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自幼就服侍在陆征身边,堪称是陆征的心腹,闻言就道:“大人放心,属下问过管事丫鬟,丫鬟说那冲喜夫人是个懂事的。”
周全找到青黛问话时,青黛刚从小院那儿回来不久,她唬了一跳。
青黛还以为周全发现了她带苏桃出去的事,要惩戒于她呢。
没想到周全只是过来问苏桃这几天表现的如何。
青黛当然说苏桃的好话,至于同意让苏桃出府的事,她一个字也没透露出来。
说实在的,青黛也清楚主子们的心思,不过是盼着苏桃不要惹事罢了,虽说她带着苏桃出了府,可苏桃半点事也没惹,而且她还得了外快,这可是做粗使丫鬟得不到的。
陆征听了周全的话点了下头:“那就好。”
若是个懂事识时务的,待陆霁死后,过上一段时日,他倒是可以把人放走。
说完苏桃,陆征不免想起了陆霁,他的神色一时有些怔松,他想起了小时候。
打从刚懂事起,陆征就知道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虽说两人是兄弟,关系却如同陌生人一般。
他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少爷,陆霁却和这个府里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府里的人都欺负陆霁,他虽没有欺负陆霁,却也瞧不起那个总是站在角落里,孤僻又阴郁的陆霁。
就连母亲也只喜欢他,而厌恶陆霁。
他也习惯了事事压陆霁一头。
可没想到,这一切在陆霁投身军营后都变了。
战役胜利的消息不时传来,陆霁的官也越来越大,最后更是成了位高权重的靖远候。
陆府也从此变成了靖远侯府。
京城里的人再也不知道他陆征,反而都是提起陆霁,提起他也是说他是陆霁的弟弟,他自此活在了陆霁的阴影下。
他再努力也赶不上陆霁。
就在他几乎要认命的时候,陆霁却突然患了怪病昏迷不醒。
陆征想到这里长舒了口气。
等陆霁一死,他就再也不用活在陆霁的阴影下了。
周全服侍陆征将近二十年,最是了解陆征,也知道陆征和陆霁的那些恩怨。
此时他便有些忍不住道:“大人,左右那人都成了活死人了,咱们何不动些手脚,您也好尽快承袭爵位。”
依着陆霁现在的身子,只要饿上两顿,便撑不住了,都用不上旁的手段。
陆征却扫了周全一眼,眼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周全顿时就冒了冷汗:“是属下糊涂了。”
陆霁到底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心里也是有陆霁这个人的,当时太医离开时说陆霁大约还能再活一个多月。
若是陆霁没撑过一个月就死了,外人自然该怀疑到陆征头上了。
眼下陆征袭爵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何必那么着急,只要慢慢等着就是了。
陆征垂眸:“知道就好,日后你好好看着小院那边。”
所谓的看着小院那边,也不过是每隔几天看一下,陆霁到底什么时候会死罢了。
周全拱手道:“是。”
…
翌日。
陆霁醒来后,就看到苏桃在打扫屋子。
苏桃打扫的很仔细,每个角落都擦到了。
她自幼就爱干净,前世的时候也经常打扫屋子,每当看到屋子变干净,她就觉得很开心。
陆霁看着苏桃笑意盈盈的脸。
似乎每次见到她,她都是高兴的。
就算被嫁过来冲喜,还要面对这么艰苦的环境,她也从没有沮丧过。
这厢苏桃终于收拾好了屋子,她把抹布洗干净放好。
苏桃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差不多到中午了,厨房的鸡汤也应该熬好了。
没错,今儿她做的是鸡汤。
昨天她买了许多菜,鸡和肉放不了多久,得先吃。
至于鱼,她特意挑了一尾活着的,现在就养在厨房里,可以多放几天。
到厨房一看,鸡汤果然熬的差不多了,苏桃放了些枸杞,过了十分钟左右,鸡汤就熬好了。
苏桃又给自己炒了份小青菜,当然,她炒的小青菜和膳房送过来的可半点都不一样。
忙了一上午,苏桃饿的前胸贴后背,她自己先吃饱了,然后才进屋喂陆霁。
鸡汤晾的正好,清甜的很。
陆霁看着忙碌的苏桃,眉头轻皱。
其实到现在了,他哪里还不知道,苏桃不是什么细作,也不是他的那些对头派来的人。
依着陆霁的聪慧,哪里会想不通这个道理。
现在的他,在旁人眼里已然是一个死人了。
对待一个死人,他们怎么可能还会上心,怎么会派人来看着他,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苏桃就只是一个无辜的、被牵涉其中的人而已。
她为什么待他这样好呢?
