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真的是造孽,十有八九上辈子刨了王宝钏的坟,才换来了这么一个女儿。
季言之一行人由于早早的出了门,目前已经抵达千佛寺。
季言之为了锻炼身体,婉拒了随从善解人意找来的软架,一步一个台阶的往山顶上攀爬。
生活上一贯没吃过什么苦的宁氏或许是想在季言之面前表现出她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乖乖听话吧,居然也放弃了乘坐软架上台阶。而是陪着季言之,身体力行的往上走。
出乎季言之的意料,大概有九九八十一,八千一百台阶的路程,宁氏居然坚持了下来,而且还不气喘吁吁。这代表了什么,只能代表宁氏以往在王允这儿不对那儿疼的毛病纯属无病呻吟。
季言之暗地里翻了一记白眼,便招呼半道上汇合的两个女儿陪着宁氏去佛堂,他自己则和两个女婿去了后山闲逛。
“岳父,万岁爷提议让清河公主改嫁岳父,做岳父平妻之事,岳父为何轻易就同意了。”
大女婿苏龙总觉得季言之此举有深意,但到底是何深意,苏龙就猜不透了。只得问他一向英明神武,只在三女王宝钏婚事上栽了一个大跟头的岳父。
“我何时轻易就同意了?”季言之云淡风轻的反驳:“我明明思索了半天,才给的万岁爷回复。”
苏龙:“……”
魏虎却是忧心忡忡的道:“听说那宁安郡主脾气暴躁,怕是不好相处。”
“无妨。”面对魏虎真心实意的担忧,季言之倒是很满意,语气柔和的道:“宁安郡主虽说性格并不怎么好,但侍母极孝,很听清河公主的话。清河公主命不久矣又聪慧,心知万岁爷此举不过是为了卸老夫手中权柄,如若皇家有适龄的公主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寡妇,所以定会同宁安郡主说明其中利害。”
“相信聪慧伶俐的清河公主教养出来的宁安郡主应该也不是个蠢蛋,毕竟皇家之中也会有人蠢得令人发笑。”
这话说得……可不是苏龙和魏虎敢随意搭腔的。
苏龙、魏虎面面相觑,终是一起垂下脑袋,变得默不吭声了起来。
季言之继续在后面漫步走着全当欣赏风景。过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左右,宁安郡主跑了来,先是给季言之问好,随后便说了生母清河公主让她传达的话语。
“娘亲深知皇帝舅舅将她一介将死之人、只是在熬日子的寡妇再嫁给王伯父,是亏欠了王伯父。娘亲卑微,万万不敢驳皇帝舅舅,只得厚着脸皮求了一个平妻之位,万没指望王伯父休妻娶她……”
宁安郡主将随身携带的厚厚几本账本和官员花名册递给了季言之,最后道:“娘亲只求侄女一生平顺,奢望王伯父能将侄女当亲生女儿看待。”
季言之随意的翻了翻手中的账本以及官员花名册,该说清河郡主果真是一个聪明人,猜到了季言之能够答应以平妻之礼娶她所图非小,便将会保障宁安郡主未来生活也有可能害了宁安郡主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让宁安郡主交给他。
季言之即使只是粗略的扫一眼,就确定了这些东西并不单纯的只是账本以及官员花名册,页面厚重很明显夹杂着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地形图或者……
季言之收了这些东西。
“你去找两个姐姐玩吧。”季言之含笑道:“等吃了斋饭,再说下山的话。”
宁安郡主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扯着裙摆,优雅的给季言之行了一个礼,便蹦蹦跳跳,看起来格外活泼外向的往佛堂跑去。这模样儿看得季言之一阵失笑。
季言之却道:“怪不得清河公主事事为宁安郡主算计,如果老夫有这么一位可心的女儿,也会如此的。”
季言之本身很喜欢闺女,只要闺女不是个恋爱脑懂进退知分寸,不管她到底活泼外向还是知书达礼温柔腼腆,或者泼辣爽利就是一个好闺女。对于这样的好闺女,他会给予他所在位面能得到的一切来宠爱。
“宁安郡主年龄不大,自然看起来天真烂漫。”魏虎突然道。
季言之点头:“你说得对。只是清河郡主的算计,魏虎啊,你看出来了没有?”
