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反对“大封闭”的达玛人,沿着北印度洋海岸线逃生的可能性极小。
连陆地都被封死,海岸线只会更加严防死守。
至少绝不可能让人光明正大乘船出逃。
再上李妮妮坠机之时,潜意识中出现的那幅“佛像坍塌”画面——
大地震动,人们尖叫哭泣,滚滚巨浪像白色的城墙,从远方席卷而来。
释迦悲悯的双眼从中间裂开,佛头轰然坠落,露出中间填满白色尸体的甬道。
——回忆停。
回忆到这里为止,所有的线索就汇集成了四个依次递进的问题——
$1、反对“大封闭”的达玛人,会从哪里逃出去?
2、佛像甬道里,为什么会填满尸体?
3、甬道里的尸体,会是那些试图逃离的人留下的吗?
这几个问题不管怎么看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最后汇合成的结论必然是——
佛像下的甬道,就是当年“反封闭”达玛人的逃生密道。
推理到了此处,李妮妮才会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试图从佛陀之下的地宫寻找出路。
但有一说一,她的确没什么把握,所以一开始她根本没想过组队。
后来是受到了打火机的引.诱,才莫名其妙成了队长。
如果李妮妮是《三国演义》中的袁绍,此刻就该长叹一声“打火机误我!9块9坑我!”
正如袁绍和曹操打仗输了后,不懂得怪自己,只仰天长叹:“许攸误我!郭图坑我!”
李妮妮觉得自己此刻宛如袁绍。
因为她这一仗也快输了。
他们冒死进地宫,就是为了远离无法横渡的海洋,从热带雨林逃生。
但谁知道现在,地宫甬道的方向,又开始往海洋拐回去了!
那他们这一路辛辛苦苦死里逃生,到底是图什么?
图达玛太子的地宫里凉快没老鼠吗!
李妮妮有些焉哒哒的。
虽然她走路速度没有放慢,但众人明显感到,他们的队长失去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李妮妮脑海里拼命回忆这一路还有什么能用上的线索,
然后发现好像没什么线索。
她于是想跑去问问褚西岭。
毕竟头脑风暴、集思广益,或许会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但由于初见时留下的深刻印象,她心里很少叫褚西岭名字,每次想到他,代号都是“9块9包邮”,已经在心里叫顺溜了。
这时她心不在焉、焉儿吧唧。
一时不察,居然就把这难以启齿的代号顺口说出来了:“9块9包邮,你这一路有没有发现什么其它异常——”
褚西岭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淡淡重复了一遍:“9块9包邮?”
李妮妮:“……”
李妮妮试图蒙混:“你听错……”
褚西岭低下头审视地看着她:“我没听错,第三次了。”
李妮妮:“……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我听着。”
李妮妮相对于他太矮了,褚西岭只好弯下腰,好方便和她说话。
“你到底为什么给我取这个绰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衣服?但我身上所以的装备和衣服,都是部队统一发的,不是我自己买的。”
……那你这部队挺缺钱啊。
竟节俭到给你们买9块9包邮。
哪怕他们给你买的是29块9包邮,现在的场面也不至于尴尬成这样。
李妮妮觉得自己不能把实话说出口。
否则她不仅会失去褚西岭这条壮硕的大腿,她还会失去褚西岭身上珍贵的打火机。
于是她在大佬的凝视中咽了口口水:“就、就舌尖现象,我记得你的名字……我真记得,就一时没反应过来。”
褚西岭随手逗人,看着小女孩巴巴的眼神,冷峻的眼角泛起一点笑纹。
幽幽烛光中,两人间的气氛,因这一笑显出几分暗潮涌动的旖旎。
众人的眼神逐渐猹化。
连那个全身大面积烧伤的保镖,都被这八卦气氛所感,回光返照般睁开眼睛,奄奄一息而又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
可褚西岭只是一面俯身看着她,一面漫不经心地拿过她手中的蜡烛,轻声道:
“那我再和你自我介绍一遍——我叫褚西岭,窗含西岭千秋雪的西岭。”
李妮妮始终记得不能得罪拥有打火机的大佬。
于是她听完便立刻向大佬弯腰——
“褚哥!”
她这架势太正式,其余人不知所措,条件反射地跟着李妮妮走。
于是一石道的老弱病残,跟《热血高校》拜大哥似的,一齐像褚西岭九十度弯腰:“褚哥!”
