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过去，柔和的月光笼罩着他的脸，显得他眉眼似乎温和了许多。
而等他走近了，便会发现他偏淡色的唇紧抿着，那双桃花眼也依然是淡漠薄凉。
幽雪不受控制地停住脚步，分明想往前走，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
直到那人停到她身前，她也没能走得了一步。
走不了了，她想。
才刚刚得知那灵魂契约的真相，眼下就见到本人，她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的手，”云祁华垂眸看向她微微握着的手，先开口，“怎么样了？”
幽雪下意识把双手往后躲了躲，轻声回答他：“挺好的了，谢谢你的药。”
“嗯。”云祁华点点头，只扫了一眼就没再看，完完全全一副君子模样，“有件事情和你说一下，之前不让你用九凰诀，是怕你被苏默矜发现，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你了，你也不必再藏着了……”
“另外，你若真想将凤凰魂魄注入剑中使用，我建议你去寻一把灵剑，强行让冰火相融这种自相矛盾的招数，等日后你遇到了真正的强敌，是没有用的。”
他细细叮嘱着，幽雪一边听一边点头，心思却有点恍惚起来。
她想起幼年时的他，骄傲自负又臭屁，总是那种什么都看不上的欠揍样子。
后来他刚成长苏醒的时候，眉宇间流转着些游戏人间漫不经心的感觉，有一股少年气。
可现在，这些情绪在他身上通通都找不到，他少年老成，深沉又内敛，那一双清清冷冷的黑眸深不见底。
她再也不能够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分辨出他的情绪，而他倒是愈发接近成熟期的模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她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愣神间云祁华已经从她身侧走过去，那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寒梅香气飘进她的鼻中，她猛地回头，叫了一声：“云祁华。”
云祁华定住步子，回身看向她，“还有事？”
“……”幽雪只是一时脑热叫住他，眼下被他看过来，倒不知说什么好。
云祁华也不急，就等着她说话。
幽雪在他的注视下，慢吞吞道：“今天宋庭玉那件事，谢谢你……哦，还有件事，你会炼丹吗？”
两个人相处久了，幽雪一开口，云祁华就能猜出来她的意思。
他摇头，语气平淡到不能再平淡，“我不会。”
又被拒绝了。
幽雪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么蠢，白净的小脸染上一抹红晕，再也没脸在这待下去，匆匆要道别。
然而云祁华这时候却问了一句：“如果宋庭玉同意了你的方法，却没有解药，你那时打算怎么办？”
他这话题扯得太远，幽雪愣了一下，答：“那就让他死。”
宋庭玉在擂台上可没对她手下留情，她自然也不会给他留退路，他要是真死了，她还正好少个敌人呢。
但她是有考虑过的，按照宋庭玉所表现出的争强好胜的性格，他一定不会以死证清白。
所以无论他有没有解药，他都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如果那时候宋庭玉不同意这个方法也仍然不承认，幽雪甚至想好了怎么逼他承认，可是没想到云祁华会插一脚，帮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她的回答让云祁华露出一个微笑，“心狠一点有好处。”
他大概能猜出幽雪的身世，以后她必定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抉择、麻烦，所以她的心肠毕竟要硬起来。
浅浅月光下，他的眼眸微微弯起，其中染上点点笑意。
像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也像是看待恋人的温柔缱绻。
然而幽雪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他已经转身离开。
让她心跳加速又毫不留情地走人，幽雪摸着自己的心口，感慨男人啊——
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第165章 ：怎么才是为她好？
司空看见云祁华回来的时候，明显一愣。
算算时间，他和幽雪应该在梅林外遇上了吧？
再看这表情，还笑着呢？
虽然弧度不明显，但是逃不过司·显微镜·空的法眼。
他一看，这不有戏吗？
于是司空笑眯眯地邀请云祁华和他一起喝酒，并且打算给他换个碗。
然而云祁华举着刚刚幽雪喝过的那个碗，拒绝了，“不用，用这个就行。”
他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然后司空眼睁睁看着云祁华给自己倒了酒，又一口喝下。
说好的洁癖呢……
云祁华对他的异样恍然未觉，放下碗之后，他脸上的笑意也散去，只漠然地看着司空，问：“你和她说什么了？”
