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爷,自然不能当众砍头,也就是一杯毒酒赐死,竹桑拿着一份写满了陈王劣迹的单子站在闹市口,也就是平时砍人的地方。
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本着看热闹的心都凑了过来。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竹桑就开始念。
“陈王李由,性情暴虐,贪婪好色,五岁时于宫中打死两名宫女,七岁时以残忍的手法将云太妃的宠物剥皮拆骨,到十岁时,死于其手的宫女太监共计三十七人。十一岁……三十二岁强占民女,不顾其刚刚守寡,但女子刚烈,撞柱而亡,李由便派人将其抛尸,不料被丰庆酒楼林掌柜看到,因此杀人灭口,并联合刑部尚书赵霖,刑部侍郎苏广,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将罪名嫁祸给祥和斋周掌柜……”
少年用清亮的嗓音细数着陈王的恶行,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听着这些,百姓们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天牢将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竹桑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等到差不多了,他才继续说,“幸好陛下圣明,察觉案件有异,便令本官彻查,水落石出后,感慨于陈王多年欺骗,将其治罪,此后,大家再也不用害怕陈王作恶,他再没这个机会了。”
百姓欢呼起来,纷纷歌颂皇上的贤明。
竹桑又来到丰庆酒楼,“好了,案情水落石出,你是现在跟我走,还是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江煜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别憋着。”
“这件事明明是您的功劳,为何要说是……”
“嘘——”竹桑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告诉你,陈王之所以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是皇上的失职,可天子是不会犯错的,如果此事的功劳归我,百姓会说皇上是个昏君,我要做的只是还周掌柜一个清白,可不想要那些虚名。”
江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竹桑笑了起来,“你要学的还有许多呢。”
“是,大人。”
江煜一穷二白的,自然没什么行李,随便收拾收拾就跟着竹桑回了大理寺,跟赵谦、宋奇他们一起住。
另一边皇宫。
皇上突然召大理寺卿李阙入宫,李阙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李阙是皇上的堂弟,瑞王爷的儿子,在断案一途上颇有建树,前两年刚被提拔成为大理寺卿。
“不知陛下叫微臣来是?”
“李阙啊,你觉得竹桑这个孩子……怎么样?”
李阙这就开始想了,这皇上是什么意思?以前不是很不待见他的吗,怎么突然问起?难道是对他处置陈王的事情不满?
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无妨,你实话实说。”
“这,竹桑这孩子很聪明,办案能力比起微臣还要强上不少,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品行呢?”
当年乐阳公主和那个西域客商相恋,可是就在乐阳公主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那个客商却突然说自己已有妻室,而且有了一儿一女,皇上当即就要处死他,可是乐阳公主极力劝阻,最终,让西域客商回了家,但是永生永世不得再进入大唐境内,否则就要斩了他。
所以这些年每当看到竹桑,皇上就会想起那个无耻之徒,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竹桑待人和气,和底下的人都相处的很好……之前陈王一事,更说明他不畏权贵,是个好孩子啊,皇上。”李阙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吧后半句说了出来,然后有些紧张地等着皇上说话。
不想皇上沉默良久,突然问道,“荆州水患,你觉得朕派他去怎么样?”
“这……”李阙万没想到是为了这件事,“依微臣看,合适,他虽官品不高,但毕竟是您的亲外甥,底下的官员不敢糊弄,而且他性格正直却不刻板,那些官员若是想什么鬼主意,也必然讨不了好。”
“既如此,那便派他去吧。”
皇上圣旨下来的时候惊呆了不少人,赈灾可是个公认的肥差,里面可捞的油水是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的,而对于皇上来说,安抚民心,这是个重要的事,因此这个位置必然是皇上十分宠信的人来担任,往常,不是太子就是六皇子,这次怎么换了人了?
“陛下您为何……”赵公公既好奇又疑惑,“您不是一向不大喜欢那孩子的吗?”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他的能力是货真价实的,这次陈王的事情,你真以为那片破布是从死尸手里得到的,那是他偷偷溜进王府,从陈王衣柜里撕下来的。”
“啊?那这不是欺君……老奴失言。”
“他提前跟朕请示过,不算欺君。”
“皇上?”
