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舟有些好笑,“都走了。”
时翘顿时有了底气,小身板都挺了起来,对沈知舟怒目而视:“你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什么?”
“不告诉我外面在开会!”
“我以为你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他们又不是开什么秘密会议,讨论的声音挺大的。
姜桂芝插、了进来:“翘翘,这真不怪沈先生,我都听见了,你太专心弄自己的事了……”
“妈!”时翘不高兴,拖长了音调,“你是我这边的。”
姜桂芝有点懵,时翘是她从小带大的,家里虽然没钱,但却从不让她受委屈,所以性子有点骄纵。但一般都是在她和田刚面前比较任性,她回了时家后,明显的老实乖巧了很多,连话都少了,活泼的性子也变得沉闷起来。
姜桂芝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时翘的这种转变,以前在小村子里,她们什么都满足她,她自然有点娇气,也有底气任性。但到了时家,她处处不如别人,外面的人似乎谁都比她优秀比她条件好,难免就自卑胆小了。
她看着越发沉闷自卑的时翘,心里心疼,恨不得接她回青钢,但时翘回时家后就不愿搭理她跟田刚了,所以只能暗暗攒钱给她。
现在她看着时翘在沈先生面前居然这么任性,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她也有点担心,怕沈先生生气,在她眼里沈先生就是那种位高权重不能触怒的人。
时翘才没有那么多担心,她在气头上,即便不在气头上,她在沈知舟面前也是特别能作的。
“大半夜的敲门,干什么?”她只肯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抬眼怒视他,态度格外不友善。
沈知舟垂眸看她,仍是淡着脸,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去吃饭。”
“不吃,我要睡觉了。”
时翘作势要关门,却没舍得关,还留着那条缝。
沈知舟眼底隐隐有笑意,“烤串,吃吗?”
他说着,把手里端着的盒子举到了门缝前。
时翘早就闻到味道了,她一手仍把着门,身子靠在了门框上,斜抬头看沈知舟,然后坏笑了起来。
“沈知舟,你去帮我烤肉串了?”她笑着,得意的快要跳起来了。
“没有。”沈知舟板着脸,“他们买的,我不爱吃,给你。”
时翘仍不接,垂眼看盒子里的东西,“给你买的,还放辣椒?曹先生干的?开除他吧。”
随后端着粥跟来的曹盛:我冤枉!
沈知舟似乎有点不耐烦了,皱起了眉,“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时翘的目光落在了沈知舟垂在裤边的左手上,修长白净的食指上贴了创可贴,格外突兀。
沈知舟大概注意到她的视线了,手指不安地动了动,随即整只手抄进了裤兜了,彻底隔绝了时翘的目光。
时翘收回目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吃呀!”
她要接过沈知舟手上的盒子,却被沈知舟躲开了,“别在房间吃东西。”
“我愿意在房间吃,我还想在床上吃,有意见?”
沈知舟嫌弃地拧眉,但满眼都是纵容,“没意见,你要在猪圈吃也可以。”
他说着,将食盒递过去。
时翘接过来,声音轻快,“谢谢沈先生。”
她说完,脑袋缩回去,用脚踢上了门。
沈知舟还没走,看着紧闭的门板,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房门突然再次打开一条缝,时翘叼着一根肉串,再次探出头。
沈知舟扬着的嘴角立刻垂了下去,一脸霸总样,“又怎么了?”
她拿下嘴里的肉串,冲他笑,眸子里有光在闪,晶亮夺目,“超好吃,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串,谢谢沈先生!”
她说完,缩回头,又想起什么,回头冲他继续笑,“记得加回我微信啊。”
沈知舟没说话,黑眸沉沉盯着她。
时翘扬眉,“说好啊。”
“嗯。”沈霸天板着一张扑克脸,顺从道,“好。”
时翘砰一声关上门,有些控制不住,直接靠在门板上,咬着签子无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怎么觉得沈霸天有点傻乎乎啊。
她越想越忍不住笑意,嘴角上翘,眉眼间明媚如春。
而一门之隔外,沈知舟木桩似的立在那里,盯着门板一动不动。他动了动唇,用槽牙咬住了颊内的肉,努力克制着不知从何而来,却莫名翻滚的笑意。
但几番尝试,均告失败。
汹涌的甜意和温暖,就像决堤的洪水,瞬间侵袭他,完全无法用意志力控制阻止。
他干脆放弃抵抗,松开牙,扬起唇,低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一旦放弃,就全线崩盘,笑意根本停不下来,微扬的眼尾染了如水温柔。
第41章 chapter41 沈先生的情商修养……
时翘吃完沈氏烤串, 出去丢垃圾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昏黄的一线光从门缝下漏出来。
她准备过去敲门, 却遇上了端着药碗过来的曹盛。
“沈先生还没喝药?”
