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永澍站起焦急道:“皇嫂还没回来?”
“是。”碧波擦了把眼泪:“奴婢生怕太子妃迷路,方才带人去后花园寻了一周,但并没有发现太子妃的身影!”
说道急处她又伏去地上:“太子妃她不见了!”
重阳宴在阴森地气氛下散了席,太后听了噩耗当时就犯了心悸,由皇后扶着回宫等待消息。何祈妙心事重重,却也在碧波的安排下,安全地上了出宫的马车。
永兴帝先派出不少执勤侍卫,以后花园和和寿康堂为起点,八方发散,必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太子妃。
然而一个时辰过得飞快,御前侍卫兜着所有兄弟的胆子去到永兴帝面前:“皇上,微臣失职!”
“皇宫四面高墙,一共就这么大地方,好好的活人,还是你们的主子!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永兴帝摔了朱笔:“林丛,水井,明河暗渠,一处都不准放过!”
侍卫有口难言,要是他现在说一句“都找过了啊”,他就该去找找自己下一个脑袋了。
跟在永兴帝身边的李老公公才在门前得了信,现下就算是不敬他也得插嘴:“皇上,崇明司监事沈决大人求见。”
永兴帝有些烦躁:“不是午前才见过吗,又来做什么?”
但崇明司性质特殊,沈决上午才禀告的案件说不定有了什么新进展。永兴帝想罢,叹了口气道:“传。”
李公公应声而去,等领来沈决,又听永兴帝吩咐:“太子呢?一群饭桶,去把太子叫回来!”
沈决不上朝,入宫便不穿官服,也不穿纯白,今日便一袭水绿衫透彻清爽。他既开了,便要说话,沈决在的地方,不存在旁观者一说。
“臣沈廷君,参见陛下。”沈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与他白净面相完美融合,怎么看都是副倾尽所有,为君分忧的忠心。
他语气轻易却毫不轻狂:“陛下莫气,太子妃失踪,想是太子殿下来了,也没用的。”
第30章 蹊跷了 “太子殿下到——”
沈决是何许人也, 左相义子,崇明司圣上老大,他老二!李公公被他阴森森的一句吓得止了步子, 他回过头去瞧永兴帝, 只想能得个确切旨意, 别让他个下人夹缝为难。
沈决说话由别人听去,像从天而降的雪雹,看上去轻飘飘的却堪比重磅炸药。永兴帝或是因听习惯了,总能从中挑出有意义的实话:这会子满宫正乱, 萧云奕来了不过是多了个着急的人, 的确没啥用。
他和方才相比消了不少气:“太子现在何处?”
李公公忙回道:“陛下忘了, 太子昨日领了您的旨意,今日一早就出发去校场考察了。”
其实士兵军队这些事务大有将军与兵部的人去做,永兴帝做了快三十年的皇帝, 当然知道一朝太子不能与军队接触甚密。
但萧云奕不太一样。
永兴帝人渐老去,太子又得力贤明, 若无意外, 在他百年之后, 大梁必会交到他最得意的儿子手中。
永兴帝是个想得开的,与其疑心深重,和亲生儿子互不信任勾心斗角,不如为家国做些考虑,防御权臣外患,未雨绸缪。于是他早在两年之前, 便将朝廷禁军逐雁营的统领之权交给了年满二十的萧云奕。
所以萧云奕每去西北方的校场,考察和锻炼能力只是个对外宣称的幌子,确保校场地下的新刃铁器, 五千精兵十里骏甲安全无虞才最为重要。
这是君臣父子之间的机密。永兴帝思之问道:“西北校场,虞靖也跟着?”
李公公擦了擦额角汗珠,提醒道:“云麾将军仍在家中禁足,想必是太子殿下单独带人去的。”
校场那边没人帮衬,冒然喊萧云奕回来着实不妥。永兴帝犹豫半刻,还是将李公公叫了回来:“罢了。你们再加人手,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太子妃!”
秋冬落日快,眼下与天黑之间也就差了一个半时辰,御前侍卫护着脑袋,逃也似的下去安排了。
永兴帝又看一眼在旁干站着的沈决,沈决面带微笑,不急开口,就等着永兴帝问话。见他这般懂事臣子很是轻快,永兴帝的语气不禁缓了几分:“沈卿还有何事要奏?”
“陛下吩咐的事宜,微臣还需用些时日,好好查明再禀报陛下。”沈决拱了拱手:“只是微臣留恋陛下这里的茶。陛下去寿康堂后,微臣多饮了几杯,却没想到正要出宫,便听说了太子妃宴中失踪。”
永兴帝低低“嗯”了声:“那怎么这个时辰才返回来?”
