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厉看向助理:“去把中心医院的张医生请过来。给小井光先生看看病。”
助理:“是。”
水夷瑶听得愣了愣,然后笑出了声:“不愧是你,果然绅士。”
有没有病不是小井光说了算的,医生说了才算数。
助理的行动非常快,马上就出了门。
水夷瑶直接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因为之前大家都是站起来的,所以座位空了不少。
她坐下,一边摩挲着手上的玉手把件,一边看向休息室:“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病。”
“承玉,你手里拿的这个是……?”
旁边有人看见了水夷瑶手上的东西,有些好奇地问了她。
水夷瑶抬了抬手,让别人把手上的物件看得更清楚些:“给小井光准备的,没用上。”
她手里是一小块“龙龟”手把件,看上去不过掌心大小。龙龟整体光泽感很涩,龙龟的壳是黑皮,还有明显的裂,看上去非常老旧。
“这是老物件吧?”那人仔仔细细看了看,问她。
水夷瑶正想说手上物件的来历,旁边的陆国良老先生忽然道:“不如猜猜看。反正也都带了东西来,不能白来一趟。”
旁边立马有人应和,拿出了自己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枚白玉关公像:“那咱们比比眼力,还是老规矩,眼力最好的那个,能随便挑东西。”
水夷瑶有些犹疑:“这不太好吧?我这东西是对付小井光的。”
“这都什么关系。我们带来的东西不都是对付小井光的。正好难度足够,能考考眼力了。”
这倒也是。
水夷瑶点头:“那行。”
她一答应,马上有人过来看她手里的东西。
那位玉雕师凑近,仔细盯着那龙龟:“俏色巧雕的龙龟。形状不规则,皮色看起来晕色自然,有些涩。像老东西。”
水夷瑶把小龙龟往桌上放,她也不说话,就听他们在旁边辨析。
有一位玉雕师上来,拿了个放大镜出来,对着龙龟瞧。
“有不明显的接刀痕,看上去是正宗的老工艺。”
接刀痕,是因为古时候的工艺限制,往往一条曲线不能从头到尾顺畅刻下,都是一段段极短的线条接上的。短线条之间,会留下一些“接刀痕”,所以这种接刀痕是古玩的重要特征之一。
但现在也有人为了模仿古玩,特意做上接刀痕。但一般这样可以做上去,都很明显。
像古代,虽然因为工艺限制,不得不留下接刀痕,但玉雕师会在打磨抛光的时候,把这样的痕迹抹去,所以不会很明显。
像水夷瑶的这枚龙龟,接刀痕并不明显,得用上放大镜才能看见,所以极大可能性,它是真的老东西。
“皮色发褐,有点脏皮,还沁进玉肉里去了。”旁边的玉雕师们纷纷围着水夷瑶的东西,一一品鉴。
“所以这是哪个年代的东西?”
“看这个工艺技术,至少五百年。”
“不过这个龙龟,是八百年前的主流款式。当时很流行这种纹样。”
“雕工是北派。陈千楼大师曾经给皇室做过这样的龙龟。”
“他的徒弟陈梅也做过这种龙龟。很像。”
“看龙龟的背纹,是他们北派陈门擅长的薄意雕。”
“足底有陈字章。”
“总之,大体就是在这师徒两人之中,差不离了。”
众人看了,赞叹:“好东西。价值不菲。”
水夷瑶点头:“那你们觉得,这到底是陈千楼的,还是陈梅的?”
没人回答,都在看着龙龟沉思。
水夷瑶忽然转头,看向敖厉:“你觉得呢。”
敖厉:“我觉得,雕刻出这枚龙龟的师父是个非常出色的大玉雕师。设计巧妙,选材精巧。”
旁边的赵家玉打趣道:“敖先生这夸得,要不是这块古玉雕工特征太明显,我还以为这块玉是承玉雕刻的呢。”
水夷瑶:“……”
敖厉果然看出来了。
这枚玉是当初她在他的庄园的时候,买的那块料子,还是敖厉去帮她谈下来,从玉石商人的手里带给她的。
不过这枚料子和当初敖厉见到的样子,差别还挺大。没想到他一眼认出来了。
众玉雕师在陈千楼和陈梅之间押注。
“这龙龟背上的背纹十分简约大气,是陈千楼的风格。”
“可龟足雕刻得很细致,更像是陈梅的风格。”
双方分成两派,纷纷压了自己的宝贝。
有玉雕师问陆国良:“陆老师,您看着物件,到底是出自陈千楼的手,还是他徒弟陈梅之手呢?”