“不肯喝。”曹盛说着, 格外渴望地看向时翘。
“我去吧。”时翘接过碗,闻着微苦涩的药味, 没忍住, 问道,“沈先生身体很不好?”
曹盛迟疑了一下,“也算不上,主要是精神压力大,情绪不好。”
“他压力很大?”时翘看沈知舟一天天谁都看不上的嘴脸, 以为他挺轻松呢。
“先生二十二岁就接手聚信, 而且因为一些事,聚信的元老基本都不太服。先生那么年轻, 接手这么大一个集团, 还要对付那么多老奸巨猾的元老,时小姐您应该能想象那种情况。另外还有一些外界传闻,家庭压力, 他也不是机器, 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的。说实话,我很佩服先生, 当初他接手聚信,我不太看好,但没想到,他顶着天大的压力,理顺了所有事, 不仅熬了过来,还把聚信越办越好。”
曹盛年纪比较大,在聚信时间长,他是看着沈知舟一步步走过来的,除了佩服还有点心疼。二十二其实也就是个大孩子,却顶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成为了所有人的支柱。
时翘知道元老们为什么不服,毕竟一直有传言,老总裁沈建新和新总裁沈知行都是沈知舟害死的,让一群居功自傲的老功臣听一个二十二岁并且可能是“凶手”的毛头小子号令,他们怎么可能服气?
她能想象,那是多么残酷的一场恶仗。
“曹先生,沈先生的爸爸和哥哥……”
“时小姐,”曹盛打断了她,“沈先生的家事,外人不方便插嘴。”
时翘表示理解,换了话题,“那沈先生的身体……”
“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压力大,精神状态不稳定,然后先生不太爱说话,情绪憋多了,算是积郁成疾。医生让多休息,要放松,释放压力,但是先生所处的地位没办法多休息,也放松不了。这都是些镇定安神的药,至少让他睡觉时能放松点。”
“没别的办法了?”
“除非他放下聚信,换一种生活,但估计不可能。”
聚信是沈家三代心血,沈知舟自己也费尽了心血才没让聚信改姓,他肯定不会随便放下的。
时翘想了想,也想不出解决方法,想到上次让沈知舟把聚信让给沈励,他就自己气了整整一个月啊。只是开玩笑的口吻提了一下,他就气那么久,怪不得身体不好,气大伤身。
曹盛见时翘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宽慰了一句,“时小姐也不要太担心,情绪病,其实躯体并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情绪别受刺激,走出那个牛角尖也就好了。”
“说得容易,大家还都觉得抑郁症不是病呢,没人知道病人有多痛苦。如果那么容易走出来,还会选择自杀吗?”
曹盛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地看她,时翘跟先生在一起时,基本都是嬉皮笑脸没正形。他不知道先生怎么看的,但他作为旁观者,只觉得时小姐对先生做的所有事好像都是逗着玩儿,根本不走心。
可是现在,她真的急得吼他,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起来。
看来,她也不是全闹着玩儿,也不是完全没走心。
时翘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抱歉,我有点激动。”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似乎想起什么,“啊,那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他那种状态,是被刺激到了?”
曹盛想了想,应该是指先生那天在医院惊恐发作吧。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先生这两年控制得很好,已经很少惊恐发作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只好折中回答,“多少有点吧。”
时翘无语凝噎,她那天是多丑,能把沈知舟刺激到发病?
“我明白了,我以后少气他。”
时翘想起自己每天都在气沈知舟的恶行,难得有了负罪感。
曹盛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时小姐不要觉得自责,您做的那些事,好像并没有给先生带来负面情绪,说不定还会是好事。”
时翘,她好像刚好能点亮先生。
她在最沉闷的气氛里,也能成为亮点。不是那种哗众取宠,刻意为之的亮点,而是一种鲜活又蓬勃的,难以被打倒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