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加入其中就是一个错误。
现在他居然还威胁要杀她?
她嚯地站起来,步步紧逼,“你杀啊!杀啊!冲着这来!”她愤恨地戳自己的脖颈,“你今天不杀我, 我明天就弄死你!”
陶子赫一把抱住她, 身形一闪就到了洞里。
铺天盖地的黑暗阴冷袭来,巫夏尖叫,疯狂挣扎:“我不进来!我要出去!出去!”
“你是不是有病啊!干嘛要拉我进来!”她是真的很怕黑暗,很怕鬼,特别是现在命门被封,就跟一个普通人无异。
她一点、一点也不想“探险”!
陶子赫一松手,她就跟条鱼一样滑到洞口, 想要冲出去。
他今天也跟她杠上了,她不想干什么,他还偏要让她干。
再一次抓住她,这次两人直接进入洞府深处,巫夏浑身一僵,不敢瞎跑了。
洞里隧道连绵曲折,山壁狰狞,时不时凸出尖锐的一块,碰到脑袋得戳出一个血窟窿不可。陶子赫牵着她的手,左手指尖冒出了幽幽的蓝光。
这光芒黯淡,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因为它而露出真面目,且样子颇像民间传闻里的鬼火。但总归聊胜于无,好歹也算给巫夏一点宽慰。
她抿着唇,不言不语,盯着那团火往前走。
“啪叽。”
她半条小腿陷入了地上黏糊腥臭的一团淤泥。
费力地拔.出来之后,陶子赫让她坐下,自己居然拿出一个乾坤袋,在里面挑挑拣拣。
“不是都上交了吗?”巫夏忍了半天,还是忍无可忍,问道。
“障眼法而已,我不像你。”
这话听着有些讽刺,巫夏一脚蹬上他的肩头,“我要像你那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虽然看不清,但莫名觉得陶子赫沉吟一会儿,应该是想要杀她。
月黑风高夜,这里面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实在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
巫夏这才有些怕,但依旧梗着脖子,“你应该赔偿我一个乾坤袋。”她夺过他手里的乾坤袋,“我昨晚那个盛你的洗澡水都破了!今天这个也因为你被没收了!”
注入灵力,感觉识海一阵疼痛。
陶子赫的乾坤袋容纳范围比她的大多了,且里面的法器品级较高,她承受不住很正常。
不过……她能打开乾坤袋了?命门被解开了?什么时候?
她施了个清洁咒,但是几乎没有效果。陶子赫变出点水来,帮她冲了一下,突然蹲下,严肃地盯着她身后。
巫夏头皮发麻,心惊肉跳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声音抖得厉害:“怎、怎么了?”
难不成有鬼在她后头?
虽然昨天知道她害怕鬼怪,但被吓成这样,陶子赫还是挺惊奇的。
怀里的小人瑟瑟发抖,每一次心跳,似乎都感染了陶子赫,不知怎的,他也无端紧张起来,只是不是出于恐惧。
“你说话啊!”巫夏要哭了,他不会已经被女鬼附身了吧!
陶子赫拍拍她的肩,又拍拍她的脑袋,安慰她:“只是一只蝴蝶。”
蝴蝶?她怎么没感受到?
后面的确有一只冰蓝色的蝴蝶,半个巴掌大,光芒黯淡,像是死去多时。
巫夏伸手一戳,蝴蝶翩翩然飞起来,给她们带路。
她们在山洞里走了很长时间,越走越深,越走越冷,阴冷可怖的气息和当初陶子赫梦里无二。
是的,巫夏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她之前用“秋雨吟”试探他时看到的景象嘛。
冰蓝色的蝴蝶飞进一个洞口,里面有气流流动的声音。
陶子赫率先进去,巫夏跟上。
里面是另一番天地。
数百只冰蓝色的蝴蝶栖息在山壁上,翅膀微颤。在她们进来那一刻,星星点点的光芒化作无数萤火,四处飞舞。
它们慢慢凝聚到一起,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化为一股蓝色的洪流涌向巫夏和陶子赫。
翅膀轻轻扇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明明几不可闻,却像古朴苍凉的钟声,悠长地回荡在这整个室内。
乱蝶迷人眼,她像是被蛊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故事片段。
尤音……
她默默念出这个名字,心里泛起奇异的难受。
画面中是一个美丽柔和的女孩,她不过二八年华,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剑宗之主陶弘声。
