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天陌一看，蓝明玥的问题解决了，便也不再放任小六这么跪着。
“此事之后，你自去领罚，罚你……唔，在后院帮厨，专司屠宰工作一个月。”
呃~
听到这么奇葩的惩罚方法，蓝明玥有些傻眼，通过赫天陌那严肃的表情，他还以为等着这小六的是打板子呢。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奇特且奇葩的惩罚。
她下意识地看看两个当事人，又看看周围的其他人，发现大家并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反倒是小顺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还敏锐地发现，林四家的嘴角还轻轻地抽动了几下。
蓝明玥这才恍然发现，原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好吧，知道小六不会被打板子，只是去杀鸡宰鸭杀鱼一个月，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毕竟，小六一个大小伙子，这种屠宰的事情，他干起来应该不难。
然而，事实上，当听到主子的惩罚之后，小六连哭死的心都有了。
他宁愿老爷直接赏自己几个大板子，几个不够，十几个也行啊。
他可是最讨厌那些毛啊，血啊之类的腌臜东西了。
小六讨厌一切跟干净整洁相悖的东西。
作为一个下人，小六有一个要不得的习惯——太爱干净了！
不说大小解之后，要洗上半天的手，就连平日里吃的东西，都是用自带的容器装好了，才肯下口。
此外，还有诸多怪癖，比如不食动物内脏，不穿过夜的衣服，不喝过夜的水，用过的餐具得洗过数次，再用开水烫过之后，才能再继续用……
总之，满满的一大堆怪癖，成就了如今的小六。
其实，很多人，包括作为赫天陌左右手之一的小顺都不明白，为何怪癖这么多的小六竟然能成为跟自己一样，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二人之一。
小顺曾一度怀疑，是因为传说中小六那个不想被人知，但府里人都知道，但没说破的扭曲性倾向吗？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给全然否决了。
个种因由，小顺不敢回想，他只来得及想起自己当初无意中向小六刺探“军情”的时候，所遭受的那悲惨一幕，就不敢再继续回想了。
总之，经过那次之后，小顺就不敢再将小六能留在主子身边的事情与他的性取向挂钩了。
不管小六心下有多哀嚎，但赫天陌的命令一下，他除了强忍心中的不适执行去领罚，没别的路可走。
小六的问题解决了，赫天陌的注意力便放回林四家的身上。
“你是林四的媳妇？”
林四家的也是从京城跟随赴任的人之一，赫天陌认得他。
当年，他们是一家三口跟着来的，但林四在半年前没了。
如今，他们家只有林四家的带着五岁大的孩童过日子。
“是，老爷，奴婢林四的媳妇。”
听到老爷的召唤，林四家的赶紧一把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等着老爷降罪。
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拉起来的人，又一把跪了回去，蓝明玥忍不住微微扶额，她真是无语了，这个动不动就得跪的时代，不知造就了对少条件反射般动不动就下跪的人。
她微微侧开脸，干脆不去看那跪着的身影。
不过，耳朵却是在关注着事情进展的。
“说说，你刚才为何要做出那番举动？”
赫天陌的声音略微低沉，状似不以为意，但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
林四家的跪在那里，还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但却一句话都没说。
“林四家的，你这是做什么，老爷问你话呢，还不速速答来。”
林四家的被他这么大声一喊，一下意识地一个激灵，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已经通红一片。
“请老爷给奴婢做主！”
如困兽般声嘶力竭的低吼，在正厅响起，林四家的身子也随之匍匐在地。
“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本官定会秉公处理。”
赫天陌这会儿已经将县太爷架子完全端了起来，摆出一副公堂审案的架势。
吼出那一句之后，林四家的就已经豁出去了。
她先朝蓝明玥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外头的那些举动，是她有意为之的。
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将老爷引出来，自己才能拼此一搏。
林四家的原本是打算将蓝明玥送回来之后，便自行回去继续做她的事情。
