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十分梦幻。
说是男人,这人其实也不过是将近二十岁的大男孩。
没有他成为异能者, 可能才刚考上大学,是一枚新鲜的大学生, 谈一场美好的恋爱,结交一个可爱的女朋友。
“怎么了?”
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轻轻滑入耳中,莫名引起背脊一阵不自觉的泛麻, “发什么呆?”
黎伽回过神, 发觉傅玦已经擦掉了手上的痕迹,转头静静地凝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以往轻缓的嗓音变低变沉了。
黎伽以前有一个喜欢的配音演员, 配的角色都很有感情,是那种让耳朵怀孕的磁性嗓子。傅玦的嗓音比起那个配音演员的更好听,总会在不经意间,仿佛用一根羽毛在你耳蜗轻撩,感觉酥酥麻麻的。
黎伽甩了甩头,把那股莫名的酥麻感甩开,她走过去,抬起头盯着傅玦。
傅玦低头看她一下,抬起撩开垂落在她脸颊旁边的碎发。手指关节不小心碰触到皮肤,男人的手指温热,给皮肤带了一丝暖意。
他的动作非常自然,黎伽也没觉得不对劲。
她在B类实战区和傅玦相处了一整年,那是真真正正没有任何隔阂的相处,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就没试过分开,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什么突发情况都遇到过,她还曾经乌龙地见识过傅玦没有穿衣服的样子。
虽然只有上半身,重要的地方被遮住了。
那是进入B类实战区没多久,他们用巨木树干挖出一个桶,平时都会烧水泡澡,那天傅玦正巧在泡澡,突然来怪物了,闯入了他们住的地方,并不止一只,好几只一起来,情况十分紧迫。
原本在外面做菜的黎伽手忙脚乱,弄倒一只还剩几只,眼看另一只就要往隔间的沐浴区走去,她没有办法只好想着跟上解决,不料傅玦腰间勒了一块布出来救场。
她毫无防备地看了好几眼。
光滑的胸膛结实紧致,水珠蜿蜒滑落,没入腰间的布料当中,要露不露,再加上傅玦当时把刘海捋到脑后了,发尾湿漉漉地滴水,色气翻倍,好一副美男出浴图!
她几乎看呆了,险些被怪物袭击。
那会儿还是傅玦抱住她,替她挡了一下。
她当时爪子还贴在傅玦的胸前,非常密切地感受到结实柔韧的皮肤触感,滑溜溜的,十分好摸……
咳咳。
说起来,这个人甚至知道她每个月的大姨妈什么时候来,那几日会特别注意不让她碰冷水。在天气很冷的那阵子,他们没有被褥等东西,傅玦的体温比她高,她还会不要脸地主动靠过去抱住他,用尽了方法取暖。
肚子如果痛得厉害,她还会大大方方地拉住他的手给自己捂肚子,完全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所以这种被摩挲脸颊的举止,对她而言完全不算什么。
黎伽长了这么大,除了傅玦之外,就只有和家人那么亲密过,可和家人那样也是她高中之前的事了。
在她成年后,这么多年来,她只和傅玦最亲密。
这种亲密和家人之间有点不一样。
“傅玦……”
黎伽拉住傅玦的手,在男人略微探究的目光下,她低声问:“你有没有想做什么事?”
她有一种感觉,虽然她的任务主线才开始走,但不用过太久,她的任务就要结束了。罗里克斯给她的数据中,没剩下多少个兴风作浪的异能者,等他们一一解决完毕,大概她的任务就能画上句号。
等她任务结束,她便可以回家了。
回到那个没有怪物,没有异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平和世界。
那是她的家,她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六年。
来到这里的世界不过一年多,黎伽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忘记在那个世界的一切。
在这里,她改变了那么多。
她的三观,她的阅历,她的思想都改变了。
以前她是一个普通人,如今哪怕让她徒手插入怪物的血肉之中,她也能面不改色。
黎伽原本觉得这一年来的时间很漫长,现在回想起来,却又感觉怎么过得那么快。
快得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和傅玦推心置腹,好好聊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男人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从来不插手阻止她想做什么,也从来不会质疑什么,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只在一旁支持。
跟在她转学到异武学校,放弃了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被她带进B类实战区困了一年也没有怨言,就连现在她不断找超出恶值的异能者,他也二话不说地跟随而来。
如果不是傅玦,就算她再努力,再怎么看得开,也绝对不会在这个世界生活得那么踏实。
黎伽不由得开始觉得心虚。
她从来没问过他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回家,所以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不断努力,就算发生了很多事是她不想做的,她也硬着头皮去做了。
那……
他呢?
