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医给四爷换完药, 终于同意他可以倚着厚厚的被子堆坐起来的时候,四爷才终于有精神想起这两个弟弟来, 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们两个又惹出什么事情。
就在四爷忍不住想要派人出去寻找的时候, 十四爷、十四福晋带着弘晖过来了, 三个人的脸色却都不太好。
兰清漪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觉着他们不像是因为担心四爷才这样的, 于是悄咪咪的拉着十四福晋问:“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还不等十四福晋说话, 十四爷就嚷嚷了起来:“这两天就跟撞了鬼一样,真是太晦气了,四哥我觉着咱俩这园子风水不好, 等会我就去找李煦让他给换一个地方住。”
四爷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抓起手边的一个靠枕丢向十四爷:“有事说事,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清清为了让他靠着舒服, 在他身边堆了好多个枕头,用来砸人十分的方便。
十四爷伸手敏捷的接住靠枕,又丢给十四福晋, 成功收获十四福晋的白眼一枚, 才将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昨儿十四爷回去时时候已经不早了, 就跟着十四福晋回了后院,住在正屋的弘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儿一早十四爷才将四爷受伤的消息告诉弘晖, 弘晖当即就要回来看四爷。
十四爷对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走的墙边的那条快捷的小路非常满意, 也不叫人备马,带着弘晖从那条小路往四爷的小院这边走。
大白天的十四爷也懒得让侍卫先探路,自己和弘晖走在前面, 弘晖心里着急,脚步难免快了一些,十四爷在后面叫他慢些跑,他回头去跟十四爷说话,脚步却没停,没注意前路上有东西,一下子绊倒在了地上。
十四爷赶紧带着人追上去,却见弘晖跌坐在两个很大的麻袋上,他将弘晖拉了起来,然后叫侍卫们上前查看。
侍卫们将那其中一个麻袋口解开,慢慢拉开麻袋,那麻袋之中竟露出了一双脚来!那是一双小脚女人的双足,被人解开了裹脚布,露出了里面畸形扭曲的脚掌。
弘晖“嗷”的一声退到了十四爷的身后,十四爷也受到了惊吓,跟着弘晖一起往后退,倒是跟在他们后面走过来的十四福晋上前掩着口鼻指挥着侍卫们将两个麻袋全部打开。
麻袋里面装着的是两个女人,脸庞虽然已经浮肿,可十四福晋还是能认出,这正是昨天被她丢出园子又撞上兰清漪的那两个汉人女子。
如今的她们再没有昨日的楚楚动人,身上的衣服残缺不全,裸露出的皮肤上遍布着青紫的斑块,那双即使泪眼朦胧依旧会勾人的双眸,如今只剩下两个布满干枯血迹的黑洞。
十四福晋捂着嘴险些吐了出来,十四爷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弘晖的眼睛,自己也是脸色苍白,胃里不停的翻涌。
侍卫们找来两块白布蒙住了那两具女尸,行宫附近死了人,十四爷也不能瞒着,赶紧叫人去向康熙禀报,不多时,康熙身边的大太监顾问行带着人匆匆赶来,问明了情况之后,将那两具女尸抬走了。
十四爷觉着这么去见四爷太晦气,又拉着弘晖和十四福晋回去换了衣服,却是再也不肯走那条小路,三人骑了马绕了大路赶到了四爷的园子,所以才晚了这么些时辰。
十四爷绘声绘色的讲完了事情的经过,最后总结了一句:“以前我还觉着汉人女子小脚婀娜,惹人怜惜,今儿看了之后,我再想到那些小脚汉女就觉着浑身发麻。”
十四福晋将手里抱着的靠枕砸到十四爷的身上,道:“这是重点吗?你要是喜欢明儿我去再给你要两个来,放书房里天天让你看着。”
十四爷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双小脚,赶紧摇了摇头将那个画面晃掉,对着十四福晋抬手作揖讨饶。
听完了全过程的兰清漪脸色也变得不好了,她抓住了四爷的手,突然感觉这重兵把守的行宫附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昨天还活生生的两个姑娘,今天就莫名死在了附近,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四爷沉吟了一会,对着十四爷说:“既然顾问行接手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跟着掺合了,还有昨天的事情,既然汗阿玛不想让你们插手,你跟十三就给我老实一点,不许胡闹。”
“凭什么不能查?”十四爷不满的说道,“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顶来了,今儿他们敢当街捅刀子,明儿就敢放火烧了咱们园子,四哥你能忍,我可不能忍,敢对我哥动刀子,我灭了他满门!”
