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他们来的方向吗?
九爷拍了拍身上的土,道:“那就去吧。”
庄头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敢拦着,只指着老张头道:“他就是小林子村的人,叫他跟咱们一起去吧。”
“不用”,九爷道,“你也不去,只爷和福晋就罢了,你给找几身农家的衣服过来,干净即可。”
庄头从自己家取了几套衣服,给和薇和九爷的瞧着崭新,庄头道:“这是奴才那婆娘新做的,还没上过身,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把几件旧一些的给刘明瑞和彩溪等人:“委屈几位了。”
他们哪敢叫委屈,没见爷和福晋都没说什么吗?
几人换了衣服,把头发重新梳了,和薇把头上的钗环都去了,彩岩要用布巾子给她包头发,和薇非常嫌弃地拒绝了,把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松松的挽着,稍稍挡了一点脸,看起来就是个小有家资的小地主小商户之类。
和薇就觉得很合适了,毕竟他们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硬去凹人设别人也会怀疑。
人家又不傻。
出门就见九爷已经等在外面了,他把辫子盘在脑后,身上的装饰也取了下来,倒是大拇指上带着个水头极好的扳指,瞧着倒像是地主家的纨绔少爷。
两人相视,都忍不住被对方的打扮惊了一下,九爷忍着笑道:“娘子,咱们走吧。”
庄子上给准备了一辆简陋些的马车,和薇和九爷坐里边,刘明瑞赶车,彩溪也坐在外面,多的人就带不了了。
刘明瑞鞭子一甩,马车就稳稳当当地走了起来。
和薇惊讶地笑道:“刘公公会的挺多的。”
按他的身份可不需要做这个。
九爷道:“他跟着爷到处跑,少不得什么都学一些。”
马车顺着他们来时的路走了一会儿,绕了两个弯,和薇掀起帘子看了看,便见不远处平坦的土地上,三三两两的农人正在劳作。
九爷惊讶地问:“冬天也要干活吗?”
和薇也不知道。
刘明瑞道:“回爷的话,百姓趁冬天有空把地翻一翻,来年收成能好一些。”
九爷提醒他:“别叫爷。”
刘明瑞:“是,少爷,咱们到了,下车吧。”
九爷扶着和薇下了车,还问刘明瑞:“离春天还早,为什么现在就要翻地,等到来年不行吗?”
刘明瑞还没说话,不远处的一个黑红脸的汉子就笑了一声:“少爷没干过活吧,咱们这么多地,干到明年春天也不一定能全干完,要是坐上一个冬天,明年可要饿肚子喽。”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看似认真工作的人轰然而笑。
九爷有些尴尬,但是又不能发作,只好摸摸鼻子:“听这意思,你们田地还挺多的,日子过得不错吧。”
“不错,不错”,还是那黑红脸的汉子,一边挥着锄头翻地一边笑道:“今年一年咱们家都没挨饿,一个月能吃一回细粮,今年年底还打算割两斤肉呢。”
说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干得更卖力了。
“刘大,你少吹牛,你家那么多人,也就是饿不死,还两斤肉,还不够你家那伙子一人一口呢。”
另一个汉子大笑着拆穿他。
九爷差点真以为,对于百姓来说不挨饿就已经是好日子了。那过得不好的,日子究竟得有多差,他实在不敢想象。
原来是因为这人家里人多啊,那就难免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就听那汉子接着道:“我家比你家好过一些,今年能给两个孩子一人添一身细布的衣裳。”
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
“我家今年正经不错,可惜我家那小子不争气,得了场风寒,把从前攒的铜板都花光了。”
“我给我们家老大买了本书,什么子的,花了一两半银子。”
大家一阵吸气。
“你家老大以后当个秀才公,你就享福了。”
“我们村边上不是有个贵人的庄子吗?”有个人就挤眼道,“我端午的时候去庄子上帮忙,一天给三十文钱不说,还管吃饭,那个粽子你们猜包的什么?”
他卖了个官司,旁边一人学着那人的语气,拉长了语调道:“肉——”
他白眼一翻:“你都说了八百回了。”
“嘿!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说得正热闹,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你们啊?”
