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色很是不好,眼下青黑,眼中都是红血丝,一看就知道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他看了一眼屋内,“我家娘子受了刺激,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大人要是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好,王小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是五月初五那天,早上她娘给她戴上五彩绳后她就跑出去找小姐妹一起玩了,谁知道……谁知道就再也没回来。”
“那她的那些小姐妹呢?”
“也都一起失踪了。”
“没人看到她们吗?”
“城西的老李说他看到了,那天正好是端午,他出去卖粽子,见到晚晚还送了她一个,然后就再没见过了。”
“端午节人多,应该是趁乱作案……好了,我问完了,我定会尽全力,还会还王小姐一个公道。”
“多谢大人……”
男人一直将他送到门外,竹桑走出很远再回头去看,他还站在门口,女儿生死不明,妻子也状态不好,若是可以,他应当也早就崩溃了吧。
第二户人家却是全然不同的光景,这家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女儿失踪,却没有任何人在意,全都在准备儿子的周岁宴,对于竹桑提出的问题,回答的也相当敷衍,不是“不知道”就是“谁管她”,真是可悲。
四人都回到驿站,汇总了一下线索,按照时间排序,七个少女,分为三次作案。
第一次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失踪的是王晚晚,也就是王家的女儿,还有她的两个个小姐妹。
第二次是大半个月后的五月十六,失踪的是李家女和赵家女。
第三次是六月初一,失踪的是方才竹桑去的第二家的女儿,还有林家女。
被抓到的那个犯人名叫许安,年方十八,也是今年赶考的举子之一,但是不幸落选了,只能回来,他和王晚晚是自小定了亲的,与他有关的那三个少女,自然就是第一批失踪的三人,可是许安和其他四个人相交甚少,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交集,这就是本案的疑点了。
竹桑正打算去牢里提审许安,钟鹏突然来了,只见他满头大汗,拿个手帕不停地擦汗。
“钟大人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样子。”
“啊……这个……少卿大人赶路也累了吧?不如同下官一起去迎凤楼消遣消遣?”
“迎凤楼?”
“就是那种地方,大人……没去过?”就是青楼呗。
他当然没去过,他去哪儿能干什么?
竹桑看了看其他三个人,“你们想去吗?”
江煜连连摆书人怎能去那种地方!”
宋奇倒是无所谓,“大人若是去,我便跟着。”
他们两个都这么说,赵谦心里想去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了,“我……我听大人的,大人说去,我就去。”
竹桑想了想,“那就去吧,钟大人在外面等等,一路风尘仆仆,容我们洗漱一下,换件衣裳先。”
“哎哎……好好好,那下官先去外面等着。”
让伙计打了热水来,竹桑装模作样的冲了一下,他毕竟不是人类,身体也不会产生污垢,只是为了不让旁人起疑才多此一举,换了件白色刺绣圆领袍,挂上腰牌,带上唐刀血池,他就出了门。
另外两个人就慢一点,哦,为什么是两个人?因为江煜坚持说此事有辱斯文,所以死活不愿意去,竹桑也不好强迫他,就让他在驿站守着行李。
等一切收拾妥当,三人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钟鹏在外面转来转去,手帕已经换了一条,也可能不止一条,想必等得很是心焦。
见到三人终于出来,钟鹏激动地话都说不顺溜了,“少、少卿大人,那我们这、这就出发吧。”
“走吧。”
迎凤楼不愧是青楼,灯红酒绿的,门口站着不少浓妆艳抹的姑娘,这个时代的妆容本就比较……重,而青楼女子更甚,竹桑还没进去就开始后悔了,倒是赵谦,眼睛都放光了,真是看不出来,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这么好色。
老鸨迎了出来,见到钟鹏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哎呦钟大人~您都好久没来咱们这儿了,哟~这几位是?”
