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寒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深,阮棠梨也辨不清他是何种意思,不过他还是低头把那一勺药喝了。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蔓延,药汁咽下,一直顺着喉咙苦到了胃里。
但这次,沈惊寒却觉得这些药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苦了。
阮棠梨的脸隐在升腾的雾气之后,但他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认真。
认真地吹着烫口的药汁,认真地哄他喝药。
他第一次觉得这些药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一碗药喝完,沈惊寒休息片刻,身体果然恢复了一些力气,方才那个煎药小童手里拎着五剂药过来。
“王爷,这是剩下的药,每日一剂,五日后即可完全恢复。”煎药小童把药放在桌上,如是说。
阮棠梨看着这些药,呆了。
“还……还有五剂?”
等他们身体互换回来,喝这些药的人不就是她!
没等沈惊寒说话,阮棠梨自己个儿弱弱发问:“能不喝吗?”
“王爷,若是不喝药,恐怕一两个月都无法痊愈,这种蛇虽然毒性不强,却很难靠自身排出体外。”徐太医捋着胡子走过来。
“不排出会怎么样?”阮棠梨还是不想喝药。
徐太医沉默片刻,苍老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光:“无人试过,若是王爷想拿这位姑娘试一试……倒也无妨。”
阮棠梨:“……???”
我怀疑你在诓我??但是我也没有证据……
一旁的沈惊寒听不下去了,拎起桌上的药,皮笑肉不笑地对阮棠梨道:“王爷,寿宴还未结束,您该回去了。”
明明是娇软的声音,阮棠梨却生生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凉意。
于是阮棠梨也不再挣扎,接过沈惊寒手里的药,耸拉着脑袋郁闷地离开了太医院。
吃过药后,沈惊寒的精神好了一些,却也不能走太多路,阮棠梨回到鸿光殿后,径直走到建丰帝身边,准备告辞。
听到他要走,坐在建丰帝左右两边的太子和邵子庭纷纷站起来,举着酒杯跟她辞别。
两人目光炯炯地看着阮棠梨,似乎在期待她会先跟谁碰杯喝酒。
但她手里根本没有酒杯啊!
静默片刻,阮棠梨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喝点酒,喝多误事!”
这可是血的教训。
太子顿时懂了,立刻把酒杯放下,脸上的笑愈发灿烂:“瑞王说的是,酒确实不是好东西。”
邵子庭那张娃娃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却也跟着放下了酒杯,踌躇道:“瑞王,下回我能去瑞王府找你说说话吗?”
阮棠梨没有多想,当即就应了下来,建丰帝又假模假样地挽留几句,阮棠梨才得以抽身。
回去的路上,沈惊寒神色恹恹,一直靠着睡觉,阮棠梨则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拿点心出来吃。
点心刚到手,马车忽然一颠,盘子里的点心险些掉在地上,阮棠梨眼疾手快地护住,顺手捏起一块点心悄咪咪塞入口中。
吃着吃着,阮棠梨突然觉得肩上一沉,属于女子的馨香萦绕鼻息,阮棠梨慢吞吞扭过头,却见沈惊寒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即使睡梦中,眉心依旧是紧蹙的。
阮棠梨动了动身子,让他睡得舒服些,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眉峰,想将那点褶皱抹去。
没想到阮棠梨刚碰到他,沈惊寒的眼睛瞬间睁开了。
阮棠梨连忙把手缩回来,轻咳一声:“你醒了?”
“嗯。”沈惊寒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神情疲倦。
“我拿了些点心,你要不要吃点?”阮棠梨把手里的点心递到沈惊寒面前,这一天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不必。”沈惊寒再次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阮棠梨总觉得今晚的沈惊寒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像格外脆弱。
后来沈惊寒又睡着了,下马车时,阮棠梨见他这么累,也没叫醒他,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阮棠梨刚碰到他的时候,沈惊寒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阮棠梨,愣了片刻,又闭上眼睛,靠着她的臂弯睡去。
回到内院,阮棠梨把沈惊寒放在床上,刚要给他盖被子,却见他手抓着自己的衣袖,闭着眼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阮棠梨没听清,便凑近了些。
“本王要……洗澡。”沈惊寒如是道。
阮棠梨:“…………”
真是非常爱干净的一个人了。
第31章 沉着冷静 上次她还是在被窝里偷偷摸摸……
无奈阮棠梨只能吩咐祁才备水来。
一回生二回熟, 祁才很快遣下人们把水准备好,用的依旧是那个女子浴桶,水面漂浮着片片玫瑰花瓣。
“王爷, 水已备好, 可需要留下侍女伺候?”祁才弓着身子,眼观鼻鼻观心, 假装看不见梨子姑娘正躺在王爷碰都不让碰的床上。
“不必, 你们都下去吧。”阮棠梨走到床边,扶着沈惊寒起来,低声问他:“感觉好点了吗?”
