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刘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好奇道：“干爹还有师父吗？”
刘喜善神色阴郁，看了小太监一眼，脸上很快再次带了笑意：“乖儿子，干爹有个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
回到祭司府后，姜明月本打算去南院，告知公子珩周王有意杀他，让他早些离开这里，阿碧却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双眼也水汪汪的，她喘着气道：“大祭司，二皇子等了你许久呢。”
二皇子？
现在天色渐晚，姜明月并没有和这素未相识的二皇子见面的打算，她仔细观察着阿碧的表情，说道：“今日天色晚了，还是先请二皇子回去吧。”
阿碧听了她的话，有些委屈道：“可是二皇子真的等了大祭司很久。”
阿碧是真心心疼二皇子，原本和太子是双生子，现在却因为太子的缘故，不被周王喜爱，虽说比七皇子好上一些，却也好不了多少。
他前来找大祭司，大概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姜明月沿着府邸内的九曲回廊走了数百步，在路过一颗百年银杏树的时候，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杏衣青年，心跳忽然莫名错乱了一瞬。
等那玉冠束发、神色温柔的俊美青年回转过身后，她彻底楞在了原地。
第49章 帐中香 美人相
实在是太像了。
公子容彧转身看到姜明月后, 温和的笑了笑，行了一礼：“这么晚前来打扰大祭司，实在不该。”
“......哥哥？”
公子容彧了然道：“大祭司或许错认了, 我并不是太子, 而是容彧。”
公子容彧虽然看上去神色温和, 举止间却有说不出的贵气傲然，像是姜明月曾经偶然一瞥的金乌，熠熠华光，让人不能忽视。
和哥哥姜明彧给人的感觉一样。
这世上会有两个相貌无二差别的人吗, 姜明月不知道, 她收敛了情绪, 以免自己空欢喜一场，淡淡问道：“确实是我错认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公子容彧为难的看了眼阿碧, 阿碧自觉的放下琉璃灯盏，自己离开去了别处。
“实不相瞒, 我今日前来, 是有个不情之请, 想让大祭司帮忙。”
若是以往的姜明月，大概率会回一句：既然是不情之请，还是不要请比较好。但是面对这个和自己哥哥一模一样长相的人，她没能狠下心，而是回道：“若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话。”
她向来重承诺，也不会轻易许下诺言。这么说, 已经是打算帮公子容彧了。
“过两天是我兄长的忌日，还请大祭司能在午时寻个理由拖住周王一段时间。”公子容彧说道周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感情。
不需要姜明月询问原因, 他解释道，“周王听信了国师的话，认为双生子其一死了，另一个也不能留存于世，否则会祸及周朝。”
周朝信神，不止有大祭司，还有个国师，这个国师也正是刘喜善的师父。
姜明月说道：“一个朝代的兴盛衰败只会因为它的国君如何，而不是它的臣民，百姓如何。”
公子容彧眼睛亮了亮，赞赏的看着姜明月：“此话不假，不过大祭司以后还是不要和其他人说这样的话比较好，隔墙有耳。”
姜明月看着容彧，笑了笑，没有说话。
“说来惭愧，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么些年七皇弟过的日子如何，”公子容彧低了头，“如果大祭司不介意的话，两天后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想带走七皇弟，周王应该也是容不得他的存在的。”
姜明月眼角余光看到了拱门处一道绯色的身影消失，不过她没有太过在意：“我会和他说明，到时候他是自行离开去往别处，还是跟着你，都随他。”
“如此也好，”公子容彧停了脚步，手里用银杏树叶做成的花递给了姜明月，“容彧欠大祭司一个承诺，若是日后能再相见......”这花到了姜明月手上，被风一吹，银杏叶子四散，露出了里面的双鱼水滴大小的吊坠。
吊坠上刻着一个彧字，公子容彧的话不必说全，姜明月也能理解明白了，这是还她一个承诺，不管日后她需要的是什么。
姜明月收下了吊坠，看着公子容彧缓步离开。
总归还是差了一些，姜明月站在原地拧眉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她和哥哥在一起时，从来只是哥哥看着她的背影，不曾让她有过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的时候过。
......
