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秀莹回到流芳居别院,写了信寄给厉则,信上只说怀京太大,她想一面玩一面寻找庄妍音,别的都未曾透露。
…
因着厉秀莹的提醒,庄妍音翌日诏来了宋别仙与单阳秋二人,询问他们近日身边可有什么异常。
两人如今都是庄振羡信任的大师,宋别仙也有些卜卦之术,至少风水与天气看得好。单阳秋一直受庄振羡依赖,庄振羡驻颜有术的丹药便是单阳秋在炼制。但二人皆道没有异常。
庄妍音总觉哪里不对,小说里的卫封在她父皇身边安插了一个道士呀。
她叮嘱二人:“记下身边接近的生人,还有府中家眷身边也不可大意。”
…
厉秀莹喜爱京中的繁华,毕竟是姑娘家,见着怀京上好的绫罗绸缎与胭脂水粉,每一样都挪不开眼。好在皇后她们给的赏赐足够,庄妍音带着厉秀莹逛遍了怀京琳琅的商铺,买了许多东西。
厉秀莹又在绸庄瞧上一把上好的刺绣团扇,但要去拿时被身后一贵女抢了先。
“好精巧的翠羽呀!”那贵女才知厉秀莹也喜欢上了,笑着询问她,“这位姐姐,可否将这扇子让给我?我买个香囊送您。”
庄妍音站在厉秀莹身侧,若是在沛山,厉秀莹一定要跟对方争个先来后到,但如今却不欲坏了庄妍音公主的名声,免得叫人说她们强权欺压。
她道:“那好吧,我就让给你吧。”转身拉着庄妍音去别的铺子。
那贵女却才瞧见了庄妍音,忙跪下行礼:“臣女苏氏惠巧拜见长音公主,不知是公主在此,失礼冒犯。”
庄妍音面覆轻纱,还是在几场宴会上被人记下了模样。
苏惠巧一跪,绸庄中掌柜与女客皆愣住,连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我只是携友人便装来玩,不必行此大礼。”
京中贵女皆喜欢庄妍音出的《男德》,也由心喜欢她这位公主。
苏惠巧笑着将团扇让给厉秀莹。
厉秀莹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方才众人都对她们这般礼貌,当公主这么好,她心头便更恨卫封了。
决不能让他破坏庄妍音的一切!
那掌柜也是第一次见当朝最尊贵的公主莅临他们商铺,惊喜难耐,躬身朝庄妍音行礼:“草民不知是公主大驾,还请公主恕怠慢之罪!”
这位蒙着面纱的公主只露出一双灵动惠美的眼睛,可只单看这曼妙身姿便已该是风华绝代。掌柜又听公主嗓音温和悦耳,霎时间心驰荡漾。
“公主,草民送您一个花钿吧?”掌柜想着公主额头光洁莹白,线条流畅饱满,若描以花钿,该是极美。且还对他的生意有利啊。
谁知头顶嗓音清润,戳破了他:“若我在你店中画了花钿,你生意该是十分火爆吧?”
那掌柜霎时羞愧:“公主……”
“好,你给我画吧。”庄妍音微笑,“这样你生意火爆,对你们也好些。”她坐到铜镜前。
掌柜受宠若惊。
店中两名妆娘既忐忑又欣喜,互相对视,想上前又不太敢来。
庄妍音道:“你们二人谁家艰难些?”
两名妆娘一愣。
掌柜回道:“回公主,月娘家要困难些,她上月刚死了丈夫,大儿三岁,小儿四个月,没断奶就出来做营生了。”
“那就唤月娘为我描。”
那名被点名的妆娘受宠若惊,提笔时手都还在颤抖。
庄妍音笑道:“不用紧张,你为我描好看了便就是为公主描过妆的人,以后就该不愁生计的。”
那妆娘眼中热意滚烫:“公主,您真是个活菩萨!”
