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抱歉了。”叶茯苓连连道歉。
这是剧本上没有的,纪司南停住筷子,观察着叶茯苓,想看出她到底真的失手还是故意的。然而叶茯苓的演技一如既往地好,他完全看不出端倪。
“没关系。”纪昌远发话了:“不要在意。”
女人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换了另一件黄旗袍,叶茯苓一眼就看出,女人新换这件旗袍的裁剪和设计都远不如换掉的那一件。而且被她弄脏的旗袍看上去有种岁月的沉淀,这件太新了,没有那种感觉。
众人吃完饭,纪司南非常合时宜地接了个电话。
“家具公司到了。”纪司南说道。
“请问一下,卫生间在哪?”叶茯苓有些不好意思打断了纪司南的话。
“让张姨带你去。”女人忙指挥保姆带着叶茯苓。
叶茯苓刚走,穿着统一蓝色制服,戴着天蓝色鸭舌帽的小哥们抬着家具出现在了别墅的门外。他们有十二个人,服装非常整齐。
领头的小哥很有礼貌,和纪司南交流了一阵,指挥其他小哥们将家具抬进屋子里。
女人和纪昌远都还坐在餐桌边,就听到纪司南发出不满的声音:“一定要他的身份证吗?我的不行吗?”
“我们公司的规定是这样的。”领头小哥低下头:“要付钱那张银行卡的卡主身份证登记才行。”
“我没听说过这个道理,把你们领导电话给我。”纪司南表示拒绝。
“哎,司南。我去拿他身份证就好了。”女人忙说道。
她走向自己的卧室,刚好看到从走廊缓缓走出来的叶茯苓。
“外面有些乱。”女人向叶茯苓解释道:“不然你去楼上坐坐?”
“没事的。”叶茯苓神态自然。
女人从包中拿出钥匙,走到自己的卧室里,直奔锁着纪怀身份证的抽屉。她将抽屉打开,拿出纪怀的身份证,回到了客厅,将身份证交给了蓝衣服领头小哥。
客厅虽然很大,但一下子涌入了太多的人和家具,还是让女人眼花缭乱。纪昌远怕灰,直接把现场交给女人处理,去书房沏茶了。
蓝衣服领头的小哥将身份证拿到门口,喊门外的人将工作电脑拿出来,叶茯苓和纪司南对视,双双在心中开始数秒。
当数到三十的时候,纪怀一个箭步蹿到蓝衣服领头小哥身边,将他手中的身份证夺了过来,然后撒腿就跑。他速度快到女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过来纪怀拿着身份证又溜了的时候惊声尖叫起来。
在场所有小哥都是知情人,同叶茯苓和纪司南一起配合她惊诧。
“怎么了啊?”纪昌远从书房走了出来:“什么事啊?”
“纪怀,纪怀!”女人跺着脚,急得说不出话。
“他把证件拿走了我们入不了账怎么办?”领头小哥严肃地把文件拿给纪司南,和纪司南纠缠。
“这不关我们的事。”纪司南皱眉说道。
“但是我们东西都已经搬来了啊。”
二人在客厅争辩,另十一个人纷纷躁动起来。客厅里一片混乱。
“我得先去追人,我给你个名片,回来我们再处理。”纪司南要求道:“这样很合理。”
“人追不回来我们的钱款怎么入账呢?”
纪司南看着纪昌远,拿出自己的车钥匙。纪昌远被眼前一团糟搞懵了,但他接收到了纪司南请求的眼神,他指着领头的人:“这样,你来和我处理这件事吧,司南,你快去追小怀。”
“纪总,麻烦带我出去,送我到大门口就好。”叶茯苓对纪司南说道:“我就不在这添麻烦了。”
......
