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大大小小共有数十个宗派,门派里的精英大佬几乎全部简装上阵,反观作为数一数二的大宗派,问心剑宗这边却只来了精英弟子和十几个堂主。
眼见精英弟子作战经验贫乏,又接连损失人员, 这几天被魔族逼得溃不成军的大军把矛头指向了剑宗。
“问心问心,我倒想问问,你们的峰主和宗主当初是怎么过问心台那一关的?在如此生死存亡关头,你们宗派却只想着保留实力,难不成是想等我们元气大伤,再来一统修真界?”
一个手脚都被砍断,披头散发的修士冲到剑宗负责看守的弟子里,好一阵讥讽。
问心剑宗的弟子们已经麻木,本能地施法补齐不断被蛛魔破坏的大阵,谁都没有理他。
或许在他们心里也有这样一个疑问,老宗主为什么不派人来增援?
魔族犹如蝗虫大军,经过哪儿哪儿就寸草不留,光秃秃的百祁山上,无方站在布满了整个山头的魔族大军前,手里把玩着因果剑,幽幽地笑了。
“果然,只有阙忻,才能打败阙忻。”
他指的是因果剑和喜别离。
郁念眼里划过一丝讥讽:“看样子你永远只想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却不懂也应该让自己有那个实力。”
幽冷的因果剑被架到了她细长的脖颈,无方笑着,在她面无表情的凝视中,把剑稍稍下移,剑尖指着一朵玉兰花。
“还在记恨我?”
在他手腕动作准备把那朵玉兰花挑破的那一刹,一只黑色干枯的手蓦地抓住了剑,辛夷脸色灰白,哀求道:“主人。”
“一个替身。”良久,无方才开口,一脚把她踢到一边。
“辛夷花永远取代不了玉兰花。”
辛夷没有反驳,捂着被踢的部位,默默站到后头。
无方跨上坐骑,指挥着它进攻城门时,因果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沉寂的内部魔气疯狂运转,掀起飓风和血浪,击倒了这一片的魔族大军。
就连无方,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剑。
银色的月辉簇拥着某种不知名的气息,把它带到魔族大军前。无方把剑高高举起,细长的眉头微蹙。
“主人,我感知到了同类,她放出了十分强大的信息素,似乎在联系蝶族。”
一只丑陋的,半身是蝶,半身是猿的魔族上前禀报。
“但我不在她的网上,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而且现在……”在无方越来越感晦涩的眼神中,这只魔小声说道:“她们的气息全散了,就连那只强大的蝶,也……”
因果剑暗沉下去。
无方得到它这么久,只有在劈开喜别离时,才见它有这么大动静。
“刚刚……是至纯魔核?”他扭头问郁念。
郁念撇开眼,沉默。
这么多年,无方对至纯魔核一直有种执念,他一直坚信,只要把至纯魔核按在自己体内,他就会成为超越阙忻的存在。
但可惜,至纯魔核只在蝶魔身上发现过。
魔域内的蝶族已经被他折腾得已经死的死,残的残,但迄今都没有一个至纯出现。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修真界的蝶族身上。
他知道当年有一只队伍脱离出魔域,归降了修真界。
这次攻击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蝶族。
他等不了了。
郁念的眼神变得深邃,她眺望修真界的方向,却只看到一片红。
数日后,城墙久攻不下,无方派郁念带领一支队伍率先进入查探蝶族的进攻,而他则负责掩护。
当三两只黑色的蝴蝶越过城池,朝边陲一个小镇飞时,无方的身影也随之出现。
他静静地跟着她们。
*
巫夏执意在一个边陲小镇停下。
因为魔族来袭,这里几乎荒芜凋敝,几乎看不到人烟。
她凭着自己的知觉,一遍遍地在一个山头用脚去丈量这处地方到底有多大。
“你在干什么?”
