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靠言语提醒已经没用, 穆清当场使用了绝招。
她直接哭了。
其实她从小到大,包括上辈子在内, 都很少因为自己的事儿哭泣。
因为哭了也没有人会在意,除了让自己感觉更凄惨一些, 并不会有什么用处。
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她的泪腺其实挺发达来着, 经常被电影电视、甚至小说漫画里头那些感人的情节感动到流泪。
只不过是强撑着不肯哭而已。
故此, 这一次她终于为了自己哭泣, 居然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主要是,她的手腕儿被她夫君那钳子般的手指捏住, 真的挺疼的。
只要不努力控制、勉强自己不哭泣,生理性的泪水就很自然地流了下来。
于是没过多久,她便发现, 她这位原本一脸焦躁紧张、急着问她问题的夫君,忽然就傻了。
她的手腕儿也终于恢复了自由。
她一边儿轻轻揉着手腕儿, 一边儿继续任凭自己的眼泪默默流淌, 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也不免暗自感叹:
果然, 不管什么样的男人, 对女人的眼泪都是没有办法的。
就算是她夫君这样的男人, 面对着她这样的女人正在流眼泪的时候也是一样束手无策。
看着她夫君破天荒露出一种愧疚懊恼、夹杂着局促不安的别扭神情, 穆清心中暗暗觉得好笑,感觉手腕儿的那点儿疼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这里倒是松快了不少,她夫君那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楚钰看着他这个总是眼角含笑的夫人, 在他面前红了眼圈儿、流下了泪水,整个人都如被雷击了一般,不但脑子有些发懵,连心口都有些牵着牵着的抽痛——他从没想过,他夫人这样的女子,也会流泪。
从他们相遇的那天起,他就从未见到过她流泪。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或浓或淡的笑意。
故此,他潜意识里甚至已经把“流泪”这个词儿从她身上剥离开去了。
如今骤然见到,他才发现,她原来也是有眼泪的。
而且,她这么哭起来的时候,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更让他难受。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听闻,女子若是哭泣,是需要哄的。
他从来没有哄女子的经验……以前是不需要,现在则是用不着……
这要如何做才好?
他彻底陷入了迷茫。
不过看着她流泪的样子,他又觉得,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就冲了上去。
穆清原本正在一边儿揉着自己的手腕儿缓解疼痛一边儿暗中欣赏她夫君的好玩儿表情,没想到他踌躇半天 ,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然后咬牙切齿地朝着她靠近了两步。
他这表情看起来有点儿太过“狰狞”,穆清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奈何她的步子没有她夫君的快,很快就被他逼退在门板边儿,没有了退路。
看着她夫君的表情,穆清原本以为他是不是终于“恼羞成怒”、准备“杀人灭口”啥的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却重新拉起了她的手……幸好这一次终于不是用那种吓死人的力道了。
可是……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些。
穆清看着她夫君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腕儿的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
然而因着她更好奇她夫君这是要搞什么,故此还是拼命忍着没笑出来,就想搞清楚她夫君到底是要做什么 。
等到见到他夫君摸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之后,她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那居然是一瓶子上好的金疮药。
虽然说方才她的手腕儿的确很疼、现在看着也红红的、看着有点儿吓人,但是,应该也没有用到金疮药的地步啊。
她刚想开口说“不用了”,却被她夫君微微“瞪”了一眼——美人微嗔,不论男女,只要颜值足够高,都是杀伤力巨大的行为。
穆清也不能免俗,当场就被她夫君这个堪称“活色生香”的表情给迷惑住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腕已经被她夫君轻轻握住,仔仔细细地涂上了一层金疮药。
这金疮药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抹上去就是一阵清凉。不但效果十分神奇,迅速缓解了她那点儿残存的不适不说,还没有寻常跌打损伤药物那种难闻的气味,反而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肯定不是凡品。
仔细闻起来,似乎跟之前她闻到过的、她夫君身上的味道有那么几分相似——所以,当时她夫君身上根本就不是熏了什么香料,而是受了伤,涂了这个金疮药么?
穆清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没留神就想的有些出神,直到听见她夫君的轻咳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盯着她夫君发起呆来……虽然可能并不全是因为她夫君的美色的原因,但是,瓜田李下,真是想说也说不清了。
不过,夫君你这副目光躲闪、欲言又止、粉面通红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天呐,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穆清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开口道:“多谢夫君……你这药真管用,是不是很贵啊?”
……
她真的只是循着做生意人家女儿的本能地问了句价格,却不料不但没有听到答案,还好似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她有点儿诧异地看向她夫君,见到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莫名地就感觉有点儿心虚——不会是又生气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那……要不,就哄哄他?
穆清想了片刻,十分大度地决定原谅她夫君方才的“无礼”。反正,他手劲儿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 刚刚那“认错”的态度也挺好的,特意拿出了那么名贵的药物给她“治疗”,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为啥她问一句这药贵不贵他都不太高兴,莫非是有什么特殊来历……男人心,海底针,真是好让人伤脑筋啊,那就告诉他最想知道的事儿,让他高兴高兴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再记得这点儿不愉快了。
穆清想到这里,当即道:“咳咳,我的意思是多谢夫君啦,我的手已经没事了。夫君刚刚可是想问这玉佩从哪里得来的?”
果然一提到这个,她夫君的表情立刻又变了。
穆清一脸警惕地抱着手臂悄悄后退了半步,小心防备着她夫君再次暴起捏住她手腕儿,未料到他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只苦笑道:
“不错,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穆清了然地点了点头,正打算交代来历,却不料她夫君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因为这是冯姨的东西。是她留在她那个六岁就走失了的女儿身上唯一的信物。”
听见她夫君说出这话,穆清大惊。万万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有这种来历。
那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通州城的玉器行的呢?
甚至连那里的老板都说不出这东西的来历……总觉得好似这背后有什么很麻烦的事情一样……
她正想着要怎么回复她夫君比较好,没料到她夫君已经直接开了口:“我想求夫人一件事儿。”
穆清一愣,本能地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上次他用这么一副表情这么说话的时候,她遇到啥来着?
对,陪他那位非常厉害的嫡母夫人半日游来着。
然后脑细胞死了一堆,连头发都薅秃了好几根儿。
……
总之,那经历真是太可怕了,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见到她夫君一脸诚恳的模样,她就又稀里糊涂地点头了——才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呢,一定是因为她残存的正义感发挥了作用。
六岁就走失的儿童什么的,真是太可怜了,能帮点儿忙就帮点儿忙吧。
反正,应该,也不会费多大事儿吧。
穆清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这么复杂。
让她更加震惊的是,她夫君为了表现诚意居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交代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感觉若不是她中途喊了停的话,他甚至想要把他自己的前世今生也跟着交代一遍。
因为,算起来,这位六岁就走失的小姑娘,还是她夫君的姐姐——毕竟那位冯姨,算是她夫君的养母,养母的女儿,那可不就是姐姐了。
“冯姨临终前,嘱托我一定帮她寻回女儿……这也是我一见这东西便就如此失态的原因。方才弄疼了夫人 ,实在是不该。”
虽然迟了点儿,但她夫君还是郑重地道了歉。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说不帮忙一起找什么的,好似也不太好。
总觉得有点儿被坑上贼船的样子。
可是被她夫君这么郑重地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时候,她莫名就感觉有点儿脸红心跳,而且隐约感觉还挺开 心的是怎么回事。
穆清努力把自己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清除出脑子,让后才对着她夫君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 ,现在咱们就去那家玉器行问问,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