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渊登基至今尚未娶妻,后宫形同虚设,甚至连秀女都没有。
如今皇宫里空荡荡的没有主人,便只有叶素馨这一位歌姬尚且算得上是半个主人。
楚毅走了进来,叶素馨屏退左右。
二人紧紧地拥抱到了一起。
“阿毅,找到他了吗?”
第二十五章
叶素馨虽然没有提那人的名字。
但楚毅却知道她说的人是萧长渊。
楚毅摇了摇头:“睿王派人在诸州各个县城张贴皇榜,以寻找郑王的名义寻找萧长渊,但始终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官兵沿着萧长渊失踪的江河打捞,仍旧一无所获。”
叶素馨听到这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失望,还是在庆幸。
叶素馨将脸靠在楚毅的胸前,低声问他。
“阿毅,你何时带我离开皇宫?”
楚毅沉默了片刻,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馨儿,我不想离开这里。”
叶素馨闻言,猛地推开楚毅,眼眶泛红地说道:“你曾经答应过我,事情告一段落就会带我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你说要带我隐居,带我游遍千山万水,这难道全都是在骗我吗?!”
楚毅急急地握住了叶素馨的手:“我没有骗你,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叶素馨抬眸看向他:“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
楚毅注视着她,缓缓道:“我要辅佐睿王登基为帝。”
睿王在寻找萧长渊下落的同时,还在各个州县散播言论,引发天下百姓对萧长渊的不满,为登基大典造势。他想辅佐睿王登基,完成他在梁国没有完成的理想。
叶素馨挣开了他的手,红着眼眶,不断后退,眼中溢满了失望。
“建功立业,位极人臣,难道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楚毅低声说道:“馨儿,这是我的执念,我只有拿起它,才能够放下它。”
叶素馨喃喃地问:“倘若你将来真的位极人臣,大权在握,你真的可以放下吗?”
“我可以。”
楚毅坚定地看向叶素馨:“只要我当上丞相,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叶素馨怔怔地看着他,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个男人,在她最落魄,最无助,最需要一件衣裳的时候,给了她一件可以蔽体的衣裳。
他在他最需要尊严的时候,给了她尊严。
所以她爱上了他,爱得义无反顾,爱得无可救药,爱得失去了尊严。
她可以为了他的理想,献出她所有的一切。
哪怕他一次次地令她失望,一次次地让她的希望落空。
她仍旧执迷不悟地爱着这个男人。
“我相信你。”
楚毅闻言,情难自禁地抱住了叶素馨,动情地说道:“馨儿,我答应你,等我建功立业成为丞相之后,我一定会放下这一切,带你远走高飞,游历千山万水!”
叶素馨任由楚毅紧紧地抱着自己,听他讲述他们美好的未来。
她仍旧爱他,却不再期待他。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追寻他的追寻,梦想着他的梦想。
他当初要辅佐梁国太子登基。
她便甘愿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助他成就大业。
她一直都在期待楚毅梦想成真的那天。
但萧长渊的出现,却狠狠地撕碎了她跟楚毅的美梦。
直到那个时候。
叶素馨才失去了她对楚毅的期待。
她才明白……
原来楚毅并非她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
原来他并不是永远都能运筹帷幄。
原来他也会输棋。
在萧长渊面前,楚毅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不知在何时,叶素馨开始失去了她对楚毅的仰望。
她开始仰望那位更加强大更加冷酷的帝王。
那位孤独的暴君。
那位叫做萧长渊的男人。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漫天纷飞的大雪,她披着兔绒斗篷,站在二十丈高的夺月楼上,冒着寒雪唱歌给天上的仙人们听,她唱得声嘶沙哑双腿结冰,却不敢停下声来休息。
因为这是萧长渊的旨意。
那位清冷的帝王,长身玉立,就站在她的身旁。
漫天大雪,簌簌而落。
萧长渊身穿玄衣,站在大雪纷飞的高楼上。
他苍白如玉的手中,握着一枝他亲手折断的琼枝红梅。
花瓣凝结成冰。
清冷的帝王,抬起苍白俊逸的脸庞,看向乌云蔽月漫天大雪的夜空。
纤长浓黑的眼睫凝结了一层寒霜。
但他的眸光,却比眼睫上覆盖着的寒霜还要冰冷。
天空中缓缓落下了一片雪花。
他伸手接住了那片雪,薄唇轻轻动了动,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夺月楼上只有她跟萧长渊两个人。
大雪簌簌落下,萧长渊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风雪里。
但叶素馨却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他说:“她不会回来了。”
叶素馨似乎一直都喜欢追寻着强者的追寻。
在那一刻,她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孤独,听到了他心死如灰的失望。
这位孤独而强大的帝王,究竟是在追寻谁的身影呢?
