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她嗡嗡的脑瓜子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萧云奕再玩她耍她也得有个底线吧!
沈决手//速飞快地解掉身上装甲,振臂把各部件扔向不同方向, 他微笑间答非所问:“太子妃,失礼了。”
沈决扶上琼羽腰身, 话音刚落, 琼羽感觉到沈决蹬了什么一脚随即腾空而起, 马的嘶鸣响彻丛林但距他们越来越远。她尚还宽阔的心境紧接着抽抽起来,手背所触到的地方不再是兵甲的冰凉,而成了寻常布衣。
弃衣弃马,怎么看都是逃命用的手段啊!
琼羽顿时有摔坑里的错觉:“沈大人你该知道虞将军在等我,待她发现你半路劫人,就算不死不伤也说不清了!”
“她已经发现了。”沈决轻飘飘道:“不然微臣为何上蹿下跳溜这么快。”
是啊他这般鬼鬼祟祟必然是瞒着虞靖的!琼羽暗道不好试图挣扎:“我现在往回跑还来得及吧。”
沈决大气都不带喘:“您要想见太子殿下……”
琼羽打断道:“他弃昔日夫妻情义于不顾将我打发给虞将军,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
“是吗。”沈决心里笑出声:萧云奕揭露皇后罪行一步未与他商议,然事一出他便看懂了萧云奕为琼羽布置的保命金屋。事发突然,琼羽知之不详有所误会, 这倒能省去他不少用嘴皮子离间二人的力气。
他瞬即转变策略,表面道:“既太子妃不满殿下自作主张,又何必顺从。难道您真愿意跟着虞将军南下受罪?”
琼羽明显有些失落:“靖姐能受得苦,我当然也能受,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您在乎的是太子殿下的态度。”沈决已有思量,他原本想着琼羽若是知道事情真相,以她对萧云奕的感情定会想方设法回到东宫与他同甘共苦,此时他借口帮琼羽回宫挺身而出,她自会记下他的好。
然则今日情况有变,他们二人中间已然生有猜疑,比起他再做替萧云奕办事的角色,不如直击琼羽心地柔软处。沈决故作体谅道:“微臣正是觉得殿下决定过于仓促,才斗胆接回太子妃,打算先斩后奏。”
琼羽透着丝线间隙望向沈决朦胧的轮廓:“真的?”
沈决笑的人畜无害,他笃定萧云奕移情别恋,无限将原因归咎于他属于别人的真心,意在挑起琼羽的痛处:“太子殿下离不开您,与其等殿下中途后悔千里追妻,不如先将您接回来。”
“大人对殿下忠心耿耿。”果如沈决所料,琼羽自嘲道:“殿下满脑子都是……罢了。总之他不会追回我的,您白忙了一场。”
沈决及时表露歉意:“您有自己的顾虑,微臣自行其是了。太子妃不想回东宫,微臣就算掉脑袋也会将您再送到虞将军身边。”
两个选择皆在萧云奕眼皮子下,在哪都逃不过他终日的盯审监视。琼羽心似有千斤重,犹豫问道:“大人没留条后路吗?好让我这个在悬崖边的人走一走。”
纵他沈决计划周密,多有能耐也不能确保过程中不出岔子,若他真被虞靖所伤,琼羽不信他就此死在荒山野地。
沈决莞尔:“微臣在附近有一处宅院,匿于荒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太子妃若不嫌,不如去那落几日脚,平复心情想想往后。”
他看着琼羽自始至终无处安放的手,宁可蜷缩着,也没有往上伸一点,更别说环上他的脖颈。
沈决眸色暗了暗,脚下愈快。
.
沈决说的附近果真不远,没过多久琼羽便落了地。沈决燃了根火折子撕掉覆在脸上的面具,伪装之下容颜依然清澈。琼羽拽下蒙脸的黑绸,看向沈决下一瞬猝不及防转向另边,忍不住幅度轻轻地干呕一声。
沈决皮笑肉也笑:“微臣恶心到太子妃了?”
琼羽连连摆手:“不是,那药的后劲大,你一路连跑带飞我有点晕。”
“殿下还给您下药?”沈决推开院门引琼羽进屋,怜惜道:“太子妃属实不易,辛苦了。”
琼羽不太想深究此题,她跟在沈决后面:“这又不在宫里,细算起来还是我麻烦了大人,大人不必太子妃太子妃的叫。”
谁知道明日的太阳升起来,她还是不是太子妃。
她垂首:“叫我琼羽就是了。”
“好。”沈决正点灯烛,回以微笑:“在下沈廷君,又见到孟姑娘了。”
琼羽淡淡笑了声应付玩笑,她环顾四周,常青树林中久无人居的屋内并没落得多厚的灰:“不会被人轻而易举地发现吧。”
沈决解着衣领:“此地路线复杂,我不喜见人时便会来这,三四年了倒没出什么事。”
琼羽目光落到他白颈,她惊觉道:“你干什么!”
