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启昌心里同样直打鼓,面上却十分稳重,沉声道:“几位大人莫慌,我目前还没收到什么消息,只知道他们在谒州下船后,便在当地最大的客栈,福安客栈落了脚,还打算在谒州城走一走。”
展沈周三位大人同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三人又郑重拜托虞启昌,“侯爷此去江南,我等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望侯爷多多照看几分。”
虞启昌一摆手,“三位大人客气了,我家那小子也在呢,我能不管?”
这倒也是,三人脸色微微缓和,郑重向虞启昌一揖,再次道谢,“那就多谢侯爷了。”
“三位大人不必客气,只希望他们几个小子别到处乱跑就行。”
然而虞启昌的愿望注定不能实现了,刚回侯府,虞启昌就收到了江南的飞鸽传书,说是虞衡一行人被山匪绑上了山,现在情况不知,他们正准备救人。
虞启昌当即掀翻了书房那张黄花梨木书案,大怒,“混账东西,敢动老子的儿子,老子一定要宰了你们!”
“什么动我们儿子?”沈氏赶来时正巧听到了虞启昌这句话,也看到了虞启昌手中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信,连忙夺过来一看,登时变了脸色,“衡儿竟然被山匪绑走了?你不是说安排了护卫护送他们吗?”
虞启昌有口难辩,同样着急上火,“我马上就带人前往江南,一定把衡儿给救出来!”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又不能飞过去!山匪难不成还会在那儿等着你不成?不行,我也要去,我要亲眼看着儿子没事才放心!”
“夫人哪你就别添乱了,”虞启昌急得直转圈,“陛下钦点我为钦差去处置江南叛军之事,”
虞衡他们这会儿正在山匪窝里蹲着呢。
让虞衡意外的是,这帮山匪绑的读书人还挺多,差不多有十来个,全都一脸菜色,胡子拉碴,见了虞衡等人,这帮人麻木的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眼珠子微微动了动,瞥了虞衡几人一眼,便又不在意地转回去,继续发呆。
虞衡眨了眨眼,试着问他们,“你们被抓来多久了?”
然而屋内却是一片寂静,根本没人理他。
倒是外头看门的那个嘲讽了一句,“你们也赶紧歇歇吧,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有的是你们享受的时候。”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虞衡等人还没感觉,屋内其他人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抖,目露惊慌,想张嘴呼救求饶却又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吭声,任凭血迹顺着唇角往下流。
虞衡和沈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能把人折磨成这这样,也不知这些山匪用了多少丧心病狂的手段。
门口看守的人忽而把门打开,手中拿了个鸡腿,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屋内众人的反应,顶着一脸麻子乐呵呵道:“又害怕啦?别急,一会儿再来演场好戏。让本大爷好好看看,今天该轮到谁了!”
话音刚落,就见其他人愈发抖若筛糠,不住跪下朝这人磕头,口中连连喊饶命。
虞衡几人不解其意,就见这人将手里的鸡腿三两下啃完,随意往跪下他附近的人身上抹了一把手,擦掉手中的油后,又拍了拍对方的肩,笑道:“衣裳不错。”
对方一边发抖一边陪笑,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几乎要落下泪来,就盼着这人能饶他一回。
不料这人突然变脸,一把将他拎起来往外一扔,拍拍手道:“行吧,今天就你了!”
说完,这人又转头看向虞衡几人,挑眉道,“新来的,看好了,接下来这出戏,哪家戏班子都唱不出来。”
虞衡几人还是一头雾水,就见这人脸上不屑的表情一收,对着来人恭敬弯腰,抱拳道:“大当家,二当家。”
虞衡抬头望去,正巧同这人口中的大当家——也就是把他们绑回来的那个领头的——对上了眼神,大当家先是一愣,而后乐了,“看来这新来的还不知道咱们要干嘛,麻子,给他们开开眼!”
“得令!”叫麻子的看门人抱拳应下,对着虞衡等人抬了抬下巴,一脸自得道,“新来的,看好了,马上就让你门开开眼,等会儿可别吓得尿裤子!”
