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脸色惨白道:“这不可能,我已经烧毁了那封信……”
江舍鱼含笑说道:“你的确烧毁了那封信,也杀光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漏掉了一个人,府衙的通判,他将那封信保存下来,你烧掉的只是一封假信。”
楚毅唇无血色。
江舍鱼眸中的笑意更盛:“原来当年嫁祸给叶大人的幕后真凶竟然就是你,你为了辅佐太子登基,铲除异己,嫁祸给叶大人,叶府满门被抄,所有家眷都被流放至边境苦寒之地,叶素馨沦为青楼妓子,叶大人死在了流放途中,她的父母兄弟全都蒙了难,而造成这一切惨剧的罪魁凶手,就是楚兄你……”
楚毅缓缓闭上了眼眸。
江舍鱼轻笑道:“真是太可笑了,你明明是叶素馨的杀父仇人,叶素馨却爱上了你,甘心为了你,成为你手中的利刃,委身于那么多男人,你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利用她?你真的爱过这个可怜的女人吗?你明明杀了她的父亲,却瞒着她,跟她上床,她知道她身上这个男人是她的杀父仇人吗……”
楚毅唇无血色道:“当初我并不认识馨儿,如果早知道我会爱上馨儿,我一定不会嫁祸给叶大人……”
江舍鱼用一种怜悯的眸光注视着他苍白的脸庞,声音幽凉:“你说,若是我告诉叶素馨当年她家被抄的真相,她还会不会死心塌地地爱着你?”
“不要……”
楚毅脸上的血色陡然间褪尽:“不要告诉她,我求求你……”
“你要如何求我呢?”
“我可以为你做牛做马……”
“那就先学两声狗叫给我听。”
楚毅强忍心中的屈辱,缓缓攥紧染血的手指,毫无尊严地叫了两声。
“汪汪……”
“可是怎么办?”
江舍鱼微微拧起眉头,故作无辜的模样,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我已经将这封信送给了叶素馨……”
“你这个混账!”
江舍鱼弯起眼眸,唇角像是要裂到耳朵后面,声音幽凉轻冷:“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叶素馨正在隔壁牢房,听你阐述你的罪状呢……”
江舍鱼蓦地低笑起来。
那一刻,楚毅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抽干净,如坠冰窟。
他唇无血色地抬头。
那位穿着胭脂红裳的美人,失魂落魄地从隔壁牢房出来,她脸色苍白,神色凄楚,走路都有些踉跄狼狈。
叶素馨缓缓走到他身前,用一种陌生的眼神,冰冷哀楚地看向楚毅。
“是你嫁祸我爹?”
楚毅哆嗦着嘴唇没说话。
“是你害得我们叶家满门被抄?”
楚毅没有说话。
叶素馨流下两道清泪,那冰冷的眸光陡然间变得憎恶:“你这个畜生!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杀了我爹之后,竟然还将我玩弄于你的鼓掌之中!你夺走了我的感情,还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送给其他男人享用!在你眼中,我们叶家就是你养的一条狗吗?你想杀就杀!想上就上,想用就用!”
“我不是……”
楚毅脸色惨白地解释道:“我当初并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如果我早知道我会爱上你,当初我一定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杀了我爹,还是不会将我送到青楼为妓?”
叶素馨涕泪横流,神色癫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爱上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今日我便要为我们叶家五十三口人报了此仇,让你杀人偿命!”
叶素馨抽出藏在袖口里的匕首,流着眼泪,恶狠狠地捅向楚毅。
“狗贼!纳命来!”
楚毅的胸口涌出淋漓的鲜血,他用悔痛交加的眼神望向叶素馨。
“馨儿,对不起……”
叶素馨拔出他胸前的匕首,狠狠地捅了他第二刀,流着眼泪,狂怒地痛骂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的命!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这个畜生!快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楚毅被叶素馨捅烂了心脏。
他再次咽了气。
而叶素馨浑身颤抖地立在原地,她发髻凌乱,钗环落地,手中握着那柄杀死楚毅的匕首,猩红的血渍,染红了她纤白柔嫩的玉手,令她那张惨白如霜的面容,看起来格外凄楚动人。
江舍鱼唇角轻扬,兴趣盎然地欣赏着眼前这出反目成仇的经典画面。
遍地狼藉,支离破碎。
江舍鱼眸光幽微,眸底漾开一丝清浅的墨色,那温柔的笑容,衬得他的脸庞愈加温润如玉,儒雅清隽。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反目成仇支离破碎更加令人愉悦的画面吗?