“他很擅长操控人心。”
赵公公不大明白皇上的意思,
第297章 天网恢恢(七)
竹桑接了旨,第一件事就是进宫。
“微臣今日前来,是为了赈灾款的事。”
“你出发之时赈灾款会从户部拨出。”
“不是要催,想必陛下心中其实是知道的吧,赈灾款经过地方官员层层盘剥,最终能到达百姓手中的,少得可怜,所以臣恳请陛下颁下一道圣旨,下一级的官员若是举报上一级官员,并且有证据证明贪污赈灾款,同时下级官员没有贪污的行为,那么就由举报者来顶替被举报官员的位置,同时朝廷还会有赏金,能抵抗利益驱使的,只有更大的利益。”
“是个聪明的法子,但是你要知道官员变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德不配位只会让百姓不满。”
“陛下请放心,关于这一点,微臣已经想好了,微臣调查过,赈灾款第一个经过的是户部尚书的手,第二个是户部侍郎,然后是墨县的柳城柳县令,柳城此人过于刚直,不会曲意逢迎,所以他为官十数载依旧是个小小的县令,其人完全可以担任户部侍郎一职,那我们就拿户部侍郎杀鸡儆猴。”
“竹桑啊竹桑,你的胆子可真是大,户部侍郎可是从二品的官员,你一个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居然让朕罢免他?”
“户部侍郎忝居高位多年,期间贪污钱财不计其数,微臣不过是借着此次赈灾之事,让他得到他该得的惩罚而已。”
“……那你又如何让那柳城举报户部侍郎,真按你所说,荆州几乎年年水患,之前他不是也什么都没做。”
“这个陛下不必担心,只要陛下肯下旨,微臣自有办法,天下事情那么多,若是都让陛下亲力亲为,劳心劳力,那还要我们这些臣子做什么?”
这话说的中听,皇上哈哈一笑,“好,那朕这次就听你的,你且回去,朕即刻拟旨。”
“谢陛下。”
当天,柳城就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详细写了需要他做的事,甚至还猜到了他可能会拒绝,讲述了利弊,柳城不知道信是谁寄来的,他不是没想过这可能是个圈套,可是转念一想,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多年来勤勤恳恳,谁会花费心力来陷害他呢?
直到圣旨下来,他才彻底打消疑虑,于是在接到赈灾款的当天,便去钦差下榻的客栈,打算说明此事。
见到钦差本人的时候,柳城愣了好一会儿,看到他腰间的令牌才确定自己不是找错了人。
“怎么,很惊讶,是因为我是西域人还是觉得我太年轻了?”
“这……下官失礼了。”
竹桑笑了笑,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我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之前那封信就是我给你写的,信中我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不日你的委任书就会送来。”
“下官并非为了这些。”
“我知道,你是个真心为民的好官,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淡泊名利,对于那些小人,只能用利益驱使,如果你不肯接受,那其他人便会觉得如果自己接受了,便好像是沽名钓誉一般,便也不接受,没了利益,谁还会做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下官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柳城因为举报了户部侍郎贪墨,因此升任户部侍郎的消息在竹桑的刻意操作下,传播的很快,一时间官员们人人自危,贪污赈灾款的情况便好了许多,竹桑没有多做停留,毕竟荆州的老百姓还等着救命呢。
荆州地处长江干流,又有“九曲回肠”,因此水患频发,百姓苦不堪言。
竹桑到的时候,洪水已然退去,只是大型自然灾害之后伴随而来的问题,往往更为严重,比较常见的,就是瘟疫。
因此要做好预防工作。
来到荆州的时候,县令和百姓一起救人去了,所以不在,竹桑索性就先搭起粥棚,然后将特制的药物加到施给灾民的粥里,这样他们就不会生病了。
此次出来,竹桑只带上了江煜、赵谦和宋奇三个得力助手,江煜能文,赵谦能武,宋奇善言辞,带这三个人就足够了。
“大人,张大人来了。”
宋奇口中的张大人就是荆州县令张园,能在这个多灾多难的地方待上十年又毫无怨言,也是个难得的好官。
“快请进来。”
“是。”
张园年过四十,已经两鬓斑白,这都是多年操劳的结果,眼窝深陷腮帮子都凹了下去,感觉一阵风就能给吹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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