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翘没办法,只能给曹盛发个信息,隐晦地问问沈知舟的情况。结果得到了一个面试被拒的标准答案——先生最近很忙,有空了会联系您的。
连“您”都用上了,得,这是死刑了。
不过周三就要考试了,先等考试结束了,不行就去聚信大楼堵沈知舟。
接下来几天A市气温持续下降,而南方的暴雨也没断。时翘注意到青钢市就在湖安市北边,她有点心慌,每天都给姜桂芝发信息。
姜桂芝:【家里没事,就是这几天雨大,翘翘你安心考试啊。上次不是说没考好,大家笑话你了,这次要加油。】
时翘:【行,有事跟我说。考试完了,两天周末还有三天运动会,我回去看你们。】
姜桂芝:【来来回回的跑,多累啊,我跟你爸去A市看你吧。】
时翘故意调侃她:【来了又舍不得住酒店,我陪你们住桥洞去?现在城管查得严,桥洞不让住。】
姜桂芝看着信息,只傻笑,知道她在故意调侃她,但却是亲近温暖的。
时翘一直跟姜桂芝联系,考前一晚,还跟她互相道了晚安才睡。
第二天考试,第一科就是英语,时翘原本定了很早的闹钟,准备考前再背会儿单词,但闹钟还没响,宿舍的电话倒是先响了。
舍友不满地骂了几句,时翘也不知道是谁,赶紧爬起来接。
电话是门卫连过来的,说是有人要找时翘,就在校门口等着。
“是谁啊?”时翘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谁来找她。
“不知道,说是姜桂芝托他来的。”
时翘赶紧收拾一番,跑去了校门口。
来找她的是个跑长途的司机,经常跑青钢和A市这条线,前几天来A市,姜桂芝托他时翘带点东西。
他到了A市,立刻有被运输队派去跑了另一条线的长途,耽误了几天,今天才送来。
时翘拿过东西,是个很精致的雕花木盒,打开里面有两只成色一般的镯子。
她突然记起来,上次参加苏家的生日宴,随口跟姜桂芝说了一句,当时姜桂芝显得非常遗憾,也怕她没什么首饰被看轻。当时时翘没多想,谁知道姜桂芝就托人带了镯子过来。
贵重物品发快递手续比较麻烦,估计姜桂芝不太会,而且她们那辈人挺保守,也不敢快递贵的东西。
时翘拿着盒子,两只成色一般的镯子好像变得格外沉重。
她拿出手机,给姜桂芝打了个电话,然而对面立刻响起了机械女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
时翘心里越发不安,她赶紧打开新闻APP。头条就是暴雨导致青荣水库决堤,青湾河水位暴增,洪水泛滥,清湾河流域县市受灾严重。水库决堤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两点多,很多人都还在睡梦中,即便有红色预警,但南方多雨,居民们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清湾河从青钢市中间蜿蜒而过,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水位暴涨,洪水泛滥,整个青钢成为重灾区。
时翘一下子手脚冰凉,脑子都空了,不知道作何反应。等她回过神,一遍遍拨打姜桂芝的电话,传来的始终是无法接通。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时家的环境充满势利,基本没有人情味,而她在崇德也没有朋友,可以说是无依无靠来到这个世界,极其缺爱了,友情、亲情、爱情一样都没有。
而她虽然没跟姜桂芝和田刚真正相处,但这两人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单纯的对她好。即便是对原主好,她承了这份情,也该有反哺的心。
可能遇到了太多过于势利不够美好的事情,所以抓住这一点点单纯的情感就格外珍惜。
时翘从新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拔腿就往校外跑。
门卫回过神,追出去喊:“这个学生,你怎么回事,回来!”
