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即便站着不动，也着实惊骇到了一众藏于黑暗处的小鬼，它们不敢再接近青年，以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态度悄悄的接近了姜明月身后。
对于小鬼们来说，姜明月并没有神格，只身上溢着神明的力量，这种力量吸引着它们靠近，勾着它们去瓜分，去蚕食。
姜明月手腕翻转，手中轻羽折扇凝了一道金色光芒，击向靠近自己脚边的黑雾，小鬼惨嚎一声接一声，呼啦啦退去一片，很快藏回了水里，明白过来这看似柔弱的少女比之青年不相多让。
折扇落在地面，沾了黑雾，很快就被腐蚀，成了一团漆黑的东西，散发着恶臭。
青年终于动了一下，他转过了身，和姜明月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视姜明月如空气。
姜明月有些好奇这青年真正的身份，问道：“你既有如此本事，如何甘愿屈居于这无间内，不得轮回，不得解脱？”她没有直接挑明青年伪神的身份，以免这人对自己生出警惕之心，反而成了自己离开这里的绊脚石。
青年停了下来，语气平淡：“我自愿跳下无间，不得轮回也好，不得解脱也罢，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只看了她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自愿跳下无间，被万千魑魅魍魉吞噬撕咬，以凡人之身躯成就伪神命格，这种痛苦非常人能忍受。很久以前，姜明月曾经被一个小鬼钻了空子，尝到了被撕咬的痛楚，饶是如她这样坚强的人，虽然尚且受得住被一个小鬼撕咬的痛苦，却不想再经受第二次，更遑论被万鬼撕咬。
她对这人的心性还是颇为欣赏的，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青年离开后，姜明月身后隐藏于暗处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席卷着黑雾，慢慢靠近。她故作不知，看了会天，又看了会海面，实在不知道青年到底看的究竟是什么。
或者他什么也没看。
姜明月不喜欢一个人呆在海边，因为哥哥曾经说过，一个人时、失意时不要去看海，也不要看天，看了会觉得世事无常，生命短暂。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唯有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她沿着红毯慢慢走回去，对面灯火辉映，烟火升至半空，足以和亿万星辰媲美，她看了一会，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在她还没有被姜国皇室认回去时，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和哥哥虽过得贫苦，却也知足。
哥哥说，这世间有两轮明月，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天上的是神仙，地上的是妹妹。
哥哥还有她遇到的那些人的一生都如这烟火一般，虽然短暂，却不失璀璨光芒。
而那皎月，虽然最终还是要重新回归清冷孤寂，却好歹见证过烟火的璀璨绚丽。
对于普通人的一辈子来说，大多生的热闹，死的清静，一生概括起来就是人走茶凉四个字。对于神女来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更是常态，姜明月对此也并不强求，也从不忘记，对于她来说，有那些和烟火有关的记忆便已足够。
无间的小鬼贪婪又忘性大，黑雾鬼鬼祟祟的跟在姜明月身后，想一口吞下那金色的光芒，姜明月面带微笑，转身间脚尖踩在了黑雾身上，那黑雾有了实体一般，被金色的流火炙烤的惨叫不止。
金色的流光自姜明月脚下的黑雾一直烧到了跟过来的小鬼身上，不过顷刻间，跟过来的大多数小鬼就烟消云散。
余下跟着的小鬼一脸惊悚，争先抢后的爬回去了。
第7章 裙下之臣 特殊爱好
明姝在弹琴，欢快轻灵的音符自修长白皙的指尖滑过。她化了淡妆，看起来像是不谙世事落入凡尘的仙子，宴会大厅内很多人在看她，包括白炎和邵谦。
但是她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个。
明姝没想到李修昂居然和晏济宣认识，要是她早知道，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她弹着琴，察觉到晏济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加灼热，心里不免有些自得了起来，然而脸上还是那副淡然怯怯的表情。
晏济宣天生一副君子面相，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可亲可信的人。
一曲结束，明姝行了一礼，在众人善意的目光下小跑到晏济宣身边，抿唇笑了笑：“姐夫，我弹的还行吗？”
