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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是呀。”
小球中的精灵倏然站了起来,椅子都被他那幅度过大的动作给撞翻了。叶闻笙看到了这一切,有些困惑地眨眨眼。
……小西怎么看起来很是激动的模样?
她一只手捧着精灵球,一只手把椅子提起来,想了想,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觉得戴在手上不方便,也可以戴在脚上,无所谓的。”
精灵说:“……无所谓?”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听上去比他平常的声音要更为干涩,听上去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西斐尔再次开口,带着几分不死心。
“在你们的世界里,手链拥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吧?”叶闻笙琢磨着:“这种首饰装饰品里有特殊意义的应该就只有戒指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西斐尔追问道:“……戒指?”
“就是一种戴在手上的饰品。”
精灵对这些似乎很好奇,头一次提出这么多问题,巴巴地问个不停。
叶闻笙回答他:“戴在一根手指上代表着婚戒,戴在另外一根手指上又象征着单身……戒指的学问可多了,我都记不住。”
“婚戒,”西斐尔喃喃着说:“戒指才是定情信物吗?”
叶闻笙解释道:“定情信物是很古老的说法啦,不过确实是这个意思,情侣之间订婚求婚的时候一般都会送戒指。”
球中的精灵僵直地站了片刻,几乎有些急促地发声。
“那,你对我——”
这句话没说完就消了音,他紧紧抿住嘴唇,不再说话,但是叶闻笙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即便她恋商为负数玩乙女攻略游戏是她的死穴,如此反常的一系列追问,与精灵那没说完的话,还是令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倏然明白过来。
“……在艾卡西亚里,”叶闻笙小心翼翼地、隐晦地问:“脚链难道和戒指拥有同样的意义吗?”
精灵球中的小精灵彻底沉默下来。
叶闻笙又小心地喊了句:“……小西?”
半透明的精灵球在叶闻笙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变色了,又变成了实质的白金色,精灵球中的一切都看不见了。
叶闻笙:“……”
叶闻笙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的,除非她忍不住。
这回她就没忍住,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精灵球的颜色仿佛变得更凝实了。
这大概是找个地缝钻起来的改版——躲进精灵球里藏起来。光是看着这颜色变成实质了的小球,叶闻笙都能感觉到小精灵现在有多么尴尬。
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奇妙的乌龙,捧着小球站在原地捂着嘴无声地笑,好半晌才缓过来,把椅子提回车里,坐在驾驶座上。
她把精灵球搁在副驾驶座上,在憋不住的偷笑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精灵把脚链当作了定情信物,那么他在这些天里,都是把她当作另一半来相处的。
叶闻笙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他会很想和她一起吃饭,所以他会追着奇妙灵鸡捡鸡蛋让她开心,所以……
别墅里的某个房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叶闻笙的脸忽然也一点点地开始泛红。
……所以他才设计了那样的一个房间。
叶闻笙感觉自己的耳根都要红了,连忙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的那些思绪。
她戳了戳宇宙地图中的休息站。白光闪烁,车窗外出现了休息站中的那一栋花园别墅。
这几天的时间里,别墅里已经多出了不少家具,叶闻笙还特意从一个星球上买了柔软的床具和一些用于打造布艺家具的材料。
她把小精灵从精灵球中放出来,清了清嗓子,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别扭,向他道别:“我走啦,今天就不在这里吃晚饭了。”
精灵球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小西,”看到他这副样子,那股小别扭散去,叶闻笙又想笑了,忍不住调侃他:“你想让我放你出来吗?还是在这只小球里继续呆一会儿?”