褚西岭:“…………”
方才好不容易有一点旖旎的气氛,顿时无影无踪。
李妮妮默默往前走,深藏功与名。
而就在这时,众人前方的十字路口,忽然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褚西岭立刻顿住,伸手往后护住李妮妮。
他手臂往前,用烛光照亮前方空地。
银白色腐蚀性的液.体悬挂在尖利的石壁上,一滴滴往下滴落,别说人了,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何马生颤声道:“刚刚过去的那个……是什么?”
杨朵朵道:“难道是这洞穴里生活的其它生物?”
何马生忍不住怼道:“……亏你还是学医的,能不能科学一点?这种酸性腐蚀性液体里,怎么可能存活生物?”
杨朵朵被他激的连恐惧都忘了:“……酸性液.体怎么就不能存活生物?一些极端pH值水体,酸性强到可以溶解重金属,不还有醋酸醋杆菌在那生活吗?只要能在体内产生相应的蛋白质和泵出质子,生物就能维持pH值好不好?”
何马生冷笑道:“你也知道那是醋酸醋杆菌了,你什么时候见过醋酸醋杆菌挥舞着双手双脚,跟个人似的在你面前跑来跑去……”
“……你们别这样。”王大爷小声劝道:“年轻人心火旺盛,容易坠入爱河,但现在我们命在一线,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啊。”
何马生差点吐出来:“……你们清醒一点,谁和她打情骂俏!”
杨朵朵也一脸嫌恶:“全天下男人死光了吗?我就是自体繁殖,也不会和这个人打情骂俏!”
李妮妮的信男小保镖王品根弱弱道:“刚刚飘过去的那个影子,真的是……生物吗?”
“……够了。”褚西岭凝神望着前方,侧耳分辨着声音:“你们都别吵。”
他声音很轻,却很有威严,不容辩驳。
众人顿时像被卡子掐住脖子的鸬鹚,闭麦消音。
褚西岭听了片刻,悄然后退两步,不引人注意地把枪往李妮妮手上一放。
又侧头凑近她耳畔,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可能知道那个黑影是谁,子.弹我放满了,我得过去看看,你在心里倒计时,10分钟之内我必定回来。”
李妮妮动了动唇:“好。”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小心这几个保镖,呆在王大爷身边,他能保你安全。”
李妮妮心中悚然一惊。
什么叫……小心这几个保镖?
大小姐的保镖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幸存的就这4个了。
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王大爷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一个搞档案的退休干部吗?
褚西岭为什么要让她呆在他身边?
难道王大爷也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和本领?
再进一步……难道坠落荒岛的幸存者,不是随机的,而是各有深意和身份?
李妮妮只觉得一张扑朔迷离的大网,在褚西岭短短几个字中浮出了水面。
一切陡然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原本达玛古国的事加上海森堡,已经足够错综复杂。
但这一刹那,身边相处多日熟悉至极的人,似乎都变得陌生且诡谲了起来。
可这时也容不得她细思。
李妮妮握紧手中的枪,眼神从四个保镖身上掠过,最后朝褚西岭点点头。
褚西岭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黑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一时石道中就剩下几个老弱病残孕,一个快死的保镖,和三个心怀不轨的保镖。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战斗力最强的人离开了,未知的恐惧折磨着大家的神经。
李妮妮开始抽丝剥茧,一遍遍回忆之前自己到底漏了什么,以至于现在抓不住任何要领线索。
她在靠近王大爷,和远离王大爷之间取舍了一下,最后决定站在原地不动。
——她又怎么知道,褚西岭说的话就是真的呢?
这就像一场狼人杀,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所有人就都变成了不可信任对象。
褚西岭是第一个跳出来的骑士。
可谁能肯定,他不是那个伪装的狼人呢?
不知过了几分钟,杨朵朵有些担心起来,正想和大家唠嗑几句缓解紧张心情,却见何马生突然朝她扑过来,嘴里还大喊一声:“小心!”
——砰!
下一秒,一颗子.弹打在杨朵朵方才坐着的位置上。
李妮妮愕然抬头。
开枪的居然是……之前抱着她哭,还不停嘤嘤嘤求她保佑的信男保镖,王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