或许是她可怜他,只是她的一时不忍。
可不管怎么说,她都确实帮了他。
苏桃一边喂陆霁,一边嘀咕道:“这鸡汤我熬了一个多时辰,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味道很好。”
方才她已经喝过一碗了,说实在的,她这锅鸡汤熬的确实不错。
一点也不油腻,反而清甜的很,让人食指大动。
苏桃说着蹙了眉:“可惜你尝不到味道。”
陆霁闻言半垂了眼睫。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尝一尝这鸡汤的味道,是不是像她说的那么好喝。
只可惜,他一直被禁锢在玉佩里,没有任何感觉。
这几天,陆霁也不是没试过重回身子。
可不管他怎么试,他依旧待在这一方玉佩里。
他什么时候才能挣脱这方玉佩的禁锢。
第6章 中衣
眼下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陆霁要用的药买回来了,饭菜也能自己在院里做了,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
苏桃自然闲了下来,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
苏桃就想着利用这时间做些什么,总不能待在屋里发呆。
正琢磨着,苏桃忽然想起来她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银钱。
她带来的碎银子好像花的差不多了!
苏桃连忙打开嫁妆箱笼,里面果然只剩下了几个银角子。
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嫁妆箱笼,苏桃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来她的嫁妆当真十分寒酸——
两箱衣裳,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再就是她以前戴过的几样首饰。
这便是全部了。
要说起来,京城里有些头脸的人家,都是打女儿出生就开始给女儿攒嫁妆的。
苏府原也是清贵人家,自然给原主攒了不少嫁妆。
可一朝揭破身份之谜,这些嫁妆自然都还给真千金苏瑶了。
原主虽然骄纵些,但也没说什么,毕竟苏瑶才是真千金,这些嫁妆理当还给苏瑶。
原主当时想着,只要日后家里再帮她出一份嫁妆就是了。
可没想到,后来苏府一日不如一日。
苏家又是那等顾忌脸面的人,虽然府里早已经破落了,却还是要撑起架子来,花钱如流水。
到得苏桃冲喜的时候,苏府更是只剩下一副空架子了,苏府的女眷都已经开始典当首饰了。
要说起来,就算苏家败落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百两对于苏府而言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不过苏母琢磨着苏桃早晚会变成寡妇,她还会再接苏桃回府,重新给苏桃找一门亲事,所以也没多给苏桃添些陪嫁。
故而,最后给苏桃的陪嫁就是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看着倒是挺多的,可京城里一般地段的商铺,一年的租金就要一百多两银。
刨去租金,还有开店的成本,以及招收伙计的银钱。
何况苏桃总要留些银钱傍身。
总而言之,这些钱也就是将将够而已。
苏桃咬唇,看来她得想法子赚钱。
正好她有许多时间,可以利用这时间赚钱,多攒一点是一点。
只不过她现在只能每五天出去一次……
而且她会的在这时候基本也用不上,只能考虑一下原主的技能了。
抄书?
不成,原主自幼就不喜欢读书,写的字很是一般,不过原主倒是很喜欢刺绣。
苏府早年间光景还是不错的,原主很小时就给原主请了一位绣工精湛的绣娘,原主跟着学了好些年,绣艺着实不错。
苏桃想到这里眼睛一亮。
是了,她可以绣些绣品,到时候出去寄卖。
就算挣的不多,怎么也能赚回个伙食钱。
不过现在也没有丝线,只能等下次出门再说了。
把主意定好后,苏桃把银角子收了起来。
日后她得仔细着些,少花些银钱,每花一笔钱都记在账上。
说做就做,苏桃打算把前天的花销都记上。
正好这屋里有一套笔墨纸砚,想来是之前做客院的时候留下来的。
苏桃铺好宣纸,然后把花销一笔笔记好。
每写一笔,苏桃都觉得心中一痛。
都写完后,苏桃安慰自己日后会有进项的,到时候肯定不会光出不进,说不定还能攒下些银钱呢。
一旁的陆霁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