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善善下意识的缩回手,向后坐了坐拉远两人的距离。
两相对视中,他一动不动,双眸紧紧盯住她,比起刚刚更加乖顺,丝毫不见反感。
一瞬间的冲动,温善善悄悄伸出右手,还没碰到他,就被另一双手抓住。
他攥住她的手放在脸颊处,亲昵地蹭了蹭。
舒服的神情像极了温善善外婆家以前养的一只花纹猫,平日也喜欢她抱着它不停顺毛。
她的左手顺着头发轻轻抚过,少年闭着眼,嗓子眼发出的低声咕噜和那只猫极为相似。
她又摸了摸,顺势收回来左手。
这时,梁又钊侧着身子,向着她的右手蹭。
外婆说过,这种情况是动物需要的主人的抚摸。
温善善微微一笑,果然是保留着动物的习性,她继续摸了摸他的头。
梁又钊眯着眼感受到了舒适,有春天的风,傍晚的光,以及久违的温暖。
他贪恋地不想睁开眼,希望能多保留这一时的感觉。
温善善看着夕阳渐沉,猛地想起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家肯定会出事。
她有些不忍心吵醒浅眠中的梁又钊,只能一点点动作向后缩回自己的手。
只差一点的时候,少年突然惊醒,睁开双眼不解看向温善善。
温善善力气小,只好哄他:“我明天再来好不好,你先松手。”
梁又钊没动,反而紧紧抱住她的手,生怕她会离开。
她没有办法留下,上一次爸爸和二哥的呵斥还历历在目。
她能偷偷跑过来已经鼓起了最大的勇气。
可惜少年听不懂,只知道温暖即将离他而去,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
真的不行了,爸爸就快回家了。
温善善继续软声细语哄他,说着又把包里剩下的零食给了他。
是温久山担心她第一天不适应,特意塞到她包里的。
温善善胃口小,吃了午饭一点都不饿,所以就这么一直放到现在。
她特意挑了酸甜有滋味的果丹皮,单手一点点剥开包装纸,喂到嘴边。
没有抗拒,他两三口吃完又看向她。
温善善轻轻摸他,说:“我真的要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可能是听懂了她的话,这次他没有阻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有一种生气的感觉。
就是如此,温善善也不能继续留下了,带着包快快跑回家。
掐点刚刚好,她到家没多久温爸也回来了,而温路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才进家门。
这时做完作业的温善善已经躺上床,伴着屋外特意压低的动静进入了梦乡。
第10章
“善善,昨天的作业你写完了吗,有什么不会的吗?”
邵玉瑕来得比温善善迟一些,见她桌上工整摆放的作业本后问道。
温善善摇摇头,她昨晚很快就写完了,检查了一遍才洗漱睡觉的。
早上起床的时候,温路还特地要了她的作业本,左右翻看了两三遍才还给她。
因为回来晚,温久山也免不了多说了几句。
吃早饭时家里的气氛并不算好,大家都低头吃自己的,除了夹菜时筷子的碰撞声,就是温路因为不满故意发出的喝粥声。
吃完饭挎上包,他依旧送自己来上学。
邵玉瑕了然,也就不再说什么。
学校小老师少,何老一个人带他们五年级所有的课。
数学课一开始,他慢步从外进来走上讲台,让所有人打开昨晚的作业。
撇去几个常年不写作业的皮小子,大家都工工整整写满了作业纸。
他从第一排向后转,一眼扫过去就能知道准确率如何。
坐在最后一排,邵玉瑕看向何老先生的余光不觉扫到温善善的作业。
除了最后一题,其余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时正好他走到她们周围,何老先生停下脚步在温善善旁边站住,大概看了一遍后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邵玉瑕的作业本。
一入眼就是最后一题的错误,和班里大部分人错的都一样。
不过她比其他人好,只错这一题。
等所有人都看完才回到讲台。
简单几个错误一带而过,然后直奔最后一题。
他寄希望于这些学生,所以时不时会出一些书上没出现过的题。
何老拿起粉笔看向台下一女生:“谢如媛,你起来说说你的答案。”
听到名字,温善善愣怔一下,惊的意识到这是小说女主的名字。
她抬头看向那女生,她坐在第二排,这个年代女生流行短发波浪卷,谢如媛就是这样的发型。
温善善直直盯着她的背影看,邵玉瑕以为她对她好奇,靠近说道:“她叫谢如媛,好像就是你们村的,之前吵架的就是她和另一个女生。”
温善善木讷转头看向,眼底流露出不可思议。
小说中的谢如媛明明长得漂亮性子好,是个温柔善良的小仙女,吸引了一众男配为她竞折腰。
这好像和阿玉说的完全不一样。
