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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咪随着大流住进了附近的客栈里。
这夜夜空皓阔,月朗星疏,她仰躺在床榻之上,透过敞开的窗,去看天边的月。
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眼花,疏朗的夜空,圆月之间,倏然划过一团黑漆漆的雾影。
她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下床行至窗边,将将探出一颗小脑袋去看,窗前就突然闪出了一道人影。
林咪还未看清那人影的模样,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整个人失去重心,惊呼一声,自窗口翻下。
客栈修在山巅,且因着晨庚学府学子众多,这客栈违规修了十多层,高高的耸立在山头,背着硕大一轮月,显得何其凄清孤冷。
林咪在下坠中张牙舞爪,纯白的中衣,飞扬的发,在这夜风中,猎猎翻飞。
“啊啊啊,容缺,你他娘的再不出现,老娘就要死这儿了。”林咪也不晓得为何,在这种危机时刻,她下意识喊出的却不是舅舅,而是容缺。
就在这时,一团漆黑径直而下,黑雾中少年身形现出,他眼角眉梢都含着痛快的笑意,揽住下坠中的少女,调笑道:“离不开我吗?”
险中得救,林咪紧紧勾住黑衣少年的脖颈,将头死死埋入他胸膛。
他真的来了。
林咪呜呜大哭:“不告而别真的很爽吗?你有没有拿我当……当小弟?你不知道我很关心你吗?”
容缺看着少女满脸头发,像鬼一样,笑问:“小弟有资格过问老大的行踪吗?”
这山间夜风偏凉,林咪只身着一件中衣,此时莹莹月光下正光着两管笔直白皙的腿,风呼呼灌来,容缺却不顾得与她逗笑,径直飞向她的寝室。
双脚落地,林咪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吓得腿都软了,下意识里手扶着容缺,大口喘着粗气,却还不忘问上一句:“你回来了?”
容缺:“那我是鬼吗?”
他比林咪高上许多,一垂头,看见的就是她一张小而精致还粉扑扑的脸,以及半敞而开的领口,那一截修长优美的颈下,延着一大片雪白,他楞楞看了会儿,觉得有些不得体,侧过头去,抬手便帮她把衣领揽了上。
林咪:“???”你他娘的那是什么表情?我碍你眼了?我这么没有魅力???我草??你还是滚吧,就现在!
……
虽然容缺在林咪问他为何今夜回来时他说了令她十分感动的话——
“因为我说过,会陪着你一同完成秘境试炼,就决计不会食言。”
但感动万分的林咪还是万分无情的将他赶出了自己的寝房,无论他怎样在门口装可怜,她就是咬死不松口。那感觉就像一只明明深得主人宠爱,但是却不得上床的宠物猫,他使尽浑身解数,哀嚎着撒娇着,但遇到了无情的主人。
最后主人实在被他烦的没招了,打开门就提着猫脖子把猫送到了猫窝里。
这时睡梦中被叫醒的周显浑身睡意,半打着呵欠打开门,然而在看见容缺那张欠揍的脸之后瞬间就清醒了。
就这样,猫占领了狗狗的窝,狗狗在一旁战战兢兢,整夜不得安眠。
卯时秘境入口集合,他呵欠连天,被师长一顿好凶。
——
秘境凶险,但到底不会伤人性命,若坚持不下去随时可以吹哨叫停,哨声响起时哨中法阵启动,会在吹哨人周身设下保护屏障,届时只需等在原地,便可等来师长救援。
踏入秘境不会强制分组,遇到什么便是什么,但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只要取得如意秘宝,此次历练便算是完成。
众学子们跃跃欲试,在师长的安排下有序地踏入秘境中。
当林咪闭着眼进入秘境中时率先听到的便是猎猎寒风声,一阵如刀子般冰冷的寒风割了过来,冻得衣着单薄的她浑身一个哆嗦。
林咪张开眼,眼睛瞬间就被漫山遍野的白光刺痛。入目的天是白的,树是白的,地是白的,就连太阳都是白的。
林咪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踏入了一片雪域,而她周围的雪地一片纯白完整,唯独她足下有两只深深的脚印,足以证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果然是随机传送吗?那她也太惨了吧,只有她一人被传来这般环境恶劣的地方吗?按照以往的惯例,不该是有几个人会被传到同一个人方,然后并肩作战的吗?