为何他的声音会如此清冷孤寂?
叶素馨爱上了萧长渊的追寻。
就如同许多年前,她爱上了楚毅的梦。
第二十六章
秋意正浓,江家村的村民们全都在忙秋收,为冬藏做准备。
云翩翩没有田地,所以她背着竹篓,跟萧长渊一道上山打猎。
山脚下的猎物越来越少。
云翩翩跟萧长渊往更深的山林里走去。
在深山里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让他们逮到了一只獐子。
云翩翩喜笑颜开道:“天无绝人之路,看来今天我们可以丰收了。”
萧长渊低着头用草绳绑猎物,突然低声说道:“娘子,我们明天去一趟县城。”
“为什么要去县城?”
“我要带你去县城看大夫。”
云翩翩一愣:“我为什么要去看大夫?”
萧长渊绑好了猎物,抬起头来,漆黑幽冷的墨眸望向云翩翩。
“你的身体应该调理,下次来葵水的时候才不会疼。”
云翩翩听到调理两个字就觉得嘴里发苦,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喝过很多中药调理她的大姨妈,但却没有任何效果,她蹙起了秀眉,满脸的拒绝:“我不要去看大夫。”
萧长渊道:“你是不是怕苦,所以不敢喝药?”
云翩翩闻言,有些心虚,她越是心虚便越是理直气壮:“夫君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逼我去看大夫,是不是觉得葵水这件事情是我在骗你?莫非夫君是在怀疑我所以想要我跟药堂的大夫去对峙?”
萧长渊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他才会偷偷去找大夫。
云翩翩说道:“夫君为何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萧长渊看了云翩翩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若是不想喝药那便算了。”
云翩翩:“……”这就算了?
你不应该逼迫我去找大夫对峙吗?
云翩翩眨了眨眼睛。
她不知道萧长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长渊低声道:“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去做。”
云翩翩:“……”这暴君也太善解人意了点吧?!
她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都毫无用武之地。
萧长渊拎起手中的猎物,淡淡地望向云翩翩。
“我们走吧。”
真的就这么算了?
云翩翩愣愣地跟在萧长渊的身后。
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云翩翩突然意识到,萧长渊对她的喜欢,是一种溺爱。
一种无限纵容毫无底线的溺爱。
想到这里,云翩翩突然弯起了眼眸。
她最喜欢的爱,就是溺爱。
云翩翩跟着萧长渊继续向深林里行去。
山路并不好走,四处都是茂密葱郁的丛林,萧长渊在前面开路,云翩翩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前面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似愉悦,似痛苦,那是男子的低喘,女子的娇吟。
云翩翩陡然间停下了脚步。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扑向萧长渊,阻止他继续上前。
但她的动作却迟了一步。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拨开了前方的草丛。
云翩翩下意识望了过去。
眼前的画面不可描述。
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程度。
他们竟然在山林里碰到了一对偷情的狗男女。
云翩翩:“……”我的眼睛脏了。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件比她眼睛脏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萧长渊的眼睛也脏了!
云翩翩僵硬地抬头,看向身侧的萧长渊。
清冷如玉的帝王微微皱起了眉头,幽冷漆黑的墨眸里掠过一丝困惑之色。
云翩翩看到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五雷轰顶。
……完蛋了。
这不可言说的男女禁忌大门……
她怕是要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