九爷回头,果然是上午来时在路上见到的那个小孩,说九爷笨的那个。
他仰头对旁边一位长相秀美的姑娘道:“芳子姐,我刚才跟你说得就是他们,他们骑得那个可厉害了,真的,我不骗你。”
那姑娘看着九爷,一双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脆声道:“他还小不懂事,你们可不要介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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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惊喜
和薇原本背对着九爷,坐在田埂边跟几位农妇聊天。
她从前走过世界各地,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若是真心想要和这些人交流一点问题没有,她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脸被头发遮住了一小半,猛的一看平平无奇,和农妇们坐在一起并不显得突兀。
很快就融入了进去,和她们聊得火热。
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九爷那边发生的事情,聊得正开心,就见对面几个女人开始挤眉弄眼,其中一个还拼命给她使眼色。
和薇疑惑地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就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站在九爷面前,嘴角翘起,一双大眼睛亮晶晶,扑闪扑闪,颇有几分俏皮可爱。
和薇顿时就不感兴趣了。
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啊,这姑娘不是九爷喜欢的款。
她笑着转回头,道:“没事。”
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有些着急:“你心也太大了,芳子那丫头长得好,勾得村里的小伙子神魂颠倒,你现在不着急,等她把你家那个勾走了,看你怎么办!”
瞧不起九爷了不是?
那姑娘在这小村落里或许算是好看,但是叫见惯了美人的和薇看,这姿色也就是中上,府里比她好看的丫鬟一抓一大把,但凡能够做侍妾的,每一个论容貌都是上上等,更别说,她们无论是在气质、才华、性格总有一些出彩之处。
纵然是家花不如野花香,那也得是好看的野花啊。
和薇笑道:“放心吧,她勾不走。”
那大姐恨铁不成钢:“你别犯傻,男人都爱俏,可别信他们的鬼话,看紧些才是真的。”
和薇有些无奈,笑了笑,叫跟刘明瑞一起远远守在马车边的彩溪过来,拉着她的手跟这大姐笑道:“你瞧瞧,我这丫鬟好不好看。”
瞧瞧我家那位爷能看得上你们村里的野草不?
彩溪蹲在和薇身边,笑意盈盈,大大方方地任由几个妇人左看看右看看。
光是这气度,就吊打那叫芳子的姑娘了。
那大姐一拍大腿道:“好看,又漂亮又喜庆,怪道人家说娶媳妇要娶大户人家的丫鬟呢,就是不一样。”
她也说不出来是哪儿不一样,只是觉得拿芳子跟这姑娘一比,就像是山鸡撞上了天鹅。
她拉着彩溪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爱得不行,不由问:“姑娘定亲事了吗,我家……”
“娘!”
不远处拿着锄头的一个黑黑壮壮的小伙子打断了大姐的话,他皱着眉,看起来很不高兴,扫了彩溪一眼,道:“我说了我喜欢芳子,这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娶。”
那大娘白眼一翻:“我说你表哥,不是你,这么好的姑娘你个二傻子哪配得上?”
转过脸又笑着对彩溪道:“我家外甥是个读书的秀才,今年十八岁,家里有房有地,条件正经不错,你愿意不?”
彩溪被当众问婚事,难免有些脸红,但神色倒是不变,笑眯眯道:“哪有您这样当着主子的面挖墙脚的?”
“哎呦,是我的不对。”
大姐还要说话,那边九爷听到了小孩儿的话,笑眯眯地往那边走去。
大姐立即顾不上彩溪了,和几个妇人一起紧紧地盯着九爷,还非要拉着和薇一起,可以说非常有八卦的热情了。
就见九爷跟没看见那姑娘似的,只招手叫那小孩儿过来:“你小子原来是这个村的啊!”
他屈指就是一个脑瓜崩儿敲在小孩儿光溜溜的脑门上,见他捂着头泪眼蒙蒙,顿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一副大仇得报的幼稚样子。
那小孩儿伸出手:“你欺负我,给我两个铜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九爷第一次被人勒索,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道:“我没铜板。”
那小孩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看起来很厉害,怎么会没有铜板?”
九爷被“厉害”这个词愉悦到了,嘴角飞快一勾,但还是认真道:“我真的没有铜板。”
只有银子。
小孩儿却不懂九爷的文字游戏,在他的认知里,铜板就是最好的东西,银子听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