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思虑片刻,胤禛果然上前:“得罪。”说完便伸出手在榕英下颌、发际线以及脖颈、耳后细细摸索起来。
一炷香后他停下手,退后一步,脸色难看,依旧没有什么赔罪的动作。
“还不信?说说孤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榕英不耐烦。
胤禛:“说话的方式,太子二哥和我说话没那么客气。”
榕英抽抽嘴角。
“还有小动作,他喜欢捻自己的右手袖口,而你没有。”
你是喜欢你二哥吗,观察这么仔细。
“再有今日马场上你的表现,实在叫我无法相信,你就是我那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太子二哥。”胤禛面无表情。
“原来如此。”榕英作恍然大悟状,“孤近日觉得对待自家兄弟还是应该友善些,而捻袖口的小动作,那是因为皇阿玛说这有些不雅,勒令孤改了,至于马术……孤前些时候扭了脚,再加上今日有些身体不适,疾风也野了些,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绞尽脑汁胡诌。
事实证明这种信口胡诌的理由四阿哥不想信。
很好,看来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榕英贱兮兮的笑了一下,道:“孤还记得你四岁时养了一只狗,还把狗抱到了孤的床上尿了一床,被孤气得剪光了狗毛,那时候你哭得可惨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胤礽说了这是个秘密,就只有他和四阿哥还有去世的孝懿皇后知道,这下总没问题了。
看到对面的胤禛的脸色从阴郁变成错愕,再变成震惊,最后羞愤的涨红了脸,榕英心中暗爽,幸灾乐祸的咧开嘴。
第47章 走水了(已修) 癔症
太子爷惊马受伤, 被四阿哥背回来了!
消息像是春日里的柳絮般迅速传播开去,很快便到了康熙的耳朵里,当即就变了脸色, 丢下满屋子的军机大臣赶了过去。
一路上设想了无数中不好的结局, 几步并作两步踏进毓庆宫,还没进屋一声保成就喊了出来。
榕英正尴尬的听着一大帮子太医嘱咐, 点头再点头, 旁边站着的是疑似信了她的胤禛以及挺着肚子满脸黑线的胤礽。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吼,榕英不禁捂脸,怎么连康熙都惊动了,只得挂起尴尬的笑容道:“皇阿玛,儿臣无事。”
康熙走得极快, 这会儿还微微带喘呢, 见人完好无损和自己想象中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由愣了愣, 然后才赶忙过去紧张的上下左右不错眼的观察, 着急道:“伤哪儿了这是?”
“没,就是脚给崴了。”榕英都不好意思说,感觉耳根也跟着烫了起来。
果然, 康熙面露惊诧, 满脸的不信:“你的马术朕清楚,无缘无故的怎会摔下来伤了脚, 休要欺瞒朕!”
“当真是如此。”榕英闭闭眼无奈极了,干脆耍赖起来,“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儿臣一时疏忽大意嘛,让皇阿玛担心了。”
康熙半点不信他说的, 抬头问胤禛:“老四,你来说!”
榕英在背后拼命冲胤禛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才见他拱手,果真实话实说:“今日确实是意外,疾风本就性子野,更何况太子在前些时候伤了脚,今日控马不当也情有可原。”
“伤了脚?怎么没人告诉朕?” 康熙脸色一沉,拂袖转身对着一个小太监就踹了一脚,怒声吼,“阳奉阴违的狗奴才!怎么伺候主子的!”
这一脚盛怒之下怕是没收力,小太监实打实承受下来,当时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却仍旧不敢呻.吟。
陈林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跪了下来,其余奴才也纷纷跟着跪倒,“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罪该万死!”
“太子受伤几日了,为何无人通报朕?”康熙冷着脸。
陈林额头不停冒汗,使劲儿回想也没想出来太子什么时候竟受了伤,顿时觉得自己肩上那玩意儿怕是保不住了,颤声道:“奴才……奴才该死……”
“该死!该死!朕就真该叫你们一个个都去死!”康熙指着地上趴伏着的一群人咬牙切齿,显然也是气狠了。
榕英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虽然不是对着自己凶的还是吓了个屁滚尿流,好一会儿才弱弱的开口求情:“皇阿玛您别生气,并不是多严重的伤,就是被块石头绊了一下,要不是今日坠了马都该好了,您也别怪他们,是儿臣觉得没什么事就没声张,皇阿玛就让他们将功折罪如何,毕竟儿臣现在也需要人照顾不是?”
