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弟弟还有简殊一起进去。
大门是开着的, 赵阿姨拿着扫帚走出来,嘴里在教育小儿子,叫他不要毛手毛脚的,忽然一抬眼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韶初寄,但是直接掠过她看向韶沉,笑着说:“少爷回来了?”
韶沉点头。
赵阿姨继续教育小儿子。根本没认出韶初寄。
韶初寄眨眼的节奏乱了几分,她垂下眸子,知道自己现在这张脸虽然和以前有几分相似,但却长得并不一样。也不怪赵阿姨没认出她。
但下一秒,赵阿姨忽然顿住了教育孩子的声音,慢慢回头看韶初寄。她看得很仔细,像是在把韶初寄脸上每个细节挑出来和什么对比。
直到韶初寄张口喊了一声“赵阿姨”,她才震惊地捂住嘴巴,手里的扫帚掉了,眼泪瞬间侵袭眼眶,堆积起泪花然后掉落,眼眶红了。
“你、你是、小姐?”赵阿姨声音颤抖。
韶初寄点头。
赵阿姨哭得厉害,一把扑过来抱住韶初寄,埋在她怀里边哭边说:“小姐我好想你,他们、他们都说你脱胎换骨重生了……我、我之前不信,但是、但是现在信了。”
韶初寄鼻子一酸。她轻轻拍赵阿姨的背,安抚道:“是我。赵阿姨对不起,现在才回来。”
从小赵阿姨就把她当亲女儿看待。就像是她第二个妈妈一样爱她。
一旁的简殊和韶沉无言地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赵阿姨的小儿子拉着韶初寄的衣服:“姐姐,姐夫也在里面。”
韶初寄:“?”
赵阿姨胡乱抹了下眼泪,牵着韶初寄的手:“哎呀,怪我情绪一上来没克制住,忘了家里来了人。进去吧,边先生也来了。刚才就是小川他把杯子摔碎了我才出来的。”
韶初寄被牵着走进去,果然看到中间沙发坐着边致。
他一身熨烫妥帖的黑色高级西服,手里端着一杯茶,另一只手搁在膝盖上,嘴角噙着一丝官方的笑。头发一丝不苟,面容神采奕奕。
好一条西装打领带的狗。
此时边致抬眸,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目光相接。他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但还是被韶初寄捕捉到了。
韶初寄:“……”
王八羔子在挑衅她。无声地告诉她:我不来求你,你自己会过来。
早就候着呢。
两人眼神交锋不过几秒,韶初寄就感到有强烈的视线投到自己身上,她目光转移,看到了沙发左边的韶光明和冉绮。
“!”韶初寄胸腔震了一下。立马紧张起来,神经紧绷,好像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又好像是故人重逢的感觉。总之都让她内心兵荒马乱,像个无措的小孩,踌躇着不敢过来,手指搅着衣摆。
简殊和韶沉在一旁看着也干着急。
此时——
“初初,还不快过来喊爸爸妈妈好。”边致沉而稳的声音传来,像是无形的大手,安抚了韶初寄乱蹦的心。
韶光明拳头捏得死紧,深深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韶初寄。一旁情绪激动的冉绮也是望着韶初寄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哪家遇到过这种玄乎的情况的,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哪里见过这情况。
赵阿姨见韶初寄要坐边致身旁,走过去把她带到冉绮和韶光明的中间按着坐下,拍拍她的肩,温柔地说:“小姐,他们都很想你。”
韶初寄听闻内心一颤,抬眼果然看到冉绮鬓发间冒了很多白发。千愁万绪不会说话,但全都变成了白发无声地告诉他人。
妈妈一直很爱美,从不允许自己有白发,但是这半年她长了好多白发,却没有心思再去染了。
三人坐一张沙发,边致坐一张沙发,韶沉和简殊坐一张沙发。大家围成一个三角形,中间茶几上的茶杯冒着热气,袅袅升腾,是奇怪氛围中唯一镇定自若的事物。
冉绮一直盯着韶初寄看,要在这张陌生的脸上找自己女儿曾经的痕迹。
前不久听韶沉说明星韶初就是自己重生的女儿,他们根本不信。但是却开始留意起韶初。
开始看有关她的话题,有关她的视频,有关她的网剧。
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说“这怎么可能是我女儿,我女儿从来不进娱乐圈!”、“我女儿是最温婉乖顺的,哪里有这么野!”、“我女儿根本没学过表演,怎么可能会演戏?”、“她连自家公司的工作都没做过,怎么可能当得了一个传媒公司的副总裁?”