但是时翘已经上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第33章 chapter33 你可能没想到,聚……
洪水导致大部分道路中断, 时翘没办法进入青钢,也知道自己再执意前进,不仅是为难司机, 而且很有可能影响到正常救援行动。
她从隔壁未受灾的市区下的火车, 直接包了车来青钢,路上司机师傅就告诫过了, 只能走到封路地段。
出租车从高速过来时, 路过一些位置较高的路面,有的可以看见远处的青钢县,时翘只从窗外看一眼,就心惊胆战。
虽然她没见过以前的青钢,但现在一眼望去, 全是浑浊的棕黄泥水, 水面上露出一些树冠和屋顶,可以想像水面下被淹没的路面、草木和房屋, 甚至生命。
汽车飞驰, 从一些角度看过去,甚至连树冠和屋顶都看不见,只有满目浑黄的洪水连接到天边, 不是卷起雪白的狂浪。
她一时心潮澎湃, 敬畏于大自然的威力,又难过于生命的渺小。
手机信号暂时没有中断, 她收到了些企鹅群的消息。从A市过来,七八个小时,再坐出租在高速上辗转,现在第一天的考试已经结束,群里都在讨论她缺考的事, 还有人提起她很季芃的赌约,觉得这次她输定了,她要上台丢脸,F班吊车尾的名号甩不掉了。
相对于车外的狂风暴雨,和高速外不时闪现的滔天洪潮,群里的聊天简直可笑极了。
天灾的威力大到难以想象,惨况让人不忍目睹,而在崇德,大家还在为了一个无聊的赌约气愤难平。短短八九个小时,从A市到青钢,好像跨越了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这种巨大的震撼让时翘有了某些全新的想法和认知。
已经到了灾区外围,普通百姓不能再进去了。时翘向司机道了谢,付了他双倍车资,叮嘱他回去注意安全,自己则留了下来。
时翘还没下车,被自己看见的场景给震撼住了。
这里是高速路段中位置偏高的地方,路在这里被封住了,再往前不到三公里的地方,高速全被淹没。封路口处,人声嘈杂,停满了各个救援部门的车辆,不时有救援人员带着灾民从封路那端跑出来,有时候是抬着,有时候是背着,有时是扛着,每个人都步伐沉重却有条不紊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而在高速公路外,是灾民临时安置点,野外上扎满了救援帐篷,不时有哀嚎声、尖叫声或崩溃的大哭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从各个方位传来的不间断的小孩哭喊。
整个场面混乱又悲壮。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以及穿着显眼服饰的志愿者不时在绿色帐篷群间穿梭,又让这种混乱和绝望中多了些有序的,充满希望的东西。
时翘下车时,遇上了电视台的采访。雨还在下,不是很大了,但也不小,女主持穿着雨披举着话筒,看见了没有任何雨具的时翘。她刚从车上下来,显然不是灾民。
小姑娘什么也没带,就那么孤身站在雨中,浑身湿透格外狼狈,神情却十分坚定。
她过去采访她,问她为什么来灾区。
“来当志愿者。”
主持人有一点讶异,随即问:“你还是学生吧?能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可以帮忙扎帐篷,可以给救援队做饭备水,可以给灾民做心理疏导,甚至可以帮状态不好的灾民哄孩子,只要用得上我就可以。”
女主持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同时比了一个大拇指,“加油,好姑娘。”
沈知舟看着这段直播采访,本来就沉的俊脸更沉了一些,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她怎么跑来了?”
沈知舟冷着脸看向一边的曹盛。
曹盛简直委屈坏了,明明是他不准再上报有关沈励和时翘的任何事情。虽然委屈,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今天早上,崇德那边就有消息,时小姐清早就闯校门走了,考试也没考。”
沈知舟沉默了片刻,抓起大衣,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
“先生,外面还下雨呢!”
回答曹盛的,只有砰的一声摔门声。
*
在这种大型天灾面前,非常缺人手,很多志愿者团队都会赶来支援,时翘很容易就申请加入了一个团队中。
人手稀缺,只要报了姓名报了身份证,不是什么非、法分子,就能领一件鲜艳的衣服,穿上就开工。
志愿者虽多,但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工作。
时翘套上了亮黄的显眼雨衣,穿上发下来的胶靴,领了一背包的救援物资和一个登记本,就跟着一个老队员去他们所管的帐篷区发放晚餐。
现在根本没办法做饭,晚餐都是压缩饼干和罐头每人还有一瓶水。时翘跟着老队员,一个个帐篷送东西,并且她还要拿着本子进行登记,确认每一份物资都送到了灾民手中。
天色已经黑透,雨还没有停,夜里风也大了起来,吹得雨丝斜飞,扑了时翘满脸,头发领口都湿透了。野外的路面被雨水浸泡,全都是泥汤,胶靴里进了雨水,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响,脚丫泡在里面,冻得没了知觉。
发完带来的东西,时翘又跟着队员回去领物资。正是晚餐时间,各个区域都来领东西,需要排队,时翘跟着排队,却听见自己手机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