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虞衡一时间竟还觉得胡尚书这价格定的有点低了,小声建议,“那不如再把价格定高一点,大胆一点,二十两银子一袋?”
胡尚书深深地看了虞衡一眼,心说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小子,心黑手狠和自己有的一拼,多好的钱袋子继任人啊,必须得着重培养,便小声指点虞衡,“先给他们尝点甜头,等到他们做完这笔买卖拿到好处后,要想再跟咱们做大桩买卖,那价格就可以再好好说道说道了。万一咱们那时候水泥厂出货不够,自己都用不来,哪有多余的水泥卖给他们呢?”
全天下就我们有水泥,涨不涨价,当然是我们说了算。
虞衡彻底服了,心说这操作也够骚。正常人做生意,那是小件原价,量大从优。胡尚书正好反了过来,先给你一点甜头,等到后来要谈大单子了再加价,套路之骚,虞衡的腰都要被闪断。
果不其然,等到水泥官道通路后,雍然人赶着马车试着在上头走了一段时间,就准备来探探大宣的口风,想问问他们水泥这个东西他们能不能卖。
雍然人心里还挺忐忑,大宣规矩多,等级森严,各个品级的人用什么都有严格规定,有些东西就算他们有金山都没地儿买——没别的,他们档次不够,人家不卖。
为此,雍然人还特地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雍然部落,希望他们马上派出使者过来谈水泥的事儿,他们先探探大宣人的口风,若是能卖,这么大的买卖,还明显都归官府管的,他们根本没那个资格和大宣谈,必须得使臣出面。
雍然商人在大宣行商多年,自然明白大宣的规矩,给工部一应负责水泥这块儿的官员都送了礼,鸿胪寺那边也有,就连虞衡这儿,都有雍然商人郑重上门送礼,这位大人据说和工部和户部两位尚书的关系都非常不错,还是最初造出水泥的人,必须得好好笼络。
当然,他们的身份还不够虞衡亲自接待的,在门房那儿登记了一下就算完事儿了。他们前来送礼时,虞衡甚至不在家,回来后才听秦溶月提了一句,说是雍然人送了重礼过来,各色珍惜的香料和珠宝就跟不要钱似的装了一大箱,真是大手笔。
不过虞衡和秦溶月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也没觉得这些东西有多稀罕,虞衡还寻思着要是把这箱子东西上交,估摸着胡尚书又得笑开花吧?
巧了,秦溶月也说道:“胡尚书早些年刚任户部尚书时,收到的重礼都数不清,他直接造了个册,全都进了国库,还在陛下那儿帮他们扬了名。我瞧着这回水泥之事,朝廷应该是有意同雍然做买卖的。既然雍然商人给我们送了礼,我们索性就学了胡尚书,礼都收着,也造个册,就当充盈国库了。”
虞衡当即笑出声,“要不怎么说我俩心有灵犀,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送的礼物不拿白不拿,给国库做贡献,人人有责。
胡尚书见虞衡主动将雍然人送他的礼物归为国库,更是高兴,拽着巩尚书的袖子低声给他洗脑,“你瞧瞧,用你那锃亮的脑袋好好想想,就虞衡这般性子,是不是更适合户部?到时候接任户部尚书,绝对没问题。他就适合管钱袋子!”
能赚钱又能恰当处理收到的礼物,有好处第一时间就想到国库,这性子,简直就是天生的管国库的料。巩秃头你赶紧滚一边去,别一天到晚就琢磨着怎么把人拐到你工部去!
两位尚书照常掐了一把,景隆帝也挺高兴,觉得虞衡十分上道,很会处理这些麻烦事,不让自己的好名声受损。
就是御史挺憋屈的,他们都收到消息虞衡收了雍然商人的礼物,正准备摩拳擦掌参他一本,结果人家大大方方承认了,还甩出一份清单,说是全给国库了,说出的话也十分让人想打他,“陛下心系苍生,然大宣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又时常有天灾人祸,国库艰难,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为国库做的微不足道的贡献吧。”
众人:………
他娘的,这竟然又是一个如胡尚书一般的滚刀肉?
以后想贿赂人的,千万不能找他!
聪明人已经品出了虞衡这话的意思了,这家伙是拿雍然商人送礼之事在杀鸡儆猴,告诉众人:给我送礼的下场就是被我列个清单告知陛下,然后财物充公,有胆子你们以后就接着送。
那当然是没这个胆子的。又不是当官当腻了想去吃吃牢饭,谁想把自己贿赂别人的事儿摊在景隆帝面上呢?
为此,虞衡还被齐王翻了好几个白眼,下朝更是堵了他,“雍然人送你那些香料,你要是不要,转给我也行,充什么国库呢?”
