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没完。
然后呢?想要她做什么?
“这得看你自己。”雪儿说道:“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别轻举妄动,你与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暴露了你也完了。”
说着,她偷偷地将袖子里滑出来一小截装了剧毒的细竹管放在叶葶的手里。她低沉声道:“这是最后一管碧血腐骨散。”
叶葶的心情简直是日了狗了。
这么看,原身就是游戏里那个暗中搞太子下线、被千刀万剐的工具人之一。
一个没有名字的卧底npc,造的反却惊天动地,这套漏风的马甲真牛逼:)
雪儿见叶葶平静地收了东西,就没再暴走了。她大概是把叶葶当成还可以废物利用的猪队友,并不想真的撕破脸。
雪儿还想说什么,恰好就有人来了,轻轻地敲门,问道:“热水来了。主子可要现在净足?”
两人对视一眼。
叶葶:“哦。那来吧。”
雪儿演技相当不错,低下头便恢复了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可怜丫鬟模样。不过她临走前匆匆地在叶葶耳边说了句‘这事办得好主子会保住你的’的鬼话。
时间仓促,叶葶最后也没能问那个杀天刀的王八蛋主人到底是谁?
她洗了脚,屏退了左右,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截细竹管,看了许久。
就是这东西了。
神不知鬼不觉毒死太子,就是花瓶待在太子府的终极任务。
叶葶面无表情提走罩在铜炉外的笼子,把竹管扔进了烧得火红的炭里,不时一缕黑烟升起——
下个屁的毒。
到炭盆去吃灰吧傻逼!
亲眼看东西烧干净,叶葶才放心回榻睡觉。
暗杀是不可能暗杀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
彼时,靠在榻上的太子殿下身上盖着厚厚的墨狐毛毯,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无血,在幽幽烛光下,显得了无生气。
太子漫不经心地听着旁边的人说话,突然开口问了句:“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属下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道:“这……此女……”
太子说话时,目光始终是看向窗外的夜幕的。旋即,他低头清清雅雅地笑了,手抵在唇边轻咳两声,自问自答道:“挺好玩啊。”
一双瞳仁微红的眼睛弯起来,带着一丝丝病态,笑意温柔得瘆人。
第3章 扶我起来,我还可以狡辩 人生如戏,拼……
自被雪儿这朵毒塑料花威胁后,叶葶总算是真正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处境。
这两天她翻了翻自己的东西,又旁敲侧击问身边人跟自己有关的事,东拼西凑的,对于自己穿过来之前原身发生过的事,也就知道了个大概。
她名为娉婷,众人都叫她娉婷姑娘,都是被送进太子府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位就是比丫鬟高出那么一点点。唯一特别的是,她脸好看,好看到站在那一批年轻女子中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所以她就毫无意外地被选中了,去服侍太子殿下。
计划一步成功,她就施展美人计,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给太子下毒了,但不知道忙中出错还是怎么样,太子人没什么事,罪魁祸首自己却在柴房丢了命。
这就是叶葶一穿来就十分痛苦地挺尸躺在那里醒来的原因。
前人挖坑,后人填土。
叶葶蹲在铜炉前连连叹气,一脸惆怅。
现在她不可能对太子下毒手,先不说她能不能指望现在连认都不认识的队友,就算是对方事后真能捞她出去,她也办不到。更别说,她现在还跟太子殿下有一层迷之联系。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人也是不可能杀的。受人威胁她其实也可以装傻充愣,拖它个天昏地暗……
但现在最麻烦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捏在对方手里?