她们没有结契,因为陶弘声很忙,忙到腾不出一天时间去进行那些仪式。
饶是如此,她依旧怀着少女春心,在新婚夜等待自己的丈夫。
可是等来的却是一个恶魔。
匆匆见过一面的陶弘声年轻温和,可闯入她新房的却是一个鸡皮鹤发,指节粗大可怖的老人。
他撕裂她的衣裳,五指插入她的发丝间,形容癫狂。
她乌黑的秀发逐渐失去光泽,白皙的肌肤一点点干裂脱皮,饱满的脸颊逐渐干瘪。
与她截然不同,对面的男子却逐渐变得年轻,脸上皱纹一点点减少抚平,斑白的两鬓逐渐乌黑,苍老浑浊的双眼也逐渐有神……
他的容貌变成了印象里的陶弘声,年轻却残暴。
她被当成了炉鼎,生命力正一点一点地从她体内消失。
但她终究是没死,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第二日醒来时,陶弘声站在墙角,想要靠近又不敢。在尤音扬言要离开时,他“扑通”跪下哀求说是他不小心走火入魔,想要隐瞒下去就必须采补别人好让自己白天时恢复容貌。
这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他痛哭流涕,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尤音傻傻地相信了。
然而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她的生命力之顽强,让陶弘声惊讶不已。
尤音下定决心要逃跑那天,天上下着瓢盆大雨。她联系了自己的父母,让他们在剑宗门口等着自己。可是当她冲破重重阻碍赶过去时,看到的只有满地血水和两具尸体。
几位长老用秘法削去她的四肢,挖去她的眼鼻,把她丢回了明目峰。
她被折磨得疯疯癫癫,最终决定趁着二人交合时自爆。
陶弘声又惊又怒之际,不小心释放阳气,将之灌入。
尤音被采补许久,如今被反哺,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吸取他的精气,将被夺走的生机与生命力重新夺了回来。且她的实力更为强横,一息之间,陶弘声往日努力付诸东流,再度变成新婚夜当日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气急攻心,把她举起来要将她的脊椎折断。
后来画面黑暗模糊,等巫夏再次看到尤音时,她肚子鼓鼓囊囊,身边血水肆流。
无人替她接生。
她痛苦的呻.吟声飘出去很远很远。
她四肢尽断,微弱的力气也不知道该往哪使……
婴儿呱呱坠地,她几乎把自己弯成两段,摩挲着凑到嚎啕大哭的小家伙边,一点一点把脐带咬断。
她像是一只动物,一条狗、一只猫,小心翼翼地舔舐孩子身上的血水,喂他喝下第一口乳汁。
在疯癫的日子里,他是她唯一的陪伴。
她的孩子和陶弘声不同,即便什么都不懂,他下意识里也十分疼爱依赖他的母亲。
他身处襁褓,一次次用小手抚摸母亲被砍断的四肢与眼鼻。
他小小的的掌心释放出糯糯的爱意和力量,解开了束缚她的秘法。
尤音的四肢、眼睛、鼻子重新长了出来。还不等她计划下一次逃跑,陶弘声发现了她的异常。
婴儿被抱走了。
她一遍遍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对着那张恶心的嘴脸,屈辱地跪下,求他把孩子还给她。
代价便是心甘情愿的“双修”。
她苍老得更快,脸上的皱纹宛若田野里的沟壑,深且黑暗,满脸纵横。
她的眉毛、头发、牙齿脱落。
她终于见到了她的儿子,小小的一团。
她想,他跟他们都不一样,虽然他流着恶魔的血液,但他的心却是世界上最柔和的。
她不打算再逃跑了。
接下来画面转得飞快,他们母子两被关在了思过崖。
小小的陶子赫躲在隧道的黑暗处,怯怯地盯着远处的尤音和陶弘声。
他不能理解他们在做什么,但他感觉到母亲十分痛苦。
他扣着墙壁,拿出准备许久的石刀,朝他们走去。
尤音疯癫大叫,让他滚。陶弘声却哈哈大笑,招呼他来面前,指着地上的女子,引诱道:“你去,去帮帮她,像我刚刚一样。这样她就不会痛——”
他余音还回荡在隧道里,陶子赫已经把刀送进了他的大椎穴。
凄厉的叫喊响彻崖底,尤音抱着陶子赫,疯狂地逃。
跑……跑……跑……
然而能跑到哪里呢?他们连崖底都出不去。
被抓住的那一刻,尤音心都死了。
接下来是最血腥的一幕,陶弘声在他们母子两身上吃了两回亏,下定决心要报复回来。
而报复他们母子两的最好办法就是看着他们被互相折磨。
尤音的恢复力格外强,所以他们就开始测试陶子赫的能力……
一开始是一根小手指,一只手……后来就是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