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说:“那你就住几天,我父亲在,说不准能帮到你。”
她好说话的时候是真的很好说话。
中午包饺子的空档,陆益之坐在厨房喝茶,用她的垫板夹着纸练习用鹅毛笔写字,硬笔书法的魅力,就是这么让人欲罢不能。
谢奚之前见他感兴趣,笑说:“我记录秧苗,毛笔太慢了,用这个快些。”
陆益之觉得好奇,用她的鹅毛笔写字,不说多好看,但是真的能写得很快。
毛笔对臂力、腕力要求很高,这样练硬笔就很快。
吴媪起初见陆益之来,有些惊诧,和她偷偷说:“不是都退亲了吗?”
谢奚悄声说:“咱们家做生意嘛,大家都是朋友,对不对?”
吴媪看着陆益之就觉得怪怪的,但是陆益之这次来明显觉得谢奚好说话了很多。
谢奚教他写字,他就顺势坐在厨房,看着她包饺子。
猪肉芹菜和韭菜鸡蛋的饺子。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礼仪了。当然,陆益之可不知道‘出门饺子进门面’这种典故。
他确实有天赋,一个早上,硬笔写的已经有模有样了,谢奚在练字上有些天赋看到字写得漂亮的人,有种格外的欣赏。
陆益之的字一看就是,师从陆温,有股浑厚的力道。
她看了眼垫本夹上的字,一篇三言两语的记录。
她接过笔翻过一页,在后面写:东风吹散眉梢雪,一夜挽回天下春。
陆益之看着纸上的字,有些自叹不如,又有些如鲠在喉。
等再抬头已经收起了情绪。
赞她:“雀奴的诗,都是春意。”
谢奚笑笑不在意的说:“我一个种田的,不就是关心春来秋去嘛。”
陆益之见清华进进出出,问:“阿武呢?”
谢奚坐在一边边包边说:“去河西道了。”
陆益之猜应该是和崔邺有些关系。谢脁来退亲那日,他也在,祖父本是被召入宫参加上元节的宫宴,但那日看到谢脁来,他就告了病。
他当时惊讶,领着弟弟们避开了。
两人聊了很久,连午饭都没用,一直到日头西斜,谢脁才出来,看了眼守在门外的他,说了声:“是个好孩子。”
但也没等他打招呼就走了。
对于这门亲事,祖父一直都不肯再多说了。倒是母亲高兴的一晚上专程在他院子里走了一趟。
他看着天真的母亲,不知是福是祸。陈家的事,他也听说了,陈于敏择婿,闹的世家这帮子弟人尽皆知,他整日除了书院之外,其余时候闭门不出倒是没给别人打趣的机会。但是心里也意识到,这于他们陆家不是好事。他需拿得出让陛下看上的本事,才能免于被后宫夫人强行指婚,免于被人操控。
谢奚包好饺子,缉拿陆益之还在练字,随口问:“你没带书吗?”
陆益之诚实的说:“没有带,这次来也是想和雀奴聊一聊,雀奴的才思,总让我生出惭愧。”
谢奚对他这话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嘱咐他:“若是入朝,若是为官,锦绣文章就没什么用处,你就要走到最底下去,从下往上望,和从上往下望,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面的道理,我教不了你,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学会。”
陆益之学的就是这些,如今陛下没有子嗣,兄弟几人都四散在野,陛下勤勉,但民生多艰。江南道水患才有了起色,西南的归顺的藩王又开始作乱,河西道始终被突厥人觊觎……
三月的校考说是为了给去年长安书院的风波一个了结,但他知道,朝中缺人,缺粮、缺钱。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陆家本就是前朝旧臣,至于读书人的名声,已经没有了,他要带着陆家从骂名中走出一条来,否则陆家往后,永没有出头之日。
他认真的看着谢奚,颇有些动情的说:“雀奴这话,我记住了。”
谢奚见他这样认真,也不追问,笑说:“前几日卤肉卤了些小吃,你等会儿尝尝。”
陆益之回了房间,就开始写策问,自问自答。
鲁伯中午回来,吴媪和他偷偷说了陆益之的事,鲁伯倒是无所谓,这几日合并土地,他忙得脚不沾地,正在规整人手,生怕误了春耕。
见谢奚毫无异色,也不当回事,瑶姬倒是颇有些诧异,谢脁出门访友,瑶姬整日在屋子里做针线,等吃饭的时候,陆益之知道她这里的规矩,一家人都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他也不在意,尝了口饺子,蘸酱后味道更好。
谢奚问:“味道怎么样?”