“那我不就成了收受贿赂的贪官了吗?”虞衡一摊手,“反正都进了国库,你要是想要,找胡尚书买呗。”
香料这玩意儿也不能放得太久,早点卖出去换成真金白银,胡尚书做梦都能笑醒。
齐王不耐烦地皱眉,“麻烦!”
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想着过段时间再去户部买点。
虞衡还挺好奇齐王府的香料为何消耗的这么快,齐王自己最喜欢犀角香,其他香料肯定不会常用,怎么这回突然怪自己不把香料先转卖给他?
齐王见状,双手抱着胳膊,挑眉道:“想知道王府的香料用在哪儿了?不如亲自来王府瞧瞧?”
虞衡眼神一闪,随即点头笑道:“早就听闻齐王府造得巧夺天工,山水花木都十分有灵性,仿若在仙境一般,下官也想见识一下,便叨扰王爷了。”
齐王冷哼一声,“你倒是胆子大,也不怕本王回揍你一顿。”
上回虞衡在船上按着他打的事儿,齐王还记着呢。这辈子就没挨过这种毒打,想不记仇都难。
虞衡则十分淡定地一摊手,“王爷若是想活动活动筋骨,下官奉陪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两人再打上一场呗,反正他不虚。
虞衡不虚,虚的当然就是齐王。回想了一下之前被虞衡按着打的不美妙记忆,齐王也只能忍住了继续和虞衡动手的想法。在自己的王府里被打,他不要面子的吗?
虞衡就这么跟着齐王进了齐王府,其他人还挺奇怪,这俩不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吗,齐王对虞家人的排斥十个人就能看出来,怎么今天还主动邀请虞衡去王府做客呢?
莫不是想在王府对虞衡动手吧?
真不怪其他人想太多,实在是齐王以前的丰功伟绩太多,让人不得不防。
就有看好虞衡的人小声嘀咕,“要不要派人盯着齐王府的动静,要真出了事儿,大伙也能迅速赶过去帮忙。”
言谈间仿佛去的不是王府,而是断头台似的。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齐王府和断头台,也说不出谁更可怕了。
虞衡丝毫没有这个困扰,从容地跟着齐王上了马车,坐在价值百金的西域来的毛毯上,看着马车内紫檀木的小桌子,华贵的宁盏茶杯,一套杯子便价值连城,光看马车中的陈设就知齐王的家底有多厚。
齐王也不废话,直接给虞衡倒了杯茶,虞衡低头一品便开口赞道:“这应该是今年进贡的雨前龙井,据说今年雨前龙井的收成不是太好,陛下也没得多少,王爷果然受陛下宠爱,什么好东西都不缺。”
齐王的眼珠子动了动,淡淡道:“都是些身外之物而已,不必在意。”
这逼装的,虞衡给满分。
瞧瞧这淡定的表情,这无所谓的语气,装逼装的毫无痕迹,已经达到化境,满分都不够,还能额外给加分。
齐王不知道虞衡这会儿到底在心里吐槽他些什么东西,但一看虞衡这奇怪的表情齐王就知道这小子指定没想什么好事,顿时不悦皱眉,故意吓唬虞衡,“再胡思乱想,当心本王发疯收拾你!”
“我好怕。”虞衡翻了个白眼,毫无惧意,“你的毒都解了,还发什么疯?装疯卖傻逮臭虫才是。”
齐王瞬间正了正神色,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先前我处置了不少吃里扒外的东西,王府应该彻底清理干净了。你弄出来的解毒丸确实好用,不过我更想让你看看我府上的那些香料是不是有问题。”
齐王先前的毒时好时坏,出云丸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他的身体应该也随之产生了抗性,按理来说,齐王应该在一次又一次的和毒性对抗中,承受力不断增加,直到最后忍耐力达到极点,他和毒总要死一个。
但这种时好时坏的常态,显然还是有规律可循,大概一个月两次的样子,要触动毒性,必然就有媒介。
媒介也无非就是吃的用的,齐王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防范也挺严密,若不是心腹动手,真不会这么轻易着道,还这么多年都没查出来。
也就意味着,触发出云丸药性的媒介肯定藏得极深,一众太医都检查不出来。联系到淑妃的身世以及出云丸的来源,外族进来的东西就十分可疑了。
联系到齐王最喜欢犀角香的传闻,虞衡便不由看了他一眼,合着这位根本不是喜欢犀角香,而是借着这个借口拦了这些香料做调查呢。
转念一想也是,传闻中犀角香点燃后可以看到已故之人的魂魄,齐王身上的毒都是淑妃下的,以齐王的性子,还怀念淑妃什么,把对方狠狠收拾一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