但蓝明玥离开前说的那句有困难可以找她的话，一下击中了她眼下最窘迫的境况。
蓝明玥根本就不知道眼下的事情，完全是自己那句以为最终会流于形式的话给引起的。
第128章 逆鳞
她知晓的话，肯定会跟林四家的解释，她说都是自己能够帮得上的忙，不是任何忙都能帮的。
眼下，林四家的要说的事情，应该不是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吧。
当然，这些都假设。
回到正题上。
林四家的声泪俱下地哭诉道。
“老爷，奴婢求老爷做主，为奴婢和儿子讨回公道。
自从林四没了之后，奴婢得老爷吩咐被多加优待，奴婢感激老爷的恩德，便将这份感激放到用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上，而且，奴婢也只想着，就算林四没了，奴婢还有儿子，我们母子相依相靠，只要做好府里安排的事情，也能像别家一样幸福。
可是，奴婢还是想得太天真了，我们根本就做不到，老爷……”
“说重点，你要本老爷给你做什么主，速速道来，说具体的。”
赫天陌对林四家的扯了半天，却一直没切入正题有些无语，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催促道。
林四家的被他这么一催，也不敢继续再只一味地诉说心中的不安了，原原本本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都是从林四没了之后开始的，有家里的男人没了之后，府里不少人传谣，说她耐不住寂寞，主动勾引有妇之夫的传言。
有家里少了男人的一份进项之后，她忍不住伸手偷取公家之物的陷害。
有她得了老爷的怜悯优待之后，做起事情来不像以前那般尽心的嘲讽……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她都忍了。
但没想到，那些人发现自己没像他们预想那般难受，便将主意打到她儿子身上。
儿子是林四家的底线，是逆鳞，那些人竟然造谣她儿子不是林四亲生子！
这件事，林四家的原本并不知情，直到她儿子因为被同龄孩子当成野种殴打一顿，掉了几颗牙，头发被抓掉一大把，身上还有大大小小不同的伤之后，她这才惊觉，自己之前的忍让，竟然酿就了这么恶劣的后果。
这还不是最让林四家的绝望的，让她绝望的是，当她将事情捅破，找管事的婆子为儿子、为自己讨回公道时，那婆子不仅不予理睬，还明里暗里让她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四家的在提前“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事时，脸颊微红，看得出，她不仅在生气，还十分不好意思。
生气，自然是想起了管事婆子当初说出那些话时的嘴脸，以及她要自己做的事情，不好意思，则是因为当着老爷以及其他人的面说出这么难堪的事。
她想一句带过，但赫天陌并不想就此而过。
“你找的管事婆子是哪个？她让你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一说清楚。”
林四家的显然没想到老爷会这么揪着这一点不放，她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意识到前头坐着的是谁之后，就不敢再犹豫了。
于是，她索性闭上眼睛，一咬牙，将那婆子说的意识给道了出来。
“胖婶说，只要，只要奴婢此后每个月去服侍她侄儿三五次，就，就帮奴婢把这事给摆平了，还答应让那些伤了奴婢孩儿的人赔礼道歉。”
把这句话说完，她仿佛将什么包袱给卸下一般，脸上露出一副轻松的神色，接下来的话，就说得更顺畅了。
“奴婢自然没有答应这么不要脸的条件，当时就回绝了。
但经过那次之后，奴婢和儿子的处境就更加不堪了，奴婢那原本轻省些的活计，被换给了入了胖婶眼的人，奴婢就接了两三人份的活。
老爷，奴婢这么说，并不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奴婢只要多尽心，总能做完，但奴婢的儿子就……”
一提到儿子，林四家的原本顺畅的话语就顿住了，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哽咽。
“前些天，那些人又将奴婢的儿子当野种追打，等奴婢干完活去找儿子回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像块染血的破布一样，被丢弃在树丛中的孩子。
老爷，奴婢求求您，为奴婢孤儿寡母做主吧！”
最后这一句，林四家的又是吼出来的，而且这声音，比之前所有的话音量都大得多，直接将屋里的人震了一震。
到这里，大家都知道林四家的到底是要求赫天陌为她做什么主了。
赫天陌的脸色比刚才难看了好几分，他看着再次狼狈地哭倒在地上，几乎泣不成声的林四家的，想唤人去将她扶起来，但抬眼一看，屋里除了蓝明玥之外，都是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