陆益之哪有她这么丰富的知识储备,点点头。
谢奚饭后才开始写总结,这是她每天的常规工作,开着窗陆益之本是想让她带着他去田间走一趟,敲了门,听见里面说:“进来。”
他还没有进过女子的房间,踌躇了片刻,推门进去,谢奚扭头看了他一眼,就低头写了,问:“怎么了?”
陆益之只觉得惊讶,房间布局很简单,一眼望到底,几乎没什么女儿家的摆设,架上的书满满的,更多的是一些书稿,他自己也能猜到必定是她写的。
他站在书架前问:“我能看看吗?”
谢奚:“当然可以。”,反正你又看不懂。
陆益之伸手拿了一册,封面上写着:夏稻初播记录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从筛选种子,到出芽,之后的日常。
后面的部分是关于稻种病因、收成、产能……
他惊讶的无以复加,放回去又取了一册,是她练字写的《赤壁赋》,她的字真的变幻莫测,可以周正大气,也可以这样绮丽。
谢奚见他久久不说话,问:“你看得懂?”
陆益之看着《赤壁赋》,默不作声,谢奚笑说:“农科一事,其实没那么多能说的。有些东西不能光凭一腔热血。老的规矩有老得道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办法,但是很多时候,新老碰撞,多半是年轻人水土不服。”
这是她下乡扶贫的亲身体验。
谢奚也不知道懂不懂,只听见他说:“我记下了。”
他好学的像个超级学霸,一中午就坐在她的房间里,守着她的书架不挪地方。谢奚也不催他,等下午了她才起身说:“要不要去田间走走?”
陆益之放下手里的书,听话的跟着她起身,谢奚见他这样乖,开玩笑说:“你这样勤奋,让我有些惭愧了。”
陆益之却夸她:“雀奴之才,不可估量。”
谢奚喜欢嘴甜的孩子,也不和他较真,她还没走遍这个村子,究竟有多大,陆益之问:“雀奴觉得世家门阀和寒门,有没有可能,和解?”
谢奚站在高处望着渠池,离得远了,这里看就是小小的一汪。
谢奚见他问的认真,明知他只是一问,还是忍不住叹息。
她看着远处的山,颇有些遗憾的说:“这是个很大的,命题。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按照我所知道的,除非出现雄主,两代之内,才能瓦解门阀士族,但要说和解,怕是不能。”
陆益之看着她问:“雀奴为何这样笃定?”
谢奚心说,我知道的五千年历史,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们又没比他们聪明多少。这是个宏大的历史格局,不是你们一兵一卒就能解决的。
她拨开风吹在脸上的发,淡淡的说:“不是笃定,我说了这是我的想法。”
陆益之看着她清风佛面的样子,只觉得她美的有些不真实。
她就像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一样,浑身都是谜。
等回神后,他才收起心里的心思,皱着眉看着远处的山,和谢奚说:“但愿我能为天下庶族寒门,寻一个出路。”
谢奚扭头看着他,只觉得惊讶,这就是古人,十几岁的少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自觉性。看清了去路。
崔邺来的有些晚,问吴媪:“谢奚呢?”
吴媪还没说话,瑶姬不明所以的答:“和陆家郎君去山上了。”
第79章 七十九 亲吻
一望无际的田地, 初春的天气暖中带着一丝的凉,谢奚绕着矮坡走了一段,和陆益之说:“农耕一事, 无非在粮种、灌溉、赋税, 重点在税。剩下的都是看天命。税之一字, 凭你一腔热血也无用。”
陆益之问:“雀奴对, 这世道可是觉得不满?”
谢奚诧异的问:“为何这么问?”
陆益之笑了下,有些难以描述, 说:“只是觉得雀奴, 有些立身世外。”
他说的已经算很委婉了,谢奚的言论有些不尊, 或者说她从开始说话就是这样的, 他第一次见她,她就光着脚站在稻田里, 仿佛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谢奚被他说的沉默了,自己反省了几秒,说:“我一个女子, 和你们不一样, 大逆不道些, 也没什么要紧的,对不对?”
陆益之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心里默念着。
他心说,给我十年,或许那时候,她……
谢奚还是希望他将来入仕能做一个,有良知的官。不用水至清,但是起码对得起良心。
往回走的时候, 陆益之和谢奚说:“我曾见过崔家六郎写的一篇记,言死而殉道与不死殉道。”
谢奚叹笑了声,有些无奈说:“那不过是我给阿昭布置的的课业,他有些疲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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