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只能点头表示同意,时代背景不同,景隆帝能这么想已经算是很开明的了,不能要求再多。
景隆帝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笑眯眯地赏了虞衡一块贡墨,“你这话也颇有道理,很是新奇,朕听着也觉着有趣,下回得空,再传你进宫来为朕讲经解闷。”
虞衡拿着赏赐美滋滋地走出了御书房,正巧碰上了前来找景隆帝的秦首辅。
秦首辅生得仙风道骨,换身道袍装个老神仙完全不违和,就算老了,也是个俊美的老头儿。见了虞衡,秦首辅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虞衡一番,见虞衡手里还拿着景隆帝赏给他的贡墨,秦首辅顿时微微一笑,“看来你的经讲得不错,讲的哪一经?”
虞衡拱手,“陛下让下官讲《孝经》。”
秦首辅目露了然之色,“看来你的话很合陛下心意。”
虞衡只能谦虚道:“大概是陛下看下官年纪小,赏了样东西鼓励下官吧。”
秦首辅见李总管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又勉励了虞衡几句,跟着李总管进了御书房。
虞衡看着他卓然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秦溶月,暗道一声秦家人都生得一副好相貌,颜值和实力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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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隆帝在虞衡离开御书房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朕记得,朕的私库中还有不少犀角香,找几块给齐王送去吧。”
李总管恭敬应了,又禀了景隆帝秦首辅求见,景隆帝这才收了眼中的怅惘之色,恢复了原本弥勒佛的模样,“传他进来。”
秦首辅进了御书房后,也没废话,直接禀明景隆帝,“陛下,江州刺史加急密报,疗州连日暴雨不歇,恐有水患。依臣之见,朝中应早做打算。”
景隆帝一听这话,立即坐直了身子,“辽州现如今情况如何?粮食可够?命辽州刺史赶紧疏散百姓,加紧筑堤,不要让百姓有大伤亡!”
“辽州民风彪悍,百姓历来不太守规矩。如今洪水尚未爆发,百姓们为了他们屋中那些钱财,不一定肯离开。辽州刺史崔贺新上任不久,也不知他能不能妥善处置此事。”秦首辅客观地阐明了辽州刺史的难处,又提出自己的建议,“依臣之见,先令户部备好赈灾的钱粮,再让工部派人前去查看河堤,若真溃了堤,得赶紧重修。另外,辽州若发大水,其下的连州也难以幸免。趁现在连州还未有任何动静,命连州刺史赶紧加筑堤坝,疏通水道。辽州挡不住洪灾,不能让连州也一并遭灾。”
这会儿才春耕没多久呢,一场洪水下来,百姓今年一年的指望全没了不说,家底都得被洪水全部冲光,也不知会上演多少人间惨案。
人力无法与天灾相抗衡,秦首辅也只能想办法在抢救辽州的同时,也尽可能保全其他地方。
景隆帝很快便做出决议,“就按爱卿说的办!另外,马上传召阁老们进宫,朕有要事同他们商议!”
李总管赶忙应了一声,听了全程的他不敢耽搁,脚下像踩着轮子一般,刺溜一下便出了门,赶紧让小太监奔出宫传话去。
虞衡对这些大事一无所知,在他捧着景隆帝赏赐贡墨回了翰林院后,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多少人在翰林院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陛下的传召,虞衡这经历……简直太他妈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头一回给陛下讲经还得了赏赐,这两年都没有这样的幸运儿了。最近的还是上一届状元郎,妈的这么一想,上一届状元郎正是苏熙——虞衡他姐夫,还他妈是一家人。
众人心里便更酸了,都奇怪靖安侯府这几年到底是被哪路神仙眷顾了,文武两开花。京城像靖安侯府这么稳扎稳打儿女出色的人家,少啊!
周翰林心下也微微发酸,很快又调整过来,真心为虞衡感到高兴,“头一回就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你果然是个有大前程的。不过你也别骄傲,该干的事儿还得干,将你手头上的事儿干好了,下回陛下问起来,又是一桩功劳。”
虞衡认真点头,对周翰林的一片好意很是感激,诚恳向他道谢,“谢过周翰林提点,晚辈一定仔细干活,绝不因此沾沾自喜。”
“这就好,心性沉稳才能走得更长远。你且耐心等几年,总有你出头的时候。”
虞衡这个出头的机会还没来,却等来了太医院的李院判。
李院判来找虞衡的目的也十分明确,就想问虞衡,“听闻三公子当日曾在东市义诊,免费为穷苦百姓诊病。老夫听闻里头有个老妇人,腹有肿块,胀痛不已,以至于食不下咽,胃口大减。喝了三公子几服药后,便好转了不少?”