几秒之后,精灵球中终于传来了声音,西斐尔闷闷地说:“放我出来吧。”
小小西从精灵球中被放了出来,比叶闻笙要高出许多的精灵本灵出现在休息站中。他一出来就扭过了头,不和叶闻笙对视,弧度平直的嘴唇被抿得紧紧的。
西斐尔硬邦邦地说:“我知道了,再见。”
——这是在回复她之前说的话。
看到他这么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叶闻笙很努力地憋住笑,再次道别:“明天见啦。”
休息站中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西斐尔在原地站了片刻,忍不住伸手,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发。
她不见了,那股尴尬与不好意思的感觉也随之从他的心中慢慢散去,被一股怅然取而代之。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没有什么吃晚餐的胃口,索性走进别墅。
思绪一片混乱,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恍惚的步子令他看起来有几分失魂落魄,发现他出现的那一刹就扑腾着翅膀逃跑的奇妙小鸡都停了下来,警惕又好奇地蹲在不远处观察着他。
西斐尔垂眼,目光忍不住落在自己的脚踝上。
两根细细的银链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荡。
……那不是脚链。
不是象征着情意的信物。
只是很普通的……很普通的装饰品而已。
他似乎应该感到松了口气,但他的心尖上却仿佛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令他无法喘气。
西斐尔掠过一间房间,脚步忽地停滞驻足,有些茫然地看着它。
茶几上成双成对的水杯,两张书桌,两张椅子,就连衣柜都有两个。
沙发、床、书桌柜子,有材料后她都会预先打造好,堆在别墅前面。他和机械傀儡会一起将它们抬进去,慢慢地装饰这间空荡荡的别墅。
这几天她乘坐着那辆车前往其它星球的时候,他就待在休息站中,做着这些事情。
有一天她回来,看见这个房间,很是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房间?双人房吗?怎么床只有一张。”
西斐尔那时候移开了目光,金色的瞳仁闪烁几下,没好意思回答。
……原来她那时候真的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
许久没有感受过的烦躁从他的心底升起,西斐尔走上前,把那间卧室的门关上。
这或许就是旁人口中所说的“自作多情”。但他心中却并无自作多情发现真相之后的恼羞成怒,也未曾觉得这一切可笑又荒唐。
他只尝到了浅浅的,酸涩的滋味。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忽然想到,其实他一直未曾从她的眼中看到过任何类似于爱恋的情绪。
她会送给他各种各样的礼物,会让他换上过于裸/露的衣衫,使他心思不定,怀疑幕后者是不是在觊觎他的身体。
但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心中并不是没有产生过茫然与动摇,只不过那些情绪藏得太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也许,是有意地不去发觉。
她的眼神太干净了。
手臂上的堕文也已被净化,西斐尔垂下眼睫,看着身上唯一布满堕文的腿,看向脚踝上,缠在堕文之上的脚链。
那些残余的堕文仿佛象征着什么,又像是预言。
精灵坐在沙发上,伸手触了触那细细的链子。他本来想将它们摘下,碰上的时候又忍不住迟疑。
自己与自己僵持须臾,他吐了口气,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
与其同时,某片星域里,一艘飞船正在黑漆漆的宇宙中航行。
桑倚林靠在座位上,开着断开信号的光脑,正在浏览自己的相册。
“马上要进行最后一次空间跳跃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抵达南斗星域。”
奈杰尔走了过来,对她说:“倚林,你在做什么呢?”
前代元帅家里的这些孩子们都是些年轻人,与桑倚林岁数相差不大,这几天来,她与前元帅的后代相处得还不错,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我在看照片。”桑倚林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人鱼的照片。”
“人鱼?”奈杰尔颇有兴致地在桑倚林身边驻足:“是乔家的人鱼吗?我听安蒂妮女士说,你曾在乔家照顾过人鱼。”
“是的,”桑倚林坦然回答:“他们不允许我们拍照,但那条人鱼过得真的很不快乐,我就偷偷拍了一些照片,想着以后与他们对峙可以用上。”
奈杰尔恍然地“唔”了一声,有些遗憾地说:“我知道那件事,好些位有名的海洋生物学教授联名找上乔家,想要给那条人鱼自由,可惜却失败了。”
他说着,凑近了一些,看桑倚林相册中的图片,有些惊讶地说:“这就是乔家的那只人鱼吗?长得和他们绿江账号上经常出现的那只人鱼好不一样。”
“是的,这只人鱼或许是患有抑郁,尾部许多鳞片都脱落了,与他们照片上光鲜亮丽的人鱼很是不一样。我猜测那些照片是人鱼刚被捕捉时拍摄的,只是他们没有一次性发完。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对图片进行了修改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