沈决轻浅一笑,解释了原因说明了来意:“微臣生怕侍卫进展不尽人意,便先回崇明司准备了些要物,再进宫来,以求为陛下分忧。”
永兴帝望他一脸真诚:“你倒是有先见之明。朕本想着他们实在寻不到了,再去叫你,只没想到他们会真的寻不到太子妃,也没想到你先来了。”
沈决不卑不亢地笑道:“微臣小慧。”
“东宫活人坠山一事你就办的不错,既然如此,朕便等着你的好消息。”永兴帝发自内心觉得琼羽最近有些多灾多难,但就算离奇,也必须先找到人,再说其他。
沈决身负重责,却还能从容地笑出来:“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他回身告退,走到门口时嘴角还没来得及平下,他往旁边一望正与清嗓子的小太监来了个对视,小太监被他盯得发毛,却还尽职尽责尖声喊道:“太子殿下到——呜!”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发出,小太监便被来人一掌封住了口。沈决顺着手掌看向来人,小太监喊的不错,行色匆匆的萧云奕显然是才停住脚步,正狠厉看着他。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沈决心中惊异,他才阻止了永兴帝去叫萧云奕,怎么这会说回来就回来了?他面上强制淡定:“殿下,您冠发有些乱了。”
萧云奕可完全不领此番善意,他放下胳膊,手按在腰间剑柄上:“你为何在这?”
“来禀告陛下案情。”沈决将萧云奕的动作尽收眼底,他这个样子,好像下一句不顺他心,他就要砍人了。
萧云奕皱起眉头:“说实话。”
“是。”沈决笑面不改,却故意重重咬字:“微臣奉陛下口谕,来寻找失踪的太子妃。”
萧云奕手指摩挲着剑柄,对沈决冷笑道:“别想整日拿父皇压本宫。太子妃失踪整件事究竟为何,你最好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本宫讲清楚。”
沈决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萧云奕不要和他在永兴帝面前争论:“太子殿下在宫中的线人无数,怎还用得着微臣说道废话。您和太子妃感情深厚,事情的全程,您怕在回来的路上都想了千八百遍了。”
“本宫自己会走,放下你的狗爪子。”萧云奕和沈决没仇,但这人虚假的做派他实在喜欢不来,表面是柔柔弱弱的君子形象,背地里不知道玩了多大一盘棋,谁都有可能在他的算计中。
沈决在现在的官位上,虽不能说是呼风唤雨,但背靠左相,又有永兴帝的信任,那也是要啥有啥,必然富贵一生。
然就在这么完好的前提下,他还带着一副对外示弱的孤僻面具,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有更大的野心,不甘心做永兴帝身边的一只猎犬。
水亦能覆舟,犬也会噬主。萧云奕不能因为防不胜防,就放下戒心。
尤其是见到他私会琼羽后,萧云奕的戒心已进化成了……
见到沈决就恶心。
沈决就像个没有底线,深不可测的洞穴,对萧云奕的各种敌对反应全部接纳,他听话的将手放下,站去了萧云奕侧后方:“殿下现在每多说一句话,就是多耽误一些寻找太子妃的时间。微臣知道殿下对微臣多有疑虑,殿下不如找一个静处,让微臣与您解释解释。”
萧云奕冷眼一横,立马表示:有屁快放,不然就滚。
沈决见状只得主动提起:“桃源乡那夜,的确是偶然。微臣最先并不知道孟姑娘是太子妃。”
他不是没去查,只是所有结果都表示那夜的确是偶然,加上孟姑娘孟姑娘叫的萧云奕心焦:“你若是有意的,你还能活着站在这吗。”
“而且就算无意,让太子妃成了人质险些受伤也是事实。”萧云奕一扬披风走下阶梯,指骨捏的咔咔响:“若不是本宫赶到化险为夷,凭此,你便小命不保。”
沈决恭顺地跟在萧云奕身后:“微臣若抢了您英雄救美的环节,小命就能保吗?”
萧云奕心头涌出说不上来的郁闷,他挥挥手让连文屏退闲杂人等,转念又道:“太子妃被坠山之人害的案子是你查的,出宫之时又遇上你,如今她莫名失踪,负责此事的还是你!”
沈决还以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霸道威胁:你个扫把星!要是找不到本宫爱妻,本宫灭了你全家!
结果却听到了萧云奕的不屑发言:“你最好不要在本宫面前搞什么鬼,父皇留你有他的想法,本宫却没有留你的打算。”
话题突然就绕过生死未卜的琼羽,沈决不由自主地哽了下,他虽然不曾婚配,但对男女情爱还是有些了解的,为何方才,他没有从萧云奕口中听出对太子妃发自肺腑的担心,反而有种占领所有物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