“很好，”晏济宣神色不变，待看到晏夫人走了过来，脸上就带了丝笑意，站起身道：“妈妈。”
晏夫人柳叶眉鹅蛋脸，年近五十依旧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像三十出头，她四处看了看，问道：“明月呢。”
“姐姐喝了酒，应该寻了处比较安静的地方歇息，”明姝回道，“听说晏夫人您喜爱钢琴，姐姐也特意准备了很久呢。”
晏夫人听了这话，笑了笑道：“这孩子，济宣，你去找找她。”
“妈妈，我根本没和她见过面，就算和她面对面站着，也认不出来啊，”晏济宣无奈笑道，“她是美是丑我都不知道。”
邵谦插话道：“晏二少尽管去找，模样最好看的那个就是明月。”
晏济宣愣了一下，半晌后摇了摇头：“皮相于我而言只是虚妄，我更在乎一个女子的才华学识，否则再美的人，也不过是木头美人一个。”
他这话让周围的几个千金都忍不住掩唇轻笑了起来，眼里都是对晏济宣的好感。
“她来了。”白炎忍无可忍打断了晏济宣的话。
晏济宣看到杏衣少女后，瞳孔不自觉放大了一瞬，待看到少女走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扫过自己，更是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样。
姜明月只看了众人一眼，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谁，她看向晏夫人，喊道：“姨母好。”
晏夫人眉眼温柔，牵了姜明月的手：“我们明月都这么大了。”
晏夫人和明月的母亲宋云莺是表姐妹，她幼年失怙，就和宋云莺吃喝同住，一起长大，两人少年时恨不得黏在一起，甚至觉得不嫁人，就这么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也不错。只可惜及至成年后，两人一个嫁给了明家，一个嫁给了晏家。
三十年前的晏家是不如明家财大气粗的，后来明家走上下坡路，宋云莺离世后，晏夫人曾经动过想把两个孩子接过来抚养的心思，免得两个小孩吃苦。
可惜被拒绝了。
“乖孩子，姨母最近多了些小玩意，过几天来姨母家挑几个喜欢的，你在这玩的开心，若是被人欺负了，只管来找姨母做主就是，”晏夫人说完看向自己二儿子，“带你妹妹四处转转。”
晏济宣点头答应。
“我这老家伙就先走了，把地方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
“夫人，”李修昂突然开口说道，“刚刚小姝说明家大小姐为了您也练了许久钢琴，您不妨听一听，也好成全她的一份孝心。”他在明家也有一年，知道这大小姐根本毫无钢琴天赋，也知道明姝刚刚的话是为了让晏夫人对明月有好感。
但是凭什么一个毫无作为的人，要承担不属于她的喜爱？明姝分明也是明家的小姐，这晏夫人却对明姝完全视而不见。
他替明姝不甘心。
明姝一脸委屈惊慌的看向明月，示意这事和自己没关系。
晏夫人定定看着李修昂，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济宣，你以后交往朋友还是要多注意下这个人的人品如何，”晏夫人冷声说道，“人品不好的人，纵然才高八斗，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狗，指不定哪天就会为了根骨头咬你。”
晏济宣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李修昂，李修昂脸一阵红一阵白，屈辱的咬紧了牙齿。
晏夫人离开后，留下的年轻人们很显然把明月当成了主心骨，她们毫不怀疑，晏济宣只会去明月要去的地方，毕竟刚刚晏夫人对着未过门的儿媳妇维护的很：“我们要去哪玩？”
晏济宣说道：“二楼是我大哥呆的地方，地下室有两层，两层都是娱乐场地，有私人影院、棋牌室，球室等，花园不远处有露天游泳池，还有跑马场，明月想去哪里？”
“有琴房和画室吗？”明姝在一边怯怯问道。
“有的，”晏济宣道，“琴房在海边的别墅，距离这里也不远，可以弹琴的时候看看海，别有一番体验。”
李修昂受了侮辱，难得忍住了没有离开，生怕明月这个恶毒姐姐趁着没有人保护明姝，做出什么下三滥的事情，他说道：“明家大小姐的妹妹身体不好，比较适合安静的场所，作为关心妹妹的人，大概不是选择琴房就是选择画室。”
他私心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月肯定会为了面子多照顾明姝一些，到时候就算他走了也安心。
“这未免也太无聊了。”几个女孩子立即说道，琴房画室她们家里都有，早就腻味了。
“去跑马场吧。”姜明月已经很久没骑过马了，舒缓舒缓筋骨也好。
“好。”晏济宣笑着回应，招来随侍的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
众少年少女欢呼了一声，两两组着队跟在晏济宣身后，往跑马场而去。
李修昂心里有些不舒服，看着脸色惨白的明姝：“我们去琴房吧？”
明姝摇了摇头：“我担心姐姐，我也去跑马场吧，我站在一边看着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