当然,这都是她心底的疑问,温善善并没有说出口,反而认真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和她有过多交集。
她是个一笔带过的小配角,安安稳稳活下去就好。
邵玉瑕比温善善大一岁,所以把她当听话乖巧的妹妹看。
见到谢如媛忍不住给温善善提个醒。
两人悄摸摸的闲聊中,谢如媛已经把她的答案讲了一遍。
答案是对的,不过写的比较麻烦,也只能在特定条件下用。
底下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当题太难,自己听不懂。
何老捻着胡子点点头让她坐下。
“温善善,你起来讲讲你的方法。”
突然被点到名的温善善起身,简单分析转换了题目包含的条件,三行就算出了答案。
何老满意地称赞两句让她也坐下。
“这两种方法都可以……”
温善善刚坐下,前面的女生转头看了她两眼又转向她的作业本。
入班第二天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作业你哥教你的吧。”
温善善看出了她的不善,却没有辩解,不相信你的人说再多也不会相信你。
那女生直接默认了她的沉默,轻蔑一笑又转了回去。
午饭时,温善善和邵玉瑕远远就听见前桌女生跑到谢如媛旁边的座位,声音不小地说:“我问了小傻子……她哥帮她写的……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变那么聪明呢。”
邵玉瑕面露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宽慰拍拍温善善的肩,藏拙是没错的。
温善善并不介意,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天的课结束,温路照旧等在学校门外接她回家。
他拎着两个人的包走在前面,心情似乎很好。
温善善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她答应了梁又钊今天去看他的……
几次她想开口,都被温路岔开的话题打断,而昨天出现的男生,一直到他们回到家都没有出现。
温善善有些丧气地看向祠堂的方向,只能有空再去了。
温路一转头看到微微皱着眉的温善善,问:“学校出什么事了?”
温善善当然摇摇头,含糊一带而过后就拿出书包里的作业本。
晚饭时,疲惫了一天的温久山闷声喝着酒,知道他心情不好,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微醺,温善善才听到父亲沉闷嘟囔了几句。
她没听清,倒是温路脸色噌地变了,撂下筷子就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温家的气氛依旧诡异,温路一路木着脸沉默送她上学,晚上也如常接她放学。
一连几天,温善善找不到机会再去看梁又钊。
一直到周五,何老先生布置完作业就早早放学生回家,温善善抱着包里特意带的桃酥饼干和果丹皮去了祠堂。
路上的小孩很多,成群聚在村头空地跳格子。
不远处的田野里弯腰播种的大人正在闲聊,这几日的温久山忙着大队的事,早出晚归不见人。
还没到祠堂门口,温善善就注意到梁又钊已经不在祠堂外的小床上。
她踮着脚尖放轻声音小心翼翼跨进大门,堂里没有其他人,唯一的梁又钊被一根不细的麻绳捆住双手绑在柱子旁。
他靠着漆红柱子席地而坐,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对比刘桥迎春时节的朝气蓬勃,这里死气沉沉不见一丝阳光。
温善善不确定他是否睡着了,轻手轻脚靠近他。
在离他差不多一米远的时候,他的身子动了动。
温善善停下脚步,温声细语先道起谦:“对不起,之前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
他没有动作,只是在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转个方向,依旧没抬头看她。
温善善歪头,他肯定是生她的气了。
爽约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爸妈从小就教育过。
她很愧疚,献宝一样掏出了包里的零食,除去课本,鼓鼓囊囊装了小半包。
梁又钊很早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与其他人不一样,轻悄悄的。
但他并没有回头,软糯的声音从他耳中经过,也没有反应。
温善善继续说话,不停道歉希望哄好他,直到口干舌燥才想起他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