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健谈的吴书记扭过脸，默不作声。
苏婷婷只觉着心里难受。
郭爱英安慰她：“没事，上面不会允许一直这么闹下去的，现在是过年没人管，等上了班，肯定有人管。”
苏婷婷也不愿意提不高兴的事儿，就拿出饭盒：“天冷，饭也拿不多，要不你和吴书记去我们家住吧。”
新房子就在村口，想避开人还是能行的。
郭爱英摇摇头：“海洋当时就想接我们家去，但是你吴叔脸上伤还没消呢，让人看见除了多嘴添麻烦，等伤好了吧。”
其实这就是托词，霍海洋和苏婷婷能将两人从城里偷出来已经很感激了，再去人家里，万一有人举|报，那不是给老霍家找麻烦吗？
苏婷婷再三邀请，也没有让郭爱英动心，只好作罢。
她见办公室有蜂窝煤炉子，煤球只有几个，已经用了一半，看来还得想办法弄点煤球，否则过两天一下雪，吴书记和郭爱英肯定受不了。
…………
霍海洋连着两天都在民兵队充数，苏婷婷连着两天一个人去公社。
她家在村口，说出去就跟溜达着玩一样，在大家都猫冬的天气，倒是没有人注意，除了白小莲。
但是苏婷婷机敏，白小莲跟了两次都不知道她跟自己去的都是公社办公大楼。
只是苏婷婷很烦，白小莲干嘛跟踪自己？
看来得吓唬吓唬对方！
她于是不躲了，就等公社办公大院门口，直面白小莲：“你天天来公社干啥？”
白小莲以为自己藏孙干事的事儿没人知道，苏婷婷突然这么一问，立马心虚，反而误会原来苏婷婷是来监督她的。
白小莲：“苏知青，咱俩没好到我告诉你自己行踪的事儿吧，你管我呢？”
“最好你别干坏事。”苏婷婷用行动坐实白小莲的猜测：“你的小脑袋瓜不够用，千万别让我抓找小辫子！”
白小莲：“……”
太侮辱人了！
但是这次后，她真不敢再跟着苏婷婷了，反而小心翼翼避免被对方跟踪。
苏婷婷可算肃静了两天。
不过也就两天。
…………
“洋子他妈，最近咋不见你儿媳？”炕头上，一个大婶装作无意，顺口问。
小刘氏低头做鞋，头都没抬：“她去知青点找朋友玩。”
这是苏婷婷的借口，毕竟她是知青出身，所以小刘氏从来没怀疑过。
不过今天，西河大队的婶子和嫂子们不一样，听到这个回答，互相对视一眼，撇了撇嘴。
另一个说：“当人儿媳妇了，你就管管，老往知青点跑啥，那边可不少愣头青光棍汉呢。”
“嗨，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孩子们一块说说话，免得大过年她想家。”小刘氏想起晚上隔壁又开始有动静，就笑起来，对苏婷婷那是无限的宽容。
大家都暗示到这种地步了，见小刘氏还不当回事，就着急上火。
坐着人家的热炕，吃着人家的炒花生，不能还看人家笑话对不对？
一个婶子就忍不住：“你们别打哑谜了，咱就直说吧！”
小刘氏一听语气不对，这才抬头，发现大家都很严肃，她意识到哪里不对，急忙问：“啥事啊？”
等听到大家说了，小刘氏脸都成了土色，气得针都捏不住：“放屁，纯放屁，这是瞧着我家日子好眼红呢！”
霍海洋那边也没多好。
反正今天他扛着红缨枪巡逻，就感觉大家看他眼色不对。
他摸摸脑袋，干嘛都往他头顶看？
最后大爷霍建国急匆匆将他拽到一个避人的地方，小声问：“洋子，你媳妇最近在家不？”
“在啊。”霍海洋肯定不能说对方去公社，因为吴书记和郭爱英不能暴露。
只是看着霍建国眼神闪躲，霍海洋皱眉：“怎么了，大爷，你到底想说啥？”
“明天团结就不拉肚子了，你不用来帮忙巡逻，这两天就待家里陪侄媳妇吧。”霍建国点点头，并没有说别的。
霍海洋眼睛一亮：“谢谢大爷，我可算能睡个舒服觉了。”
民兵巡逻分白天和晚上，要轮换着值班。
白天还好，轮到晚上真是遭罪，小北风呼呼刮着，打在脸上跟刀子一样，尤其后半夜，能把人给冻死。
霍海洋高高兴兴将红缨枪还给霍建国，扭头就往家跑。
等出了霍建国的视线，霍海洋收了笑容，转脚去了小伙伴霍二蛋家。
等再出来，他黑着一张脸直奔知青点，霍二蛋跟在后头边跑边拦：“哥，哥你别激动！”
“滚！”霍海洋不让他跟着。
但是霍二蛋不能不管，他先给自己一巴掌：“我也是听那些老娘们吓传的，那些老娘们成天传瞎话，根本不能当真！”
霍海洋冷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当我傻吗？”