叶葶也不敢有太大举动,静等了两天,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再去找一遍雪儿。
这天她还没出门,就被人拦下了。
春芽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喜道:“您要出门吗?可赶巧了,殿下请您去落云亭品酒赏景呢。”
殿下虽然这几日没歇在东暖阁,不闻不问,也没忘这位新宠。这不,殿下的病才好,就来找人了,看来是真的放心上了。
叶葶也是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找她,闻言便扯出一点干巴巴的笑容,“是啊。真巧。”
春芽笑着在前面带路。
叶葶跟着一路到了落云亭,期间她暗暗深呼吸了几下。紧张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她跟这位太子殿下还没好好说过话。
好在她现在明白了前因后果,已经痛改前非,绝对不会跟这祖宗对着干,不慌,稳得住。
落云亭就在后院,没多久就到了。
院中红枫落了一地无人打理,连成火红的一片,别有风情。叶葶看过去,就见到坐在亭子中的人,那人披着雪色狐毛大氅坐在石桌前,华服锦裘,姿态优雅而清贵。
他不曾言语,也让人不由地凝神注目。
叶葶这两日也稍微做了点功课,悄悄打听了太子的事。
太子名为萧知珩,元后嫡子,贵不可言,生下来就是储君,金尊玉贵,手里拿的是天命之子的剧本。可往往开局太顺利的人,往后的命运注定坎坷。小太子自幼病痛不断,即便精心养大了,也并没有当帝王那副抗造的身体,病骨难支,不堪大任。
天生病秧子的命运就注定了太子殿下只能是个泡在花团锦簇中的精致炮灰。
叶葶略感悲伤地看向亭中赏景的人。
太子殿下虽然身体不行,但是至少没吃过苦,还是个很会享受的病美人。她在心里强行拍了个马屁。
春芽低声道:“殿下。娉婷姑娘到了。”
太子像是想什么事出了神,他把目光从枯败的枫树上收了回来,道:“嗯。你下去吧。”
春芽一走,剩下的就只有叶葶了。
她心里的悲伤就更加明显了。
要是换成了真的娉婷姑娘站在这里,这会儿估计是要图谋不轨了,毕竟天时地利。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没有防心呢?太让人担心了唉。
以后可怎么办。
萧知珩自然是不知道叶葶在操心什么,他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便目光淡淡地将她从头到尾观察了一番。
脸还是那张脸。
没有什么区别。
但她在汤池时却十分奇怪……
萧知珩看够了,便勾唇笑了。他忽然向叶葶伸了手,柔声问道:“不过来吗?”
他的手生得十分好看,五指修长,指骨分明,皮肤白皙似雪,却像化不开的寒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
而叶葶真碰到了他的手,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因为她的手比人家的还要冷。
萧知珩也发现了,叶葶裹得很严实,手却冷得跟冰疙瘩一样。他微微挑眉,“你很冷?”
叶葶都这样了,自然否认不了。她点了头,看着他病弱而青冷的面色,鬼使神差般说了一句,“殿下的手也很凉,别吹风了。”
萧知珩微顿。
叶葶回过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说这里风头大,殿下大病初愈,当心再着风寒。”
您是真弱不禁风。
萧知珩轻轻地笑了,不慎牵动了肺腑,闷声咳了两下,淡淡道:“没关系。秋色难得,孤明年说不定就没机会看了呢?多看一眼是一眼。”
他声音不疾不徐,用一种聊天气的语气直言自己的生死,那反差效果别提多吓人了。
叶葶就被他冷不防一句‘预言’唬住了。
她像被踩了尾巴一样,道:“怎么可能?殿下是天之骄子,福泽深厚,您一定长年百岁,这些叶子石头年年都能看。”
什么叫明年没命看了?太子以后你是要活成千年王八的男人。
萧知珩抬起眼,慢慢地看向她,漫不经心地反问:“是吗?”
叶葶:“肯定是。”
“真心话吗?”
“真心。”
萧知珩听到真心二字,眸眼弯了弯,像是很意外那样,笑着说:“真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想,你果然跟那些人是不同的。孤真是高兴。”
太子是个从小便多灾多病的病美人,他身上那挥散不去的病气仿佛化成实质,莫名有些凌厉。他唇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称得上动人心魄。
然而就是这个人畜无害的病美人,话锋一转,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要命的话,“可孤更想不明白了。你若真这样想——那为什么那个时候,你要在孤的酒里下毒呢?”
你为什么下毒?
为什么下毒?
下毒……
叶葶直接就被‘下毒’两个字给炸成灰,脑子当下就空白了。所以说,太子对于原身做过的事是知情的吗?还知道原身下过毒!
叶葶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有点站不稳。
是她放心得太早了,她以为太子对她不闻不问,是因为对原身暗中做的事不知情,将人随便扔一边就过去了。
然而她想得太美了,太子已经知道她给他下过毒的事了,没理她是因为腾不出手……
难怪今天非要她来看什么落叶品什么酒,真相原来是要把她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