他不傻，仅是宋庭玉那事，不足以让幽雪提出教她炼丹。
司空给自己也添上一碗，摇头无奈笑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等他给云祁华说完了他是如何用心良苦撮合他们之后，只得来云祁华一声冷笑，“多管闲事。”
可不就是多管闲事？
本来他今天没忍住帮了幽雪一把都后悔了，谁知司空还把契约的事情告诉她了？
这下可好，那小姑娘好不容易死的心估计又燃起来了。
司·好心办错事·空：“？”
他难道不是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吗？
帮九玄天界第一单身汉谈恋爱，不够伟大吗？
云祁华冷漠的声音又响起：“我对她没心思，以后你不要再管我和她的事情。”
司空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恼怒，再加上喝了不少酒，直接拍案而起，“你那点心思都要昭告天下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有心思？单说我徒弟跳的那什么舞……千面舞步！是你自创的对不对？
当初天上那么多人许你万千好处，你都不给，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就把它给我徒弟，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云祁华稳稳坐在那，冷冷看着他，“我那是可怜她。”
“可怜她？”司空气得在原地来回走圈，“行，行，姑且说是你可怜她，可你现在命都给人家了，难道也是因为可怜她？”
云祁华这次不说话了。
他沉默地垂眸看碗里的酒水，凝视里面映出来的自己的倒影。
司空站在原地冷笑，越说越来劲：“依我看你都不如那个苏默矜，人家至少还主动接近，你可倒好，次次将她往外推，回头等把她推到别人怀里，你哭的地方都没有！”
“够了！”云祁华听得头大，实在忍不住也站起来。
他现在个头不比司空，需要微微仰视，但那气势却是不输分毫：“苏默矜为什么去接近她，你不知道吗？他可以没有愧疚没有后顾之忧，我可以吗？
天界人界通道一旦修好，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司空，你不要总以你自己的角度看问题，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司空指着自己，气的笑出来，“我告诉你你别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那傻徒弟！
你这个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老光棍，你以为你现在是为她好吗？真正想为她好，你就应该去问问她的想法！”
云祁华被他吼的大脑嗡嗡的，压根就没听完他后面的话，直接反驳道：“老光棍怎么了？也比你六界四处留情好！”
“我？！”司空不明白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一掌拍下去，木桌被震为两半。
云祁华冷冷一笑：“想打架？”
司空撸起袖子：“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
于是这一晚上，两个上百岁的人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从地面打到天上，从木屋旁边打到梅林外面。
第166章 ：夜谈
另一边，幽雪当然不知道有两个人为了她打架，考核刚结束，她暂时仍然住在文院的宿舍，但是她回去的时候，门口迎上来一个人。
是个黑衣的年轻男子，瞧见幽雪回来，他简直是两眼放光，“幽同学，你可终于回来了，司马院长叫你过去，说是有事。”
天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幽雪盼回来了。
幽雪用脚想都知道司马奕叫她过去做什么，她本着尊重长辈的原则，决定过去一趟，只是……
她挑眉，戏谑地笑，“你确定这么晚了，我能见到他？”
黑衣男子笑容灿烂，“能能能，司马院长说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要立刻带你过去。”
这么着急让她去，是打算毁尸灭迹？
幽雪想讽刺他一下，又想着这男人估计就是个传话的，就没开口。
通往武院的路并不算得上安静，武院学生普遍努力，这个时间点仍有很多学生在刻苦训练。
男子没有带她去武院大厅，而是去了一个比较偏的地方。
进去之后幽雪才发现这是司马奕的书房。
人带到了，男子退下带上了门。
空气一瞬间压抑下来，背对着幽雪的中年男人缓缓转过身，露出那张威严如往初的脸。
只是细看下去，他的眼底染上了红血丝，眼眶下面有乌青色，那眉宇间的疲惫怎么也掩盖不住，他深邃的眼睛平静地盯着幽雪。
幽雪如今红灵一境，再也不必惧怕他的压力，就从容地笑了笑，“司马院长，如果您是为了宋庭玉，那么很抱歉，我不会松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