没有。
支离破碎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江舍鱼亲眼看到了叶素馨的枯萎。
零落成泥。
这枯萎的过程。
真是令他回味无穷。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摧毁下一朵美艳的花朵了……
那是他最爱的一朵花。
云翩翩。
江舍鱼离开地牢,此时已是清晨,天方露出鱼肚白,明媚的阳光落到院子里的槐树上,白墙黛瓦,翠树成荫,没人知道这座院子下面有座地牢。
江舍鱼走进西厢房,云翩翩正躺在床上昏睡,守在一旁的丫鬟看到江舍鱼进来,立即迎了过去:“公子,奴婢已经替姑娘换了衣裳,处理了她手腕上的伤势,但姑娘一直没有醒过来。”
这个丫鬟叫做蕊儿,是江舍鱼两年前在奴隶市场救下来的丫鬟,对江舍鱼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江舍鱼低声对蕊儿说道:“以后莫要叫她姑娘。”
“那应该叫什么?”
“叫夫人。”
江舍鱼眸光幽微地望向在软塌上昏睡不醒的云翩翩,兴致盎然道:“从今往后,她就是我江舍鱼的夫人。”
蕊儿微微有些诧异,但她很快敛了神色,低头恭敬道:“是,公子。”
江舍鱼道:“通知所有人,以后见到夫人要向她行礼,但不许任何人跟夫人说话,如有违令之人,乱棍打死。”
“是,公子。”
蕊儿退出去之后。
江舍鱼走到云翩翩身前,坐在床沿边看了她很久,神色充满了期待。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摧毁她了。
江舍鱼不想将云翩翩制成傀儡,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这样无异于死人,江舍鱼不想将云翩翩变成一个死人,因为这样会减少很多乐趣。
他喜欢看到明媚的花朵枯萎。
他喜欢枯萎的过程。
他非常有耐心。
所以他将傀儡子蛊的蛊虫换成了会侵蚀人记忆的离魂蛊,这只蛊虫钻进云翩翩的脑袋里,她会忘记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
江舍鱼要让云翩翩爱上他。
然后狠狠地抛弃她。
他要亲手摧毁这朵不会败的花。
让她在他的脚下零落成泥。
江舍鱼等到日上三竿,云翩翩仍旧没有醒过来,江舍鱼伸手推了推她,她睡得很沉,推都推不醒,江舍鱼转过头,眸光落到桌子上的茶盏上,他走过去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盏走到云翩翩身边,将茶水泼到云翩翩的脸上。
云翩翩觉得脸上一凉。
她蹙了蹙黛眉,似乎要转醒过来。
如果云翩翩有意识,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一定会目瞪口呆,原来除了真爱之吻之外,用茶水泼人也可以唤醒昏迷的人,因为许多影视剧都这么演,小说世界保留了这个逻辑,而萧长渊对她太温柔了,完全舍不得往她脸上泼水,以至于她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反倒是让江舍鱼阴差阳错地唤醒了她。
云翩翩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满是茫然。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一世纪。
因为蛊虫只会侵蚀身体记忆。
并不会侵蚀灵魂记忆。
昨夜,她刚刚看完了《笙歌尽》的大结局,为这个凄美的结局哭得肝肠寸断,泪流满面,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就来到这个古香古色的厢房里。
眼前还站着一位穿着青衣长衫的俊美公子,墨发如瀑,身形纤瘦。
他正在用深情款款的眼神望着她。
云翩翩看过至少两千本小说。
多年来的小说经验告诉她。
……她穿越了。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云翩翩望着他,没有说话。
江舍鱼道:“夫人,你醒了。”
云翩翩愣了片刻,祭出了所有穿越女的必备台词:“我失忆了。”
江舍鱼说道:“夫人莫怕,昨夜府中闯进贼寇,夫人被贼寇砸晕了头,所以失去了记忆,我已经找大夫替夫人诊过脉,夫人一切正常,只是失忆了。”
云翩翩摸了摸她的小脸:“为什么我的脸颊有些湿?”
“为夫在帮夫人擦脸。”
云翩翩闻到了茶叶的味道,心中暗自感慨原来古人都是用茶叶洗脸。
她低下脑袋,看到手腕上缠着一道白色的绷带,她微微蹙起黛眉。
“我的手怎么了?”
江舍鱼道:“被贼寇所伤。”
云翩翩觉得对方好像极为信任她,他一点都没有发现她其实不是他的夫人,他越是不怀疑她,她便越是心虚,她觉得她好像抢走了别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