然而活了两世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心境特别沉稳,意识到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之后,林咪就决定先在原地等个一刻钟的时间,之后若有队友传来,他们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下定决心后林咪就淡定的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一件银狐披风,又掏出了只暖手的小炉。
狐皮御风,寒风刺不透。
林咪就抱着暖和和的小炉子,再次打探起了周围的环境来。这里应当是一处小山谷,两边都是绵长却又高耸的山,按照提示如意秘宝在太阳终止的方向,也就说明了若想得知秘宝的方向,首先她就得翻上最高的那处山峰。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山谷中除却呼呼的怪风,便再也不见什么其他动静,林咪自认倒霉,摸出宝剑,撑着去爬山。
然而秘境中的山却并非那般好爬,等林咪将将爬上半山腰时,她眼前一个眩花,就见地上赫然出现了杂乱无序的凶兽足印,隐隐约约间她听见了野兽粗重的喘息和低低的喉咙里发出的低啸。
林咪:“……”这也太敷衍了吧?明明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为什么一爬上山就有野兽了?难道是触发了什么特殊机关吗?
林咪悄无声息又退回了山下,眼前又是一个眩花,原本满是杂乱兽印的那处恢复了完整,也听不见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吼声了。
林咪:“……”
林咪硬着头皮再次爬上了山,果然没爬多久她就被一群白虎包围了。
要开始了吗?林咪想。果然还是拼家产的时候到了,她现在就是随便从兜里掏出一件护身法器,都够眼前这一群大猫喝一壶的了。
然而法宝还没有祭出,那群老虎却随着她试探性前进的步伐而惶惶不安的恐惧地倒退着,直到它们再也顶不住心理压力,匍匐在地,由进攻的姿态转变为防守,仿佛在说:“你别过来。”
林咪:“???”
林咪更进一步,那群没用的白虎们却掉头就跑,唯留一只个头较大的,匍匐在原地,颇是无助而幽怨地看着林咪,哆哆嗦嗦的,像只被惊吓到的小猫一般。
林咪被它搞得有点摸不清头脑,她有这么恐怖吗?还是说她就是狐假虎威,其实身后站着黑着脸的容缺?
林咪这般一想就狐疑地回头望了望,但见自己身后空无一人,一阵萧瑟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浅浅的一层掩盖上了那一串她爬上来时的脚印。
虽说身后并无异象,但林咪心中疑虑并未打消,她仍觉得是容缺跟在她身后。
怎么说呢,虽然林咪觉得自己不需要被保护,但一想到容缺答应会陪伴着她,心中还是有些欣喜期待的。直到发现独自一人被传送过来,那点期待淡了些,可刚刚自己的猜想又让她重新期待起来,如今见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她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但心里就是有一股淡淡的委屈与失落在蔓延。
容缺虽然不在,可该她完成的试炼她还是要完成的。她神情平静地错开那只白虎,然而那只白虎却慢悠悠爬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喉咙里呜咽着乖顺的呼呼声,硕大的一颗脑袋不停蹭着她大腿,虽然感受不到它的恶意,可它数次都要将她撞倒。
林咪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身旁的大猫一眼,脑袋里禁不住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念想——这只大老虎,该不会是在求撸吧?这么自来熟的吗?!
伴随着这个不可能的念想,林咪抬起手僵硬地抚了抚它的虎头,它眯起眼,很是享受的在她手心底下摩挲。
撸了一会儿大猫,林咪的心情可算是彻底放松下来,最后她骑在虎背上,一路登上了山顶。沿途的那些曾被设定好了的危险,也都在老虎的淫威下悄然褪去,一路都是那样的相安无事。
顺利来到山顶,目光瞬间变得辽阔起来,只是林咪很少见过这么大片大片的纯白,眼睛有些微微的不适,睁不开,想流泪。
这里的太阳没有东升西落,它永远挂在高高的东方,像一个永恒的指引。
林咪拍了拍虎头,指向那处:“我们走,去那里。”
白虎仿佛能听得懂人言,它随着林咪手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知白虎奔跑了多久,冷冽的寒风刺痛林咪单薄的身体,她俯下身子,脸死死埋在虎背柔软的皮毛里,恍惚间她觉得自己鼻子失灵了,她好像嗅到了容缺的味道,那种淡淡的在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桂香。
一条从天边延伸过来的断崖挡住了白虎的去路,它急停在悬崖边,足下踏着厚厚的冰层,距那悬崖不过数尺之距,它看着眼前这好似永远也不可能横跨的断崖,畏生生的倒退了步,它侧过头去,好似要听林咪的指令。
感受到耳边风声退去,林咪从虎背里拔出脸来,她眯眼看了看周身环境,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对面崖边坠下的长长的冰凌上,她小心摸索着凑到崖边,灵敏的耳朵听见了崖下极深的地方那静谧流淌着的水流,她虽然目视判断不了这崖有多深,但她知晓,一旦落下,必将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