一股脑把话说完了,榕英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生怕康熙凶她。
太吓人了。
除了胤禛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外,康熙倒是没则么怀疑,挥挥手:“既然太子求情,朕便暂且饶你们一命,若有下次,你们的脑袋也别挂着了。”
“谢皇上恩典!”死里逃生的众人咚咚咚的磕头,就连陈林站起身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背后的衣服已然被冷汗浸透。
“来人,将那匹伤了太子的马立刻杀了!”没能顺利发泄出来的康熙又转向另一个目标,挥手召来人便吩咐下去。
“等一下!”
领命要去办的侍卫硬生生刹住脚步,康熙转头看她,眼中浮现一丝诧异:“怎么,你又要求情?”
榕英尴尬扯扯嘴角,坐在床沿晃了晃一只肿起老高的脚,挠挠脸颊道:“儿臣挺喜欢这匹马的,能不能……”
红鬃马极通人性,今日若是换成胤礽去驾驭想必能叫它跑得十分酣畅淋漓,这场祸事说起来还是榕英连累了它,于心不忍啊。
康熙一口否决:“你想要御马比这更好的还多得是,回头朕再送你一匹温顺的。”
“啊?”榕英蔫蔫的垂下脑袋,嘟囔,“好的吧。”
软绵绵失落的语调引得胤禛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嗯,又是一个可疑的地方,太子才不会这样。
康熙也跟着瞅瞅那颗黑色脑袋,目光中重重复杂叫胤礽心一惊一惊的,悄悄挪过去掐了某人一把,给孤注意一点!要露馅儿了!
“罢了罢了,你既然喜欢那边留着吧。”康熙突然松了口。
话音落下,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仁宪太后被扶着走了进来,急切的喊着一口没几个人听得懂的蒙语问:“保成啊,这怎么又伤着了?”
好吧,都来齐了,榕英握住老人家的手安慰:“没事没事,皇祖母别担心,就是脚崴了一下而已,养一段时间就是了。”
仁宪太后看看那肿胀的脚踝,心疼的直拍胸口:“你要吓死哀家了,幸好幸好!”
惊动了这两位的结果便是哪个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板子的打板子,罚俸禄的罚俸禄,就连疾风都被停了上好的优质马草,和劣马吃一堆。
“今天吓死人了真是!”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胤礽之后,榕英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哀嚎起来,拧巴着脸口口声声告状:“你养的什么马嘛,凶的要命,一点都不听话,今日要不是四阿哥出手相助,我怕是要连魂带身体都交代在那儿了。”
胤礽扶着后腰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岔开腿坐下,毫不留情批评道:“那是你傻,知道自己不行就不会挑其它矮小些的马吗?”
“我也想的嘛。”榕英扁着嘴很委屈,控诉的看着他道,“是疾风不准我骑其它马的,还把我看中的那匹马撞倒在地上,把人家小母马欺负的可惨了。”
“还有这等事?”胤礽微微睁大眼睛,稀奇道,“这可真少见,平日里也没见这畜生这么非孤不可啊?”
非但如此,他要是不上前的话,这畜生能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吃草。
榕英心有戚戚焉的点头,然后神色紧张起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四弟!”
榕英大吐苦水,噼里啪啦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然后小心翼翼问:“怎么办啊?我觉着他似乎并不是很相信。”
胤礽倒是没什么意外,点点头:“老四向来心细如发,就你这演技被他戳穿不奇怪,你倒是还得谢谢他没有当着人的面直说。”
无视了榕英鼓起的脸颊,他安慰了两句:“没什么事,以后避着他点,四弟人古板严肃了点但人还不错,暂时还是安全的。”
“你看上去似乎完全不担心的样子?”榕英满头问号。
“没什么可担心的,反正你披着孤的壳子,他再如何怀疑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没有证据他不会声张,你安心就是。”说完踢踢榕英完好的一只脚,胤礽看玩笑道,“说起来,这下你可真去不了集会了,你不该高兴?”
“用一只脚换来的,还是你的脚。”榕英龇龇牙。
“别耍宝了,好生养着,等日后得了空孤再亲自教你骑射。”胤礽起身拍拍她脑袋,忍不住好奇道,“你说你一个将门之后,不会射箭便罢了,怎的竟连马都不会骑?”
榕英轻哼一声:“女子是养来捧在手心的,怎能像男子般舞刀弄剑的,弄得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多不好看。”
“嘁,就你歪理多。”揉揉掌下的脑袋,胤礽眼底笑意渐浓。
从毓庆宫出来后,胤禛左思右想,脚步越迈越快,眉毛越锁越紧,负在腰后的左手也越握越紧,最终还是猛停下步子,转身去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