庄妍音轻轻笑起,这般随手就能俘获民心,又对自己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
怀京中果然都流行起她额间的牡丹妆,那家铺子也生意火爆。百姓对她的评价是不见不知,一遇才知是仙女下凡,既美且善。
虽然也不乏吹捧的味道,但庄妍音还是挺爱听这些彩虹屁。
她收到了顾修的邀请帖,请她去参加京中的上林灯会。
这上林灯会是京贵子弟举办的宴会,以赏景、吃宴、猜灯谜、放许愿灯为主,厉秀莹很想去,庄妍音便答应了顾修,带着厉秀莹去赴宴。
上林湖畔的别院属于忠义侯府,故而顾修才想邀请她。
宴上不仅顾修待她殷勤侍奉,一旁许多世家子弟都向她进献礼物。
镇北大将军之子常淮还目光灼灼,渴望得见她芳容:“公主,在下想敬您一杯,您饮茶,在下先干为敬。”
常淮饮下杯中酒,笑着请示她喝。
庄妍音没接他那杯茶,喝茶便要摘下面纱,她不喜欢这人的粗莽。她哥虽然也练武,但比眼前之人清冽劲爽太多,而且卫封还会害羞,她见过的。她喜欢他害羞的赧然,不喜欢眼前这人浑身的粗狂。
“我不爱喝,你自己干了吧。”
常淮尴尬地收回茶,只好自己饮下。
整个怀京都传,长音公主是第一美人,在座众人早闻顾修对她一见钟情,也想一睹芳容。今日得见覆着面纱的半张脸,早已被一双美目惊艳,仅凭这抹纤细轻盈的曼妙身姿,也该是个美人。
常淮失落退下后,又有另外两人来给庄妍音敬酒。
庄妍音见这两人一个生得俊秀,一个温润儒雅,笑道:“茶我是不喝了,我爱饮花酿与果酿,敢去我的公主殿畅饮么?”
那二人面颊微红,端正行礼:“愿听候公主传召。”
厉秀莹从开场到现在一路震惊。
庄妍音偏头问她:“阿秀姐姐,你可是不喜欢我这样?”
“不是……”她不好意思说,她也好想被这些貌俊高贵的世家子弟围绕,能好好当自己的公主,何必再去一国心惊胆颤看别人脸色过活?
“铃铛,你一定要保护好身份,不要被卫公子撞破!你现在多爽!”她烫红着脸,“我成婚似乎有点早了……”
庄妍音没有过完这个宴会,初九来传荀玉在外,想求见她。
她漫不经心道:“近日不想见,打发他走吧。”
也许是提及荀玉,她便想到那双与她哥相似几分的眼睛,意兴阑珊,提前带着厉秀莹离开了灯会,剩下的点灯与猜谜都未再看。
…
夜晚的长巷中,月光拉长荀玉落寞的身影。
他的确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得到过召见了,他也几乎没有固定的时间能等到庄妍音。她从来不说哪个时候要来,总是突然就出现在别院,让他等候的心惊喜雀跃,他喜欢与她呆在一起的感觉。
可更多的时候都只是他空等着她,案头的茶与花酿总是煮了再煮,琴也总是擦了又擦。
他痛苦落寞,而背后大齐那边也不好交代。
与他通信之人得知他多日不曾得到召见,又无法被打入皇宫内部,今日下了最后的命令:如若无法进入皇宫,请速回信,他们自会派人来。
荀玉回到书房,提笔写下回信,他并不想心仪的女子看上别人。
……
这封信落入了徐沛申手上。
厉则去前线后,各国暗探的信都是他与宋梁寅在负责,别的朝臣从无知晓。如今他们大胜楚国,厉则也已归来,但没有再接管这件事,由他们二人继续掌管。
徐沛申凝望后并不见欣慰之色。
宋梁寅便问:“还是不曾打入周皇宫内部?”
“是,但他在信中多次提到长音公主虽然将他养在别院,却十分喜欢他的眼睛,对他是有心的,他又得了那长音公主侍寝。”
宋梁寅嗤笑一声:“那倒也不急,那位公主好色浪荡,你让此人再卖力些,在那公主醺醉或睡着时套她一个承诺。”
徐沛申回完信,起身将各国这些信拿去丙坤殿。
卫封刚刚午憩醒来,揉着鼻梁山根,隐有几分倦意地走到书房。
徐沛申朝他行礼,递上这些信,说起各国间的近况。
卫封瞧完周国这封,唇角照例是几分淡漠笑意,这次倒是懒得烧掉,都压在了书架几本典籍下。
厉则知他醒来,也入丙坤殿向他禀报楚国的政务。
“太子楚蠡是自西北而去,我军在途中发现他的踪迹,若遇此人,必定就地斩杀。但他应是带了九千精兵,恐也需要时日。”
厉则没有等来卫封开口,暗暗打量龙椅上的人,卫封眸色冷厉,紧抿的唇带着几分震怒意味。
厉则也不敢有怨言,这本就是他对军情判断失误,也没有提前摸清楚国皇宫内的地形,而致使太子楚蠡在精兵掩护下逃跑。此人也颇有几分聪明,用的竟是卫封在吴国时的那招,易容假扮。
卫封的确是震怒的,但厉则与钟斯在战场数回受伤,总归也能功过相抵。
他淡声交代:“让各国暗探绘制出皇宫地形,大周这名暗探,若一月之内再用不上,废掉,朕自行安排。”
礼部侍郎入殿来,卫封将画师画好的画像交给他:“这是最后一次委托周帝,该备的礼数还是不要缺。”
虽然朝中百官都知他下一个可能攻打的就是周国,但百官默契地严守着这个消息,即便是最后一次委托,该有的礼还是会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