三月,御驾并未在杭州停留,而是换了车马直奔苏州。
康熙爷带着太子住进了苏州织造署西花园的行宫,而四爷等阿哥则是带着家眷住进了行宫附近的园子里。
这些小园子是苏州织造李煦特意修建的,彼此相连,面积虽不大,却各个精致。
四爷将后院留给了耿格格和大格格住,自己则是带着兰清漪住在了正屋,至于弘晖,四爷直接丢给了十四爷,十四福晋住后院,正屋就留给了叔侄两个。
跟兰清漪想象中游山玩水的南巡不一样,实际上到了苏州之后,康熙爷非常的忙碌,连带着四爷也几乎见不到人,因为四爷早出晚归的缘故,即使兰清漪与四爷同住,二人能见面的时间也不多。
兰清漪一个人待的实在无聊,但是耿格格身子还没好利索,大格格整日陪着,她也不好总去打扰,干脆带着灵雀溜出去找十四福晋玩。
四爷和十四爷的园子其实只是一墙之隔,可是门却是开在了相对的两边,若是坐马车就要绕过两条街,但其实沿着外墙走过去,只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四爷特意留下了太监张保给兰清漪使唤,马车也是现成的,可是兰清漪嫌麻烦,也不叫套马车,只带着灵雀和张保沿着外墙往十四爷的园子那边走过去,反正这一片园子的外围都被禁军把守着,也不怕会遇到危险。
其实墙边是有一条特意修建的小路的,往来的侍卫和奴才们从这里走要方便一些,张保特意看了整条路上空无一人,才当先走了上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张保突然停了下来,向前张望着,兰清漪跟了上去,轻声问:“怎么了?”
张保指了指前面转弯的地方道:“奴才听着那边似乎有人在哭。”
兰清漪沉吟了一下,说:“你去瞧瞧,要是不认识便只当没看到,咱们快些走过去便是了。”
张保领命上前查看,不多时便走了回来,脸色有些怪异的说:“奴才瞧着是两个姑娘,看穿着不像是咱们带来的人,应当是本地人,只是不知为何躲在这里哭。”
“既然不是咱们的人,只当没看到便是了。”兰清漪完全不想招惹是非,她指了指前面,“应该不远了,快些走吧。”
一行三人继续向前,路过转角时,兰清漪没忍住偷偷看了一眼,却见两个身穿汉人女子服饰的姑娘缩在路边,梨花带雨娇柔轻泣,美目半低半抬之间流露出风情无限,只可惜哭的太美,却又显得有几分做作。
兰清漪满足了好奇心,正待离开,那两个姑娘却突然扑了出来,张保吓了一跳,赶紧挡在兰清漪的面前,可那两个姑娘却是跪在了路中间,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夫人行行好,救救我们吧。”美人声若娇莺,柔声哀求着,“我们姐妹实在是无处可去,求夫人收留,若是夫人不肯收留,我们姐妹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这是来碰瓷的?兰清漪有些好笑的问:“你们认识我是谁?谁叫你们在这儿等着的?”
那女子却不肯细说,只是继续道:“夫人一看就是京中来的贵人,只要夫人肯收留我们,我们做什么都愿意的。”
兰清漪不耐烦继续跟她们纠缠,正想绕过她们,就听小路的另一边传来十四福晋的声音:“你不是派人来说要来与我玩吗?怎的在这儿跟这些玩意儿纠缠?”
兰清漪明显感觉到地上的两名女子哆嗦了一下,她迎上十四福晋,笑着说:“我就是偷懒走个近道,却不想这附近看似把守严密,其实连两个女子都能闯进来。”
十四福晋不屑的瞟了一眼那两个女子,对兰清漪说:“还不是李煦搞的鬼,刚刚送来的,我叫人给丢出去了,我还当她们已经回去了呢,没想到竟然躲在这里。想偶遇些什么人也找个好地方啊,这条路除了你这个小懒蛋,爷们儿可不会走。”
说着,她将兰清漪拉了过来:“别管她们了,等会自然有人让她们哪儿来了回哪儿去,今儿我得了一匹好马,正好我可以教你骑马。”
那两个女子不敢招惹十四福晋,缩在后面不再出声,兰清漪跟着十四福晋进了园子。
相比她住的园子,十四爷这个园子水域更多,园子当中一处略宽敞的高台上,一匹乌黑的骏马正骄傲的仰着脖子,前蹄不停踢动,似乎对于自己的新主人不太满意。
兰清漪看着那匹看起来比她还高大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马、面积不太大的高台以及四周零散环绕着的水塘,僵在了原地,她无助的看向十四福晋——
我不想被甩飞表演高台跳水啊,求放过!
这边兰清漪和十四福晋玩闹的开心,另一边四爷却没那么开心了。
这些天康熙忙着接见江南、浙江的举、贡、生、监等学子,一来了解当地的学政情况,二来也是为了挑选其中善书者进京修书。
收集上来的成箱的手稿堆在康熙的行宫里,偏生康熙爷不放心底下的人,想来想去,抓了最善书法的四爷来处理,四爷一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十三十四甚至是一直躲着不愿见人的七爷都被叫来帮忙,兄弟四个整天关在康熙书房旁边的耳房里看手稿。
而本应该跟康熙一样忙碌的太子爷却很是潇洒快活,每日跟着江南的官员们吃喝玩乐,完全不理会政事,其中怕是也有几分跟康熙赌气的意味。
今日四爷他们终于看完了全部的手稿,将挑出来的手稿连同整理好的名单一起交给了康熙,康熙终于肯放他们离开。
兄弟四个略带疲惫的从行宫里出来,迎面就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太子。
太子刚与当地的官员宴饮回来,喝了不少酒,脚步都有些不稳,看到四爷几个,他推开扶着他的小太监,用手揽着四爷的肩膀,阴阳怪气的说:“怎么四贝勒不在汗阿玛身边伺候,也耐不住寂寞想出去玩了?”
四爷岿然不动,冷着脸说:“太子爷说笑了。”
太子嗤笑一声,口中的酒气翻涌,四爷皱了皱眉头没动,反而是他身边一向讨厌酒气的七爷往后退了一步。
“我跟老四说话呢,你退什么退?”太子酒意上头,竟对着七爷撒气,“怎的腿瘸了站不稳吗?”
“太子爷慎言!”四爷声音带着几分怒意的制止太子,腿脚不好向来是老七的痛处,太子这么说未免太过分了。
七爷抬头愤怒的瞪向太子,却更惹出了太子的火气,太子放开四爷,冷笑着往前迈了两步,竟伸腿向七爷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