陆国良上前,俯身观察桌上的龙龟。
“东西雕工非常简单,是北派工艺,简约大方。料子也肯定是块老料,没错。”
“这雕刻风格,也确实是两者兼具。也有两者一起雕刻的可能性。”
他说着,看向水夷瑶。
水夷瑶摇头:“不,是一个人雕刻的。”
陆国良点头表示知晓,又低头仔细看:“那也有可能是仿品,不过,仿成这样几乎也能以假乱真了。”
“不过,这料子看上去确实是真东西。”
水夷瑶等他们一一押完注,才走上前,把他们放下的那些宝贝都圈到了自己面前。
“这些都归我了。”
“料子是真的,雕工是假的。这东西,”水夷瑶看了那龙龟一眼,笑了一下:“我雕的。”
众人顿时不可思议,其中一个人马上把龙龟拿在了手里,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怎么会……明明有这么明显的特征?竟然是做旧?”
做旧,把新的东西用各种手段磋磨,让它看起来像古物。
也就是,造假。把原本不是古玩的东西,做成古玩。
陆国良摇摇头,颇为感叹:“要是在市场上遇见,你这东西非得让我吃上药。”
吃药,也就是买到假货吃了亏的意思。
水夷瑶一边把众人押的宝收入囊中,一边谦虚道:“承让承让。”
等宝贝都不见,众人才反应过来。
有人道:“承玉,你这做旧的技术不错啊。一直都没听说,你竟然有这门手艺。”
做旧这一行可谓是暴利行业。像水夷瑶拿的这枚龙龟,这样的原料,皮又脏,还有裂,个头还小,可能一千块钱都能拿下。更夸张一点,七八百块的料子,也行。
但如果真把它当陈千楼或陈梅的雕刻,最起码上七位数。
而且,照现在的市场来看,不会缺人买单。
行业内专门负责做旧的那些人,他们都知道,平时也会多注意。
倒从没听见过说承玉也会这个。
当即就有人问她接不接做旧单。
水夷瑶拒绝了。
“我不接。不过实在要做也行,我做东西会对外公布。”
一旦做旧的东西被人看见是她做旧的,那所有的步骤都没有意义了,卖不出高价。
众人觉得有些可惜。
水夷瑶毫不觉得。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她能靠实力吃饭,就不会去造假,去骗人。
看完了水夷瑶的东西,众人又拿了各自早准备号的东西出来让人品鉴。
最后,水夷瑶盆满钵满,结束了玉友会。
在众人看玉雕看得正投入时,敖厉的助理带着医生悄悄过来了,去了休息间。
没一会儿,医生又从休息间出来了,带着他的医疗箱,到了敖厉面前,跟他开始汇报。
“敖先生,我给小井光先生做了全面的一个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血压稍微有点高。”
“严重吗?要吃药么?”
医生摇摇头:“不严重,用不着。”
整个大厅的人全部听见了。包括从小山国过来的使团。
水夷瑶暂停下来,听医生的结果,听他说完,看向休息室,笑了一声:“果然。”
装的。
敖厉点头:“没问题就行。”
确定小井光没事后,医生就走了。
来参加玉友会的人本就不多,很快众人就结束了。
水夷瑶稳坐第一,陆家玉和另一位玉雕师,打了个平手。
结束后,吴会长站起来,看着众人道:“我知道大家没有玩尽兴,但今天只能到这儿了。”
“下次再来吧。最后呢,我这里也有点东西,送给各位贵宾的,聊表谢意。请各位贵宾挑选。”
他朝着旁边招了招手,也有礼仪小姐们端上来了一排托盘,都用透明的玻璃罩子护着,下面的东西依旧看得很清楚。都是些玉雕品。
足足有七八样。
陆家玉忽然站出来,指着前面的赠品:“我有一个建议。不如把东西都编号,然后我们来挑东西编号送给贵宾,让贵宾们打分,这样也能分胜负。”
贵宾只有三个人。
敖厉、小山国的亲王世子、还有陆国良。
吴会长想了想,这倒也简单。
他问了贵宾的意见,得到了同意后,将台上的八件赠品一一编了号。
“各位老师们,一人选三件赠品,一一对应贵宾。再贵宾们给你们打分。”
这算是一个附加题了。看准贵宾们喜欢什么,这也是玉雕师的一项基本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