“那位老婆婆已经好转了吗?”虞衡这些日子太忙了,都忘记跟进病人的后续情况了。一听李院判这话,虞衡顿时大喜,连连追问道,“我这些日子都不得空,没去看他们的恢复情况。李院判怎么知道有这么个腹有肿块的老婆婆?”
李院判老脸一红,脸上透出几分尴尬之色来,“不瞒三公子,老夫先前也曾听闻过这个症状,却想不出治疗之法。没想到三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在医术一道上有如此精妙的见解,果然不负天才之名。”
虞衡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瞬间觉得怪不得大家都爱听好话呢,瞧人家这话说的,多中听!被人夸天才,虞衡这回可就有底气多了,以他现在的智商值来看,他就是天才,没毛病!
而后,虞衡就见李院判一脸羞窘地望着他,脸上神情十分窘迫,眼神中满是愧疚和难为情。
虞衡当即后退一步,心说这位院判大人到底是闹哪样呢,素不相识冒昧登门拜访也就算了,突然露出这么个表情,实在很吓人的啊。
虞衡吓得都结巴了,“您……您有什么……什么事就说吧!”
李院判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同样结巴道:“老夫……老夫就想问一问…………三公子那个药方,是怎么开的?”
越到后面,李院判的话说得越利索,最后索性眼睛一闭,满脸通红豁出去道:“老夫今日是来向三公子请教的,若是三公子愿意告知一二,老夫愿拜三公子为师!”
虞衡当即虎躯一震,疯狂摆手,“别别别!您可别激动,不过就是一张药方的事儿,真不至于拜师。我就是兴头上来看了些医书,当不得院判一声师父,咱们就单纯的交流一下经验,交流交流,别搞拜师那套,您看行吗?”
李院判在这一点上却有着奇异的坚持,“那可不行,达者为师,与年龄无关。再说了,医术这等独门秘技,本就是各位大夫吃饭的饭碗,寻常人要是想学,还得诚心拜师当上好几年童子伺候好师父,才能学会呢。
老夫也就是看着三公子不缺这口饭吃,不以此谋生,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拜访,想请教一番这病该如何治。本就不合规矩,三公子还如此宽和,难度也不能一直占你的便宜。
三公子若是不让我拜师,我可就没脸再见杏林诸位同仁了。”
好家伙,开个义诊摊竟然能给自己召来个身份不低的徒弟?虞衡当时就震惊了,完全不知道原来杏林还有这规矩。但就算知道了这规矩后,虞衡瞅瞅李院判花白的头发,再看看自己嫩白又有爆发力的手腕,只想丑拒他。
并不想万一要个年纪这么大的徒弟呢。
当然,也是徒弟来头太能亮瞎虞衡的眼。太医院院判,搁后世就是国内最顶尖的、服务于住在某某海中领导的大国医,这么一个牛逼的人物来找虞衡,还一口要认虞衡为师,虞衡心里能不发慌吗?
然而不管虞衡怎么拒绝,李院判都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动摇,认真地给虞衡行了一礼,在虞衡的疯狂拒绝中,李院判中和了一下,敬茶就免了,作个揖便当行了礼,而后主动搬来小板凳坐在虞衡面前,等着虞衡为他上课解惑。
莫名其妙多出来一六旬老翁徒弟的虞衡:………
万万没想到,太医院院判竟然是这样的院判。
脸皮够厚,心理素质够强,本事也不差,怪不得人家能一路混成太医院院判。
李院判也没想到虞衡竟然是这么博学的状元郎。照理来说,按照虞衡现在的年纪和展现出来的实力,他该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念书才有可能取得今天这六元及第的传奇成绩。
就这么一个人,轻松拿下六元已经十分令人震惊了,结果你他妈告诉我,事实还能更刺激点,这位的医术也是一绝,我身为太医院院判都想不出救治办法的病症,他竟然开个义诊随便给人开几服药就喝好了?
李院判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给老人家留任何活路,这彪悍的战绩,没颗强大的心脏都得把自己给憋死。
这一刻,李院判立即明白了当年展平旌等人被虞衡碾压的心情,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老天爷偏心。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虞衡受了李院判的礼,也不好随便糊弄人家,认真地告诉了李院判自己给那位老婆婆开的药方,又分析了一下病因,以及用药的根据。
李院判听得连连点头,护如获至宝,又厚着脸皮问虞衡要了笔墨,仔细将药方记下,珍而重之地收进衣襟中,脸色十分满足,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透着一股喜气,显然是高兴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