四爷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的看着十四爷,这个弟弟向来是个对人好就掏心掏肺的,只不过上辈子是对老八,而今生,他竟也体会到了。
“我自然也不想忍,”四爷安抚的对着弟弟解释,“只是叫你不要冲动行事,如今汗阿玛态度暧昧不明,怕是他觉着有他不愿意动的人牵扯进来。此时宜静不宜动,只管摆出受害者的姿态等汗阿玛处置,我们若是非要闹大,汗阿玛反而会想息事宁人的。”
十四爷有些泄气的点了点头,问:“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四爷唇角露出一抹微笑:“你哥我受了重伤卧床不起,你这个做弟弟的应该做什么,还用我教你吗?”
从那日起,四爷就开始了闭门不出安心养病的生活,十四爷则是满苏州城乱跑,见到医馆就进,多贵的好药都买,一箱箱的药材进了四爷的院子,行宫上下连着整个苏州城的官员都知道了四爷受伤的消息,各级官员纷纷上门探视,四爷是一个都不见,官员们都被挡了回去之后,各府的女眷们开始陆续上门探问消息了。
四爷本来是想也都挡回去的,可是无奈兰清漪来了戏瘾,非要出去表演一番,连带着哭够了的大格格也跟着胡闹,两人一起拿着涂了辣子油的手帕出去见客,只留下一个一脸严肃对着四爷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的耿格格看着四爷。
于是带着大格格玩够了的兰清漪一回来,就收获了两脸严肃的四爷和耿格格,屋里气氛诡异的让她一头问号,难道以前在府里耿格格也是这么伺候四爷的?
看到兰清漪回来,耿格格松了一口气,动作利索的拉走了大格格,兰清漪则是倚在门口笑着看四爷:“爷你这是对耿姐姐做什么了?怎么还把人吓跑了?”
四爷也很无语,上辈子他就觉着耿氏严肃无趣,还以为她本性如此,这辈子才知道,耿氏只有对着他才如此,真当他是洪水猛兽了?
“你玩够了?”四爷挑眉看着偷笑的兰清漪,招了招手叫她过去,“说说吧,都有什么收获?”
兰清漪乖巧的走了过去,坐到四爷身边,将爪子塞进四爷的手里,欲言又止的看着四爷,半晌才说道:“爷,你真的不管管十四爷吗?他再这么折腾下去,明儿大家都要以为你伤重难治了!”
说着,她招手让门口的流萤进来,流萤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各式各样的药瓶。
“爷你看看,每个人都带着所谓的灵丹妙药过来,也不知道十四爷在外面都是怎么说的,送外伤药就算了,这些丹药都是个什么东西?”兰清漪在那堆药瓶里挑挑拣拣的,选出奇怪的给四爷看。
四爷前世晚年的时候因为精神不济倒是吃过不少丹药,大多都是御医精心调配的,如今这些所谓的灵丹妙药他一闻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中几个大概是用了明末流传下来的福寿膏的方子,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四爷嫌弃的直接连瓶子一起丢出了窗外,却听到窗外传来“哎呀”一声痛呼,随即十四爷手里举着四爷刚丢出去的药瓶揉着脑袋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四哥,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爱吃药还往外扔?当心我回去跟额娘告状!”十四爷理直气壮的将药瓶塞回四爷的手里。
四爷气结,伸手抄起一个靠枕直接砸在十四爷的胸前:“这几天你也该玩够了吧?再出去败坏我的名声,当心我抽你。十三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踪影?”
十四爷径直坐在了软塌上将那个靠枕牢牢抱在怀里,前几天他从这儿顺走一个靠枕,回去十四福晋说用着很舒服给抢走了,今儿正好再顺一个回去自己用。
“十三哥真是头倔驴,”十四爷叹息道,“我反正是劝不动了,怎么说都不听,非要自己去查个明白不可。不过四哥你也别担心,我让咱们身边身手好的侍卫都跟着十三哥呢,他不会有事的。”
四爷从床上坐了起来,其实他的伤口愈合的很好,再加上兰清漪一日五顿的给他进补,这几日下来已经是面色红润如常,下床走动也无大碍了,只是他难得偷闲,乐于躺在床上看着兰清漪忙来忙去罢了。
“还是不能让十三这么查下去,”四爷走到兰清漪的身边,将她还在摆弄的那些药瓶连着托盘一起抢过来,全部倒进十四爷的怀里,“你把这些药给十三送去,叫他先不要追查那个刺客的事情了,就说我让他查查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四爷本想着给十三爷找点事情做好让他不再那么死心眼的调查下去,可谁能想到,第二天下午,一脸疲惫的十三爷却带来了一个让四爷不得不在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