“我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
巫夏盯着秋雨剑,流畅的剑身映现着她的双眼。她的眼睛并不是圆圆的杏眼,眼角稍微有点上翘,安静时,其中的神韵让她想起一个人。
一个她刚认识便觉相熟的女人。
“叮”的一声,像是被人按下开关,尘封的记忆陡然开出一道小口,无数掩藏的过去一一在她面前展现。
郁念,她口中含情,愣愣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眼前的郁念并非一袭嫁衣,作为魔域仅存不多的蝶族,她的童年是悲惨的。但又因为一个至死守护她的母亲,她的性格又是骄傲的。
在其他蝶族被无方抓去做生育工具,想要培养出至纯魔核时,她却因为高超的实力,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而存在。
无方很宠着她,宠得她无法无天,在魔域横着走,被人戏称小公主。
她的脾气不算好,但凡有魔敢在面前用这个称呼叫她,轻则招来一顿毒打,重则小命不保,从无例外。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个叫崔玉兰的女人面前翻车。
她叫一种暧昧调侃的语气叫她,郁念想要反击却被钳制,被她种下一颗“倾心丹”,从此对他人断情绝爱,只为崔玉兰而活。
但是这个丹药并非无解,崔玉兰答应,只要做她三个月随从,就会把解药给她。
郁念答应了。
她们走遍修真界的每一寸角落,甚至还闯过龙宫,这个大胆的女人,进去偷了一根龙筋,来锻造自己的本命神剑。
这个女人胆大妄为,性格恶劣、又是痞子手段,郁念以为自己会讨厌她。
然而并不是,虽然说的是“郁念”做崔玉兰的随从,可崔玉兰总是叫她小公主,说体力活小公主不能干,小公主不能吃差的,睡差的。
她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心和温柔。
魔域的人喊她公主,语气里夹杂着恶意和刻意的贬低。
崔玉兰喊她公主,是为了有理由对她好。
“我是魔族,你不怕我杀你吗?”
崔玉兰倾身,冷艳的红唇贴着郁念的耳朵笑道:“不是有倾心丹吗?我不怕。”
郁念的耳朵红了。
三个月之后,崔玉兰笑着递给她解药:“我的小公主要离开我了。”
郁念的怒火被她的笑容勾起,她恨恨地解药服下,发誓一辈子都不会来见这个逢场作戏的女人。
可是第二天,她就臭着脸重新回到了二人落脚的驿站。
她把解药瓶扔在崔玉兰身上,语气硬邦邦的:“你骗我,这不是解药。”
不然她怎么会回来?
崔玉兰讶然地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唇,“解药被我吃了,想要,自己来拿。”
郁念召出一个傀儡人,把驿站弄得鸡飞狗跳。
崔玉兰苦着脸去给掌柜赔不是,打扫了整整一晚掌柜的才放过她。
类似的行为还有很多,三月复三月,无方的一个命令把她喊了回去。
争吵中,无方透露蝶族越来越少,她却跟一个女人整天厮混,简直是浪费。
“什么浪费?”郁念不可置信地问。
“浪费你作为一个蝶族存在的意义!”
阙忻当年拥有至纯,他的女儿儿子也遗传了他。只是阙罗被阙忻所杀,阙兰也消失匿迹,估计是死了。
无方不再掩饰,他需要至纯,迫切地需要,可是以往的蝶族都被他弄残了也产生不了一个。
郁念是他的试验品,既然被迫结合生不出带有至纯魔核的蝶族,那就让蝶族自己寻找心爱之人,或许在二人都怀揣爱意之时,至纯就会产生。
可是郁念——这个他最看好的蝶族,居然爱上了一个女修!
他把她关了起来,只允许男蝶魔进入她的洞府。
可是他们却全被手脚折断、轰了出来。
无方的耐心告罄,将她四肢打断,修为全废,准备自己亲自与她结合。
郁念终日不停地放出信息素,可是,收到信息的蝶魔无人敢救她。
崔玉兰在修真界,无法跨过喜别离而来。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那一天,崔玉兰宛若浴血的恶魔,出现了。
大战过后,她问她:“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收到了小公主的讯息。”
二人开始逃亡,未得手的无方下令追捕她。
她毫无修为,二人很快被追上,一人长的大刀在崔玉兰脖颈上割开一条条血痕,她咬着牙,逼迫郁念离开。
郁念全身被疼痛和无能为力的愤怒所席卷,就在她破釜沉舟准备一起死时,意外发生了。
有感而孕。
丝丝缕缕的天光降在她身边,她不仅刹那间有孕,魔息消失,并且修为全部回来了。
她杀死了前来追击的人,二人准备隐藏她魔族的身份,进入修真界生活。
可是无方就跟一个蛆虫一样紧追不舍。
在二人终于跨过喜别离,来到安门坡之时,他出现了。
无方很强,手段残忍,以前她仰慕他,现在却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绝对不会让崔玉兰落入他手中。
作为交换条件,她选择回去待产,而玉兰,将与她终身不再相见。
可她低估了崔玉兰的决心,也高估了无方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