这个人失去了家人,收养他的叔叔又是自由摄影师完全不着家,他总是独来独往,只和她一个人亲近。
换了平时,黎伽并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不用过多久就可以回家,她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她在这里,欠了“黎伽”也欠了黎戈,然而欠得最多的,是傅玦。
他帮了她那么多,陪伴了她那么久。黎家兄妹她还能想办法去弥补,可傅玦她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
她希望她回家之前,能帮傅玦做一些他想做的事。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男人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他反扣住黎伽的手,拉着她走。
这还是战斗现场,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我就是……”
黎伽乖乖地任由他拉着,微微仰头注视着男人俊美的侧脸,“突然想知道你有没有想做的事,你看啊,你和我一起,总是在做我想做的事。但你自己想做的事,你又从来不跟我说,这让我很过意不去,所以我就想知道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男人低笑一声,握紧了黎伽的手腕。
他声线压低:“我一直在做我想做的事。”
可惜黎伽没有听出男人的言外之音,她只觉得傅玦真是个老好人,这样说大概是为了安抚她。也许她不应该说自己过意不去的,他总是这样,太过顺着她了。
她叹了口气:“胡说,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你顶多算在随波逐流。你老实告诉我呗,有没有想做的事?什么事都可以啊,比如说去哪儿玩,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啊,精神上的或是物质上的……”
黎伽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语气带了一丝心虚。
她想起来了,自己连钱都没有。
现在所有需要钱的事还是靠傅玦解决,甚至他们现在所住酒店的房费,也是傅玦付的。
她竟然在这里大言不惭。
黎伽摸了摸鼻子,觉得更羞愧了。
傅玦问:“那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他们回到了酒店,傅玦无视一路瞟过来的惊艳目光,拉着黎伽径自回到他们住的房间。
毕竟付钱的是傅玦,黎伽为了给他省点钱,所以就只订了一个房间。
房门合上,黎伽瞅着男人换上了室内拖鞋,又弯腰给她拿出另一副室内拖鞋,放到她的脚边。
她顺势换了拖鞋,跟在傅玦的身后啪嗒啪嗒地踏入木质地板,“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傅玦没回答,进入浴室洗手。
黎伽扒拉着门板,看着镜子前的大帅哥连洗个手都赏心悦目得很,动作不紧不慢地摩挲指尖,她的视线从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移开,落到傅玦脸上,不死心地继续说:“告诉我呗。”
傅玦洗完手拧紧水龙头,转身面对黎伽,对她微微一笑,俯身用湿手指在黎伽的鼻梁上轻轻刮了刮,语气意味深长地道:“等以后,你会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就怕没有什么以后了。
她回到家的话,哪还有时间谈以后呢?
只能趁现在了。
傅玦知道她做这一切都是想回家,但是他不知道她想回的到底是哪里的家。
她几乎对傅玦毫无保留,什么都会跟傅玦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每次到了嘴边,她却总是吞回去。
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如果她回家了,这个人大概又会变成了一个人了。
“我现在就特别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黎伽嘀咕着,又语气认真地道:“不用担心,无论你做什么,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
听到她这样说,男人似乎微微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黎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便见傅玦神情已经恢复如常,轻扬嘴角,越过她走出浴室。
“我们定个餐吧,我饿了。”
他抛下一句,这是代表把话题掀过去了。
如果他不想说,黎伽就是威胁要锯开他的嘴,他也不会说什么。
黎伽揉了揉眉宇,决定不让自己再叽叽歪歪了,把杂念抛开跟了上去,嚷道:
“阿玦,我想喝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