……
但是渐渐的,他们看到韶初有时候的眼神、动作、举止、表情、行为习惯……都和他们女儿一模一样。
那种既惊喜又胆怯的矛盾情绪交织,不敢相信是真的,怕是假的。但又希望是真的。
如今真人就坐在身边,两位中年人看着这张陌生的脸,真真切切地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女儿的感觉。
但是不够,还不够。
冉绮坐得端正,让自己保持理智,问她:“你18岁生日那年,我送你的什么?”
客厅的人都听出了这句话的质疑和试探。开始眼观鼻,鼻观心。赵阿姨心都吊了起来,紧张得手都在抖。但边致却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晃着茶杯。
韶初寄有条不紊地回答:“您送我一个酒庄,爸爸送我视芒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弟弟送我一辆跑车。您当年还对我说……”
——我的女儿,就要活成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小公主。
她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说出。
冉绮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客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冉绮笑了,笑着笑着眼里就笑出了泪花。原本她准备了好多好多问题,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如果韶初寄回答不出来,她就一个一个问下去,总会回答对一个的。没想到第一个就回答上了,而且还把当年对她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不需要再问了。
已经足够证明了。
虽然他们这代人不相信魂魄能转移重生,但是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真的回来了。
“宝贝。”冉绮温情地喊了一声。
“妈!”韶初寄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脖颈间,深深嗅着母亲熟悉的气息。她太怀念了,太想念了。
曾经一个人奋斗的夜里,她辗转反侧备受煎熬的时候,无数次想要回家,但是她都忍住了。她必须得长大,家不是一辈子的避风港,总得长大自己独当一面。
冉绮回抱住她,眼泪止不住地流,激动得无法言语。还是韶光明说话了:“初初,爸爸……爸爸……”他也无法顺畅地表达,实在是情绪到顶点了。
韶初寄坐在他们中间,双臂展开勾住他们的脖子,亲昵地靠在一起,说:“没关系,来日方长,长话慢说。我在,我在,我在你们身边。”
三人靠在一起许久,说了很多花,大家都红着眼欣慰地看着他们。
终于,韶光明问:“当初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逃婚?是不是边致他做了什么背叛你的事?”
这应该是很多人心里想问的。
韶初寄平静下来:“不是,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们。边致他……也没必要怪罪。”
韶光明看了一眼边致,对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好像在自己家一般随意。没追问,换了个问题问:“那你当时穿成一个假名媛被全网黑,怎么不来找爸爸。我前不久才找到以前的新闻看,气死我了!”
“就是啊小姐,你那个时候过得这么艰难,怎么不找人帮忙呢。”赵阿姨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你还护着边致,他那个时候在干嘛,怎么不帮你。”韶光明还是对边致有偏见。
韶初寄挽着爸爸的手臂:“爸爸,我那个时候不想求别人,只想靠自己!”
“我从小被你们呵护着长大,做你们乖顺的女儿,可是我被保护得什么都不会,像个易碎的花瓶。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我觉得这种爱像是枷锁,我很累,真的很累,我想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重活一次。”韶初寄。
冉绮:“那你觉得如何?”
“非常精彩!”韶初寄掷地有声。
韶光明和冉绮对视一眼。只听韶初寄又说:“之前我说过,待我荣誉加身之时,就是我回家之日。现在我还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高度,但是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韶初寄。靠自己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冉绮看着韶初寄眼里的光芒,她被震慑到了。这种眼神多么坚定而闪耀,和以前的女儿不一样,但好像又一样。像是冲破束缚后的她。
忽然韶光明说:“你变了。”
韶初寄一怔。
边致却接话了:“她没变。”
又道:“这才是真实的她。没有伪装的她。”
客厅安静了许久,被轻轻的敲门声转移注意,大家看向门口,是钟淑楠和边妙晴来了。
钟淑楠眼里带着小心翼翼,她对大家颔首,然后温柔地说:“我、我来看看初初。”
她也知道了。应该是边妙晴说的吧。
“嫂子,我妈她说想见你。”边妙晴看看韶初寄,又看看边致,再看看邵光明和冉绮。
冉绮也不好再为难她们,说:“来了都是客,进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