“无妨。”沈惊寒脸色苍白,纤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一道虚弱的阴影。
祁才带着下人离开, 沈惊寒的身体还软绵无力, 不过是个下床的动作,做完竟有些气喘。
浓郁的玫瑰香气充盈满屋, 沈惊寒面色如霜, 抿着嘴准备脱衣,但想到这是阮棠梨的身子,动作又停下来。
阮棠梨见此, 从善如流地走过去, 帮沈惊寒脱衣服,动作已然非常熟练。
但沈惊寒却并非如此, 他睫毛微颤,似乎在忍耐什么。
脱剩一件肚兜后,阮棠梨停了手,她将沈惊寒打横抱起,往冒着热气的浴桶走去, 轻轻将他放入水中,随后才将他的肚兜和亵裤脱去。
“你在紧张吗?”阮棠梨感觉到沈惊寒在微微发颤。
“没有。”沈惊寒固执地闭着眼,冷静道。
“哦,”阮棠梨把湿哒哒的衣服放到一旁,又将沈惊寒受伤的手搭在浴桶边,“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有点冷,你忍耐一下。”
沈惊寒几不可见地点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阮棠梨这次洗得十分顺利,主要沈惊寒中了蛇毒,无力挣扎,阮棠梨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沐浴接近尾声,阮棠梨再次犯了愁。
那个地方,上次是沈惊寒自己洗的,这次要不要也?
“王爷啊,那个,洗得差不多了,你……”阮棠梨一句话没说完,水面忽然泛起熟悉的涟漪,片刻后又停下。
阮棠梨脸红了。
好在沈惊寒闭着眼,也看不见。
把洗干净的沈惊寒捞起来,阮棠梨帮他擦完身子,又替她穿上衣服,扶着人上床休息,便想唤祁才进来收拾。
然而未等她开口,却又听沈惊寒轻声又固执道:“你也要洗。”
阮棠梨愣住:“……啊?”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坦诚相见了吗?
“王,王爷,你帮我洗吗?”阮棠梨声音弱弱的,指了指沈惊寒受伤的手腕,“可是这里不能碰水呀。”
“你自己洗。”沈惊寒眼眸半阖,里面闪动着阮棠梨看不懂的光。
“……你放心我自己洗?”阮棠梨挠头,“你就不怕我对你的身体做什么吗?”
然后阮棠梨听到一声嗤笑,“敢你就做。”
我可能还真能做得出来。
阮棠梨砸吧了一下嘴,幽幽地看了沈惊寒一眼,到底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阮棠梨实在不忍心刺激这么虚弱的沈惊寒。
躺在床上的人看起来苍白又易碎,即使面无表情也有一种从骨相中透出来的魅惑,阮棠梨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这简直让阮棠梨忘记这个人是沈惊寒了,她柔声道:“别担心,身体会好起来的。”
“当然,明天这样的人就是你了。”沈惊寒忽然睁开眼,嘴角微扬。
阮棠梨:“……”
果然还是那个魔鬼。
阮棠梨不想再和沈惊寒说话,于是转身去吩咐祁才把浴桶收拾干净,顺便在准备一个浴桶。
府里的下人做事很利索,不过一盏茶时间,又一个热腾腾的浴桶备好。
但阮棠梨却是犹豫了。
这和之前她在被窝里偷偷摸摸不一样,沈惊寒本人还在房间里看着呢,面对床上幽幽盯着她的目光,阮棠梨实在下不了手脱衣服。
“王爷,要不你背过身去?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啊。”阮棠梨手足无措地站在浴桶边。
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沈惊寒却完全没有遵从的意思,甚至干脆坐了起来,双手抱臂看着她。
“脱。”沈惊寒淡淡道。
阮棠梨:“……”
这场景为什么这么奇怪???
时间一点点过去,阮棠梨颤着双手把外衣脱了,沈惊寒还盯着她,阮棠梨简直头皮发麻。
“等着本王来动手么?”床上的沈惊寒如是说。
这还不如你来脱呢,阮棠梨心里这么想,手却慢吞吞地开始脱中衣。
湿润的热气好似黏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耳朵上,热得发烫,但喉咙却干得不行,她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闭着眼把衣服脱了。
沈惊寒的身体看着瘦,却十分有料,腹肌胸肌一概不少,阮棠梨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准备爬进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