纪司南的车驶出别墅区的时候,纪怀才从后座椅子旁小心翼翼站了起来。他探着头,本想欢呼一声庆祝,却看到坐在司机位的纪司南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牵着身旁的人。气氛那么好,他很识趣没有大呼小叫。
他拿好他的身份证,将身上不适合他的配件全都摘了,外套也脱了,露出他这个年纪应该穿的运动卫衣。
车是驶向高铁站的。
纪司南和叶茯苓注视着纪怀背着书包走进站里。纪怀回过头和他们挥手道别,他赶上了今晚最后一班前往他计划目的地的高铁,一切都刚刚好。
“很完美。”纪司南看着纪怀离开的背影:“还好有你。”
“基本操作。”叶茯苓背着手,率先回到了车里。她拿着她的包,只有她知道,包里面还藏了宝贝。
在回去的路上,经过高铁站旁偏僻的小区,叶茯苓窝在副驾驶座里,突然开口:“纪总,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纪司南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就见叶茯苓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拎出黄色绸缎的一角。
纪司南踩下刹车,车急速停在了路边。车内黄色的光下,叶茯苓将被污染了的旗袍整个拿了出来,她捧着旗袍对纪司南说道:“我们把它还给它真正的主人吧?”
纪司南久久没说话,他看着叶茯苓,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偏僻小区的一角,二人蹲在道路的边缘,用打火机点燃了旗袍。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纪司南的表情很虔诚,叶茯苓陪着他,看那件鹅黄色的旗袍缓缓变成灰烬。
青烟直上,散入无边夜里,和墨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等到火光完全燃尽,纪司南慢慢站了起来,叶茯苓想让他情绪平缓下来,将话题引开:“我教你怎么解释哦。”
“你就说呢,你去城东和城西找了纪怀,你看到了纪怀的影子,试图抓住他,但是......”
“如果她发现了旗袍的事你还可以说旗袍可能是纪怀刻意拿走的,为了做个纪念......”
她不愧是十级绿茶,将一切都圆得非常完美。纪司南想,怎么会有如此能说会道又狡猾的人呢?
叶茯苓说完,就见纪司南出神地看着她,她责怪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你不会没听吧?”
纪司南点了点头。
叶茯苓:“???”
她想问纪司南到底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还没等问出口,就听到纪司南说道:“有流星。”
叶茯苓抬起头,果然看到漆黑的黑幕上划过了两道流星。那两道流星短暂交汇了一瞬间,却没有越来越远,反而平行着一起消失在地平线。
“我许了愿。”纪司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有关家人的吗?”叶茯苓问道。
“对。”纪司南点了点头。
叶茯苓突然有了些心酸,她好像猜出纪司南的愿望是什么了。她所有的心结几乎都解开了,只差那么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他应该是想有一个正常的家吧。
宫容说的话就在她心里,她装做满不在意,可其实字字都记得。
那天,宫容站在草地上,指着远方的男人对她说道:“纪司南没和你介绍吗?那是纪昌远纪先生,著名企业家、慈善家,也是纪司南的父亲。也难怪,纪昌远先生是个特别传统、注重门第的人。纪司南没向他介绍你,大概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吧。”
叶茯苓低头笑了笑:“说真的,你把我说的话都记好了。你按我说得去做,适当运用茶艺小技巧,或早或晚,你总会有一个值得你回去的家的。”
“我已经有了。”纪司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二人的呼吸紧密交缠在一起。额头相抵,彼此经历过的一切都化作浓墨重彩,刻在对方的心头。
“有你和陆陆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的吻是真切的,是笃定的,是没有犹豫的。她万般躲避,千种猜疑,终于随着这一吻,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我想好了。你可以去欢娱,也可以自己成立工作室,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只要你的决定是为了自己而做。我不想让我给你的爱成为你的负担,从今以后只要你愿意你依旧可以独立面对和战胜所有困难,我可以只做为你喝彩的人,只是你记得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你不用依靠我,但我永远给你依靠。”
叶茯苓没有说话,她抬头看了看夜空。
月朗星稀,明天一定是格外晴朗的一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