两日后，贺江影去南院没有见到公子珩，扑了个空字后发现了桌案上压着的一张纸条，显然是公子珩写给大祭司的辞别信，信上面压着的玉佩上刻着一个珩字。
贺江影悄悄收了玉佩和信纸，这玉佩色泽水润剔透，看起来像是南疆那边的，南疆盛产玉，公子珩的母亲是南疆的公主，给他留个玉佩也是没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玉佩留了下来。
也许是留给她的吧。
贺江影看了眼信纸，信上写的是：感念相救，若有需要，千山万水，万死不辞。
“你在干什么？”阿碧拍了贺江影的肩膀，吓了贺江影一跳，她将信扔进了香炉里，回道：“没什么，偏院的粗人闲着没事练的字罢了。”
阿碧不识字，却也瞥到了刚刚信纸上的字迹，分明不像是一个粗人能写出来的，不过她没有揭穿贺江影：“大祭司已经准备去宫里了，我们赶紧换衣服吧。”
两人换了一套月白色的襦裙，外面套着浅灰色的纱衣，长发束起，同样坠了一层浅灰色的轻纱，看上去颇有出尘气息，一路走来，也被不少人看了又看。
贺江影沾沾自喜间，等出了门看到大祭司后，脸上的那点自得之色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大祭司今日没有带着惯常戴着的面纱，不止是贺江影，府里其他人也出神的看着大祭司，暗中感慨自己莫不是看到了九天神女。
姜明月右手无名指处栖息着一只漂亮的蓝色的凤尾蝶，众人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装饰，却不料凤尾蝶居然飞了起来，落在了大祭司肩膀上。
“这些人都看着我干嘛？”蓝无鸣休息了几天，终于恢复了精神，免去了魔物之主带给他的影响。只不过一觉醒来，看到一群人盯着自己看，他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之后，他发现这些人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主子。
周王为了表示自己对太子的看重和喜爱，下令让全王城的百姓都出门，自发为太子祈福，姜明月乘着马车，掀开车帘时，就看到了数以万计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病弱或残废，全部站在了街道两边，手臂上还戴着一块白色的布条。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抬了头，待看到姜明月后，整个人都怔楞住了，直到回想起马车内女子的穿衣打扮，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人就是大祭司。
这之后一个时辰内，满城的人都知道了大祭司貌若九天神女，恨自己当时没有抬头，错过了看到大祭司相貌的机会。
姜明月来到了太子府，下了马车自有人接应她，带她去往周王所在的地方。
周王和第一次见面时略有不同，两颊凹陷进去的肉长出了些许，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显得不是那么渗人。
他笑道：“大祭司，请坐。”
她坐在了周王对面，身后的阿碧和贺江影一左一右站着，默默地垂着头，并不敢看周王。
“国师从前和寡人说过一些事情，”周王起了个头，“大祭司身为周朝的神使，还请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误了周朝和千千万万个敬仰你的百姓才是。”
周王身上带着常年服药之人沾染上的药草味道，再加上不知是何种熏香，并不怎么好闻，他凑近了姜明月一些，那股味道就更加浓烈了一些。
周王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眼神在姜明月脸上扫了一遍，等看到姜明月淡金色的瞳孔时，心悸了一瞬，收回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
“让人把公子珩带过来，放干了他的血，以祭天，祭我长子何华。”
“他已经于昨日深夜离开了，”姜明月屏住了呼吸，然而周王身上的那股味道依然驱之不散，她想起身离开时，又想起了答应过容彧的事情，“如今具体在哪，我也不知。
周王冷笑了一声：“大祭司是故意的？莫不是看上了我那个不中用的皇子了吧，仔细说来，他确实张了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 漂亮的不像是他的种。
“若是你喜欢那张脸的话，寡人可以让人把他的皮完整的剥落下来，再让另一个身形和他相似的人穿上，你觉得如何？”
“杀生造孽太多，天怒人怨，”姜明月不顾周王狰狞的脸色，看了眼他脚边盘踞着的小鬼，说道，“杀生之后再烧香拜佛祈求神明的原谅，未免太过自欺欺人。”
周王嗤笑了一声，坐回了原位上，离姜明月远了一些，那香味淡了一些后，姜明月想起来前些天阿碧似乎也喜爱用这种熏香。
她原以为阿碧爱用这种熏香是因为公子容彧。
公子容彧......
姜明月心里咯噔了一声，暗叹自己大意了，她想站起身时，眼前视线却开始变得朦胧模糊了起来，留在记忆深处的只剩下了阿碧放大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