“哎呀呀！”霍二蛋就觉着自己多嘴，见拦不住霍海洋，就去搬救兵。
当小刘氏脸色铁青，正为苏婷婷辩解的时候，霍二蛋闯进来：“三婶，你赶紧去拦拦我洋子哥吧，他去知青点了！”
“啥！”小刘氏这回，脸直接白成了一张纸，差点从炕头摔下来。
一个大婶子直拍腿：“看来苏知青和裴知青搞破鞋是真的！”
最近大队里都悄悄传遍了，说苏婷婷趁着霍海洋被抓壮丁，不守妇道，天天跟着裴浩跑去公社搞破鞋，传的有鼻子有眼。
第80章
霍海洋大马金刀坐在知青点的院子里, 同裴浩等知青两兵对阵。
不过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拳打脚踢，场景反而诡异的平静。
闻讯而来的队员将小小的院子挤满，甚至还有些来晚挤不进的, 就趴在矮矮的墙头上观战……不对, 劝架。
“洋子，有事好好说，别动手哇！”人群里有人小心翼翼里带着些许的兴奋。
西河大队多少年没出桃色新闻了。
也不对。
一年前有过，当事人依旧是霍海洋和苏婷婷。
可惜那时候因为霍老爷子干涉，大家没看过瘾, 而是喝上了喜酒。
不知道今天……
霍海洋感受到周围队员的兴奋, 面无表情, 无动于衷，只与裴浩四目相对。
他平常嬉笑惯了, 突然一本正经没了笑脸，让周围观战的队员从严肃中看出了点落寞和可怜。
农村一个混混上辈子烧高香娶了省里干部的闺女, 然后全家又是盖新房又是顿顿有肉，队员们碍着一个大队不好意思将嫉妒说出口，但是看霍海洋的目光却红洼洼滴。
然而今天, 霍海洋头上戴了绿帽子，大家心理突然得到了抚慰。
怪不得呢！
可怜的霍海洋。
城里的媳妇是那么好娶的吗？
不过娶都娶了，那就不能丢西河大队爷们的脸。
有人嚷嚷起来：“裴知青, 你必须给俺们一个说法！”
裴浩都气笑了：“捉贼捉赃, 捉奸捉双，你们是看见了还是撞到了？”
给个屁的说法。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还没地儿说理去呢。
又有人说：“洋子，揍一顿就行了, 咱回家该咋过日子就咋过！”
裴浩：“……”
说得可真轻巧。
此刻的裴浩，真是恨死了那个传谣的人，如果被他揪出来，必须打死！
眼看着队员看热闹，裴浩无处申辩，霍海洋也一副找场子的模样，躲在知青后面的白小莲终于不抖了。
她就是……就是因为嫉妒，不小心在队里某位大嘴巴婶子面前暗示了一下，结果就传出来苏婷婷和裴浩公社搞破鞋的传闻。
眼见着谣言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都没法解释了，但也不愿意解释。
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样正好，裴浩是她竞争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的主要对手。
谣言传出来，哪怕裴浩是面粉厂厂长，贡献比她厉害，但是作风问题关系人品，直接就能一票否决。
所以白小莲心安理得起来。
事关前程，胜者为王，没办法。
刚开始霍海洋来找事，她还紧张了一把，生怕对方怀疑他。
不过现在嘛，有西河大队的人搅浑水，霍海洋作为男人只会想着保住面子，根本不会去查谣言源头的。
白小莲为了保护自己，甚至希望霍海洋赶紧如队员所愿，跟裴浩打起来。
打起来之后，有理没理，都证明了谣言的可信度。
她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心里不停的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然而霍海洋却不骂人，也不打人，但也不说话，更不理会队员们不怀好意的怂恿。
他孤独坐在枯树下，配着呼呼小北方，整个人呈现一种寂寥、孤独、无助、委屈的形象。
为桃色新闻而兴奋的队员们，渐渐觉着心里不是个滋味，不禁反省自己看热闹的表现是不是太不像个人。
霍海洋多好的娃啊，又是给建厂又是热心帮忙巡逻，不能因为他娶个好媳妇，咱就理所当然享受人家带来的好处却排斥他。
那太不要脸了！
咱都是淳朴的老百姓，可不能学解放前的大地主不干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