魏虎憨憨的摇头,直言没有看出来。
季言之又转而问苏龙。
苏龙回答:“我也不太看得懂清河公主的算计,只知道清河公主是在意宁安郡主的。”
季言之点头,却是道:“走吧,到了千佛寺僧侣讲经文的时候了。我们翁婿三人去听听,也好陶冶一下情操。免得你们两个东西私下嘲笑我这岳父是为了千佛寺的斋饭才来的。”
苏龙和魏虎连连说不敢。
于是翁婿三人便停止了后山信步漫走,转而回到了偏殿佛堂。
此刻大殿上,一群秃驴已经开始敲着木鱼默诵经文了。
宁氏跪在求子观音面前,一脸的虔诚。
季言之随意一瞥,就将视线从宁氏身上挪开,转而专注的放在了与宁安郡主有说有笑的王金钏、王银钏,不禁点了点头。他的两个闺女都是聪明的,不像那王宝钏,不知进退还是个能为了真爱舍弃一切的恋爱脑。
察觉到季言之的视线,王金钏和王银钏立马收敛了轻笑,转而恭敬的唤了一声父亲。
宁安郡主也跟着叫了一声伯父。
季言之嗯了一声,招呼王金钏和王银钏好好与宁安郡主作伴,便去找了一名佛法比较高深的僧侣,听他讲解经文去了。
千佛寺以斋饭出名,往日里总有闲散的王公贵人带着家眷小住,吃斋饭。季言之的前身王允,很少踏足寺庙,往日里每逢五月初六以已逝王母的名义去庙里打沾布施,都是宁氏的事情。
所以冷不丁的瞧见季言之(王允),有些已经在寺庙里小住一段时间的王公贵人显得十分的惊奇,纷纷打招呼问王相国怎么在这儿。
季言之:“许你们时常跑来这千佛寺小住,就不许老夫跑来吃斋念经?”
“王相国说笑了,我等只是觉得王相国忙着为圣上分忧,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来千佛寺,感到吃惊而已。”
“那以后尔等吃惊的事情还有更多。”季言之如那摇着羽毛扇周旋众儒生之中,谈笑风生的国士一样,端是无双让人无法比拟。
季言之也没有那份兴致继续和着王公贵人们闲谈,说笑几句,干脆就以认真听高僧讲解经文为由,结束了闲谈。
季言之走到高僧跟前,本想就近找个蒲垫坐下,认真听讲解经文。结果没曾想,刚落了座就见高僧停止了诵经,并且‘咦’了一声,面露惊疑。
季言之微微挑眉,不做其他言语。
高僧很快恢复的平静,继续诵经。
过了一会儿,斋饭准备妥当,高僧便停止了诵经,让香客们去专门供应斋食的大堂或者禅院所宿厢房享用斋菜。
而就那么恰巧,就在此时,王宝钏和着薛琪互相搀扶着来了千佛寺。
王宝钏自小跟着宁氏生活,宁氏每逢五月初六以及佛诞生日以及每月十五会来庙里布施打沾,基本上都会带着王宝钏。可以说整个长安,大大小小的寺庙,王宝钏都熟悉。
特别是千佛寺,王宝钏也是来了好几回的,所以千佛寺负责招待女客的小沙弥对王宝钏很熟悉,就算王宝钏穿着粗布罗衫,也还是认出王宝钏来了。
“女施主可是来找王相国和相国夫人的?王相国和相国夫人已经去用餐了,女施主请跟我来。”
王宝钏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已经被逐出家门的事情,只以为宗族除名,只是王允(季言之)为了让她怕,才放的狠话。她自傲且自信满满的跟着小沙弥进了禅院厢房,然后就被轰了出来。
“谁是父亲,别上来乱攀关系。”
季言之居高临下的看着不小心扭到脚,和着薛琪一起跌坐在地上的王宝钏。
“老夫记得在与你断绝关系的那一天,老夫就对你说过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以后不管你跟着那薛平贵是忍饥挨饿吃苦受穷还是飞黄腾达夫荣子贵,都与老夫与王家无关……”
“既然已经无关,老夫可没有那个耐心听你废话。”
王宝钏略显狼狈的抬起脑袋。那张即使粗布罗衫也难掩瑰丽的美艳脸庞写满了‘我是为了你好’。
王宝钏大义凛然的道。“王大人当日所说的话,晚辈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晚辈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富贵委屈母亲纳平妻之事。”
宁氏听到这儿,按捺不住的问:“老爷,宝钗她说的可是清河公主即将过门的事情?”
季言之冷眼睨她:“知道还问。”
宁氏攥紧手中的帕子,温婉的笑了笑。
“妾身没别的意思,只是听到宝钗说委屈了妾身,这才有所疑问。”顿了顿,宁氏又接着道:“妾身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君之言,臣不得不听。索性清河公主如今只是……宁安郡主也是可人,妾身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王宝钏像是不想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震惊难以掩饰的道:“母亲你……以前不是对我说希望我以后不要像你一样在后宅中枯萎,一定要找个一心一意的良人的吗。如今女儿良人已经找到,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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