“更衣。”沈决利落地褪下黑皮,亮出一袭他寻常穿的月白长衫:“我不太相中玄黑暗色。”
又是夜行袍又是兵甲,谨慎是真的谨慎,穿的也是够多啊。琼羽能理解沈决的心思,就和她不喜欢套着红衣一样,她不觉放柔了声音:“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害你穿了那么久你不喜欢的颜色。”
这哪里怪的着琼羽,分明是他心甘情愿。沈决有意纠结:“要细说起来,我还为你失了一匹良驹。”
“记账上,你和太子殿下交好。”琼羽本想说找萧云奕要,突然想到她现在和萧云奕的关系岌岌可危,她想过来咬了咬舌尖:“他老久前欠我一匹马呢,让他还你。”
下去近五年,一分利息都不带涨。
便宜他了。
沈决用绢帕擦拭了两张轿椅,示意琼羽坐下再说:“这里亮了灯火,明日便有人来照应,我会为你带一两侍女,想住多久便能多久。”
“这么周全。”琼羽笑叹道:“听说中原贵府家教严格慎微,监事大人在朝廷任职,又是左相义子,必得日日衣净发正的。”
沈决自去里屋,出来时攥着什么金光闪闪的东西:“你怎知我是左相义子?”
琼羽无意道出实话:“殿下提起过,我难得听到个相识之人,自然就记下了。”
沈决坐到琼羽对面,将手中物之一放在案上:“左相管教的再严苛,也比不上太子殿下所经历的千万分之一。”
案上是一只样式精巧,同体金光镶有朱粉碧玺的耳坠,另外一只已经戴到了沈决耳垂上。琼羽静静看着:“我虽为公主,却也懂得皇室既定储君的千辛万苦。可惜来大梁不过一年,太子殿下昔日的成败功憾,终与我无关。”
不知不觉周边似染上了萧云奕的味道,她立即转移注意力:“你耳坠挺好看的,样式稀奇,像短凤尾,又像成熟欲滴的葡萄。”
“我七岁前都在街头流浪,一年除夕大雪险些冻死,是左相夫人偶然将我救到府上,这才捡回一条小命。”沈决继续戴好另外一只,平淡道:“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琼羽托着腮,诧异地蹙起眉。
“京中人皆知左相家有两位亲生女,一位从襁褓养到大的义子,而我是七岁进的沈府。”沈决眼光中有烛苗跳动:“其实那年除夕,沈府死了养到十二岁的义子沈决,为了不让京中流传沈家造孽注定无后,左相夫人捡来七岁的我,硬给我扣上了沈决一名,直直将我养到像个大孩子,能见人了才让我重见天日。”
琼羽心肺升起莫名的阴森,这么说来,沈决并非外界说的年奔三十,而是仅仅二十。
沈决道:“那几年中我拼了命的学习,从文到武从生到死我都要拿捏透彻,因为我不是左相府的亲子,甚至连正经的义子都排不上。我生非真金,却要做到和真金一般耀眼。”
琼羽婉转相劝:“事在人为,你的苦成就了你今日。左相或许待你厉害了些,可夫人带你入府便是有缘。”
“我自是敬仰养父的。”沈决笑了笑:“的确事在人为。”
当年掐着时候倒在沈府门前的雪地,不亏。
琼羽为气氛调整回来松了口气,随口道:“谁都会将父亲视作此生最敬最尊之人吧。”
沈决摇头:“不全是。”
琼羽固执:“谁不是?”
“太子殿下。”沈决出其不意道:“我想太子殿下最敬之人当为燕王。”
琼羽表示不解。
“太子妃困了吗?”沈决灭了眼中光亮,声线却无比平易近人:“若是不困,我与您讲个故事可好?”
第56章 无乐(1) 老一辈的爱恨情仇……
永兴九年, 大梁属国疏乐国主失踪,因老国主从未立储,事发愈久诸位王子以及众内戚外族皆对王位虎视眈眈。时仅两月, 王城之中光天化日的大小战役已达数十, 隆冬极寒, 民间哀鸿遍野生灵涂炭,邻国同受疏乐难民所困,叫苦不迭。
于是西疆各国主联合上书,请愿大梁出兵平乱。
永兴帝并未坐视不理, 厚道地按往昔平定吐蕃的经验, 下旨调了小部分西方边军前去以示天威。然而城内杀红眼的权贵之师抗拒和解, 甚至开始一致对外,不光扣押大梁边军,还狂妄地征练起私军。
敬酒不吃上罚酒, 次年三月,当朝燕王亲率万数精兵于后备之先, 疾行抵达天山北麓安营。
与中原不同, 此地天色投胎似的赶着昏暗, 营地主帐门帘一掀透出了光吃进了雪,一眉清目秀的纤瘦男子大步迈进,叨叨着拍掉挂在两鬓的雪花:“早知道在这见不着几个时辰的太阳,头一日我就在外面受风受雪地盯着他们赶在天黑前安置好了滴漏,王爷你得给我记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