说完,众人便哈哈大笑。虞衡注意到大当家身边还有一名身形消瘦的书生,一脸病容,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咳,生得倒是秀丽,一双眼却阴阴沉沉,仿佛是谁将墨汁倒进了他眼中,黑得很是纯粹,透出毫不掩饰的阴狠之色来。
见虞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位二当家不由微微一笑,毒蛇般阴冷的目光落在虞衡身上,手上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掌心拍着,似在思索着什么,忽而一笑,“麻子,先等等,让这几位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站前面来,人家头一回来咱们寨子里做客,可不能怠慢了他们。”
这位二当家脸上虽然笑着,虞衡却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无尽的恶意。那是一种亲自动手打破孩童的天真,将他们从象牙塔中粗暴地揪出来扔进地狱中的变态满足感,虞衡几乎感受到二当家心中那股兴奋到战栗的激动,心中暗自警惕,掂量了一下双方的位置,又看了看屋中布局,回忆了一番路线,再看看周围这帮软脚虾,思考着如果出其不意地突围,制造混乱,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系统,别装死了,赶紧出来!”
【急什么,宿主不是出来长见识的吗?被绑架,命悬一线,多刺激!宿主有没有觉得自己灵感大爆发?】
“我可去你的吧!”虞衡大怒,“少废话,赶紧想办法,不然的话,我要是挂了,你的任务照样失败!”
【得了吧,宿主你开始不就是觉得有我在可以浪一下吗?反正你又不会有生命危险,就看着呗。友情提醒宿主,接下来的场景可能比较辣眼睛,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虞衡呼唤系统也就是想从它嘴里撬出点消息,这会儿听见系统亲口确认他们不会有性命之忧后,虞衡便淡定了下来,给了沈修三人一个眼神,四人走到麻子脸身边,还要上前,就被麻子脸给挡了回来,“挤什么挤?要是挤着我们二当家了,你们赔得起吗?”
虞衡莫名觉得好笑,他们四人,一个侯府公子,三个清流之子,父辈官职都在四品以上。论及身份,这帮山匪绑在一块儿都不如他们一个贵重,结果却反被嘲笑碰了赔不起二当家?
别说,这感觉还挺新鲜。
二当家见虞衡不甚在意的神情,眼神更是一凝,一把打开折扇,风度翩翩地扇了扇,优雅地吩咐麻子脸,“麻子,开始吧。”
麻子脸立即上前,拔出一把剑架在刚刚被他扔出去的书生脖子上,冷笑着开口道:“规矩你都明白,就不必我再多嘴了吧?”
那书生吓得涕泪横流,软趴在地半天都直不起腰,口中直呼饶命,转眼间地上便湿了一滩。
二当家不由皱眉,“你也是读书人,未免太过有失体面。罢了,看在同为读书人的份儿上,我便饶你一回。麻子,既然他底下那玩意儿这么不中用,便不用给他留了吧。”
麻子脸点头,正要动手,却见这书生嗖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来,连连给二当家磕头,“二当家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不是个东西,十三岁时便祸害了我娘身边的丫鬟,那时我尚在孝期,丫鬟却怀孕了,我只能让人给她灌了药,没想到她没撑过去,死了!还有,我嫉妒我的同窗,故意接近他,在他县试时往他的考篮里扔了张纸条,让他被查出作弊,这辈子都无法再参加科考……”
“那你确实挺不是个东西。”二当家淡淡道,眼睛看向麻子脸,眉头微挑,“还愣着干什么?这样的祸害,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我刚刚说的,那玩意儿给他剁了,手也给他废了,害得别人不能参加科考,那你自己也别参加了。”
这人不住求饶,然而却并无半点用处,麻子脸冷笑几声,叫了几个兄弟按住他,手脚麻利地按照二当家的吩咐给他用了刑。
霎时间,惨叫声响彻云霄。地上已是血流成河,那人已然昏死过去,出气多进气少,不知还有不有救。
二当家目露怜悯,低低叹了口气,“可怜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拖出去吧,老规矩,要是他命大,就放他离开,要是撑不过,就扔后山喂狗。”
虞衡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血腥的场面,脸色不由微微发白,但他还是坚强地撑住了,冷静地看向二当家,这位明显心理有问题,似乎在充当审判者的角色,对他人的罪行进行审判。
二当家见虞衡几人面如金纸还撑住了,眼神也没有丝毫涣散,心理素质比其他人好得多,也来了兴趣,“怎么,你们不怕?瞧着你们年纪也不大,就不怕我也让人把你们也处置了?”
沈修几人同时觉得某个地方一凉,脸色僵硬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话来。虞衡回神速度较快,定了定神后便笑道:“盗亦有道,二当家虽然落草,但也不似一般匪徒,处置的都是有罪之人。我们几人并未做过任何亏心事,自然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