“我告诉你,这几位可是长安来的,这位,这位可是大理寺少卿,今天给我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都叫出来,把少卿大人伺候舒服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是是~放心,我这就让洛宁出来,给你们弹琴唱曲儿助兴,再找几个拔尖的姑娘陪几位大人喝酒。”
“算你识相,还是老房间,我带少卿大人过去,你去叫姑娘们。”
第300章 天网恢恢(十)
二楼的环境较为雅致一些,屋里的点的熏香清甜好闻,一下就冲淡了那股刺鼻的脂粉味。
几人坐定,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两壶酒,钟鹏十分殷勤地给她倒酒,“这可是上好的梨花春,别的地方可是喝不到的,大人,请。”
竹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醇香浓郁,是好酒。”
“您要喜欢就多喝一点。”
没一会儿,老鸨带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上来了,在竹桑面前站成一排,正中间的那个一身红裙的姑娘盈盈下拜,“奴家洛宁见过几位大人。”
苏洛宁,迎凤楼的头牌,琴艺极佳,据说曾经也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奈何家道中落,沦为了风尘女子,但她有自己的坚持,卖艺不卖身,所以老鸨之前说的才是弹琴唱曲儿。
钟鹏一伸手就把洛宁往竹桑这边推过来,洛宁本来就是个弱女子,被这将近四百斤的肥肉一推,哪里还站得住,竹桑只好伸手扶了她一把,洛宁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显然是心里不高兴,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说出来而已,竹桑见她站稳也没再继续扶着了。
青楼能干的,也就那么几样,钟鹏乐在其中,赵谦一边激动地满脸通红,一边又碍于竹桑在场不敢放肆,宋奇表现得十分自然,虽然没有跟姑娘们多亲热,但是喝酒聊天,气氛还是很好的,竹桑则就是另一个极端,他感觉很无聊,非常无聊,他甚至想打个瞌睡,并且在内心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回去睡觉它不香吗?
似乎是发现了竹桑的与众不同,洛宁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看起来过于清秀的少年,以一个男人的长相来说,他确实太过清秀了一点,但是这种清秀又并不让人觉得阴柔,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眉目含情,但洛宁在这迎凤楼中这么多年,见的人多了,一眼便能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年其实是个极为薄情之人。
洛宁看着竹桑出了神,手中就错了一个音,她瞬间回神佯装无事继续弹奏,几个人推杯换盏的,谁都没有注意她,只有竹桑轻轻瞥了她一眼,然后便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移开了视线。
洛宁心中有些隐隐的躁动,他是听出来了吗?都说曲有误周郎顾,莫不是她也有幸遇到了自己的周郎?
对于自己无意间勾走了一个女子芳心的事情,竹桑一无所知,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离开。
钟鹏喝的上头了,嘴里就开始不着边际了,他一指身边的姑娘,“没……没看见少卿大人身边都……都没人伺候吗?还不快……快去给大人倒酒!一点眼……眼力见都没有……”
对于迎凤楼的姑娘来说,陪谁都是赔,更何况这屋里的人,她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大人,请~”那姑娘倒完酒就往他身上靠,竹桑不太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于是不动声色的挪了一下。
“姑娘不必如此,我不太喜欢别人靠我太近,你倒酒就好。”
“是……”
洛宁听到这句话,不禁怦然心动,但随即又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一般,如此洁身自好之人,又怎么会看上她一个青楼女子呢?自己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的好。
她这边弯弯绕绕的,竹桑全然不知,她还没用晚膳,这会儿干喝酒就容易上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竹桑悄悄用灵力将血液中的酒精都不动声色的驱出了体外,而其他人就不行了,钟鹏抱着姑娘上下其手,他脸上的油光都蹭到姑娘身上了,赵谦酒量好一点,此时还尚且清醒,但他喝酒上头,脸已经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了,宋奇毕竟是个文官,这会儿已经倒在桌子上了。
竹桑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亥时了,于是他站起身来看向眼睛直勾勾地黏在姑娘身上的赵谦,“赵谦,你扶着宋奇,我们回驿站。”
“啊?这就走?”
“怎么?舍不得这里的姑娘?那要不你留在这儿过夜吧。”
“不不不,您误会我了,走,现在就走!”
钟鹏见几人要走,就开始嚷,“少……少卿大人别……别走啊!”
他挪动着肥硕的身躯向竹桑靠近,竹桑想都没想,直接将他踹了出去,只听见“嘭——”的一声,钟鹏就倒在了墙边,竹桑想了想,直接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拖了出去。
这一幕看起来非常滑稽又有些不可思议,一个长相文文弱弱的少年拖着一个估计能装他三个的胖子从迎凤楼的二楼下来,那些客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一直到竹桑拖着他出了大门,才有人反应过来,“哎?刚刚那个不是钟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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