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叶茯苓背过身接起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叶严的家属吗?”
叶茯苓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心堵。在她的经历中无数次有人问她是否是叶严的家属,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大多数在催债要钱:“我不是他的家属,但是我认识这个人。有什么事吗?”
“我们这里是昌州市和谐医院。他在街上昏倒,被好心人送到我们医院,我们找不到他的家属。在他的手机通讯录里,您的备注是女儿,我们就打了电话过来。既然您不是他的家属,您能帮忙联系一下他的家属吗?”
叶茯苓呼吸停滞了一秒:“很严重吗?”
“具体情况要做检查。不过我们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家私立医院的报告单,上面显示的患者肾衰竭已经末期了。”
叶茯苓不了解这个病,她挂掉电话用手机查了一下,也没查出个子午卯酉。事发突然,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宫容和纪昌远交谈得很是合拍,她那些郁结的情绪终于散去,无意用余光一瞟,原本站在远处的叶茯苓匆匆离去,好像要离开。她觉得叶茯苓是灰溜溜落荒而逃了,心中极其满意。
叶茯苓刚离开不久,邵悠至和纪司南终于乘车从住宅区回到这里。宫容把握住机会,对着旁边银色反光的装饰柱打量了一遍自己的着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纪司南面前。
她换上有些惶恐的表情:“纪哥哥,我好像对您带来的女伴说错了话。”
纪司南左右四顾,没有看到叶茯苓的身影,放松的神情突然变得紧绷。他的脸色冷下来:“什么?”
“我见她一个人,怕她无聊陪她聊天,提到了我们在甜品店的第一次见面的事。我以为和她一起来店的男人是她哥哥,就问了两句,结果她心事重重,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她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她陈述的都是事实,又不是事实,可谓真假难辨。
她认为纪司南会对她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却听到纪司南毫不掺杂感情的声音:“让开。”
他的关心和焦虑做不得假,所有细节都让宫容彻头彻脚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卑微。无数男人追求她,视她为真神,纪司南凭什么对她弃之若敝、不闻不问?
宫容心头的得意被泼了一盆冷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她看向远处的凉亭里,抱着肩膀倚着柱子看戏的祝子晋。而祝子晋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全程看着纪司南,好像在看一个很有趣的玩具。
纪司南用手机联系不上叶茯苓,他怕叶茯苓被宫容激怒后对他产生了什么误会,在庄园里闯到什么不能进的地方或是迷了路。他越想越担心,回头看到邵悠至:“你家这庄园有没有什么监控?”
“有,但我不太了解。”邵悠至看到他姑姑带着他表妹在草坪上,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我姑姑在这里养病,她对这里熟,能带你查监控。”
纪司南拉着邵悠至几步跑到邵姑姑面前,向其寻求帮助。邵姑姑听了他的请求,还不知道他寻找的就是帮助她女儿的人,问道:“查监控没问题,你的女伴是哪家的姑娘?”
插曲惊动了附近的宾客,大家纷纷向这边看过来。就连角落里和人攀谈的纪昌远也注意到了这里,端着酒杯走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宫容听她这么问无声冷笑着,想听纪司南如何回答。
纪司南从手机中找出叶茯苓参加活动的照片。照片里,叶茯苓站在舞台上顾盼生姿,就像七月里正午的太阳般耀眼。
“您费心了。不是哪家的姑娘,是我的姑娘。”
第六十二章 这是我的手足兄弟至爱亲朋……
办婚礼的庄园在郊区, 叶茯苓想尽办法赶到和谐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她头上一层薄汗,被凉风一吹, 打了个喷嚏, 感觉头昏脑涨。
根据电话里护士告诉的地址, 她顺着医院的指示牌到达十四楼。病房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射到白床单上以及床单上躺着的男人身上。
私立医院的环境很好, 单人单间,男人还在昏迷状态。
叶茯苓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有护士注意到了她。
“您是家属?”护士悄声照顾她出来。
叶茯苓跟着她的脚步,到前台坐下。护士把基本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让她去补住院的手续。叶茯苓一言不发,从楼上跑到楼下,等办完最后一个手续, 她买了一杯热咖啡坐在大厅的休息长椅上出神。
她想起护士交代她的话。肾衰竭晚期如果想活命就一定要找□□换肾,这是一大笔开销。她省下来的钱装修用了一些,给陆陆转学用了一些,剩下的还要维持日常开销, 也不知道是否够用。
如果屋子里躺着的还是嗜赌成性、赌钱赔到妻离子散的那个人, 她也不知道她会作何选择;但这个人前几日曾在危险的情况下窜出来保护她,还声明已经戒赌,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就像真的转了性一样,把内有五十万的银行卡交还给她。
她难以置信男人的转变,现在想来反常之举倒是有些合理。都说人将死之际会向善,也许正是这个原因, 他才终于顿悟,想起亲情的温暖了。
叶茯苓依旧怨恨他,但这种情况下,她又做不到看着他就这么死去。
她想起很多年前,还没有陆陆的时候,男人赌赢了一场,给她买了一根商店冰柜中最贵的雪糕。她拿着那根雪糕坐在花园里,努力吃得很慢,最后还是化了一手。
叶茯苓想,原本那一百五十万也是想买断二人之间的羁绊,偿还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现在换成救他一命,也是一样的。
她拿出手机,终于看到了来自纪司南的未接来电。
纪司南还在锲而不舍的打电话过来,叶茯苓接起电话,就听到纪司南强压焦急的声音:“你去哪了?”
纪司南此时联系上了叶茯苓,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看了监控摄像头,监控显示叶茯苓根本就不存在跑丢迷路的可能,她走了最近的离开的路,直接出了庄园。
他以为宫容说了什么将叶茯苓刺痛了,叶茯苓才会如此失态撇下他独自离开,追问道:“宫容她说什么了?”
叶茯苓想和他解释,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她最讨厌骗人,但轮到她时,她却说不出真话。
她知道,如果她说要向纪司南借一笔钱,纪司南肯定不会犹豫,他甚至不会问借多少,什么时候还。纪司南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她,这正是她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静静躺在她包里内有五十万的卡,还有那些被他偷偷买下来的手串戒指,都昭显着纪司南赤诚的心意,纪司南已经为她付出了很多了。但即使他有力量解决她的困难,就像二人刚相逢那样,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她如何坦然接受他的帮助和心意?
其实宫容的攻击并非都落空,她确实让叶茯苓知道,她给不了纪司南一些东西。
在纪司南用她的名义送给陆陆小天才电话手表时,他曾说过,亲情是无法代替的。她觉得纪司南也渴望着一个完整美好的家庭,宫容能够得到纪司南父亲的喜爱,这是她所做不到的。
叶茯苓想了很久,说出来的是谎言:“是啊,我确实被她激怒了。抱歉,没陪你参加完婚礼。”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让你自己一个人扔在花园那么久,我该随时和你保持联系的。”纪司南没有一句抱怨,只是不停在检讨自己。
他越是这样,叶茯苓越是心情复杂。她说道:“我这还有工作上的事,晚点再联系吧。”
这句话倒是没在说谎,叶茯苓确实有工作上的事。欢娱的人恰好就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了她,约她详细谈签约的事。
而且欢娱好像对她势在必得,请出了和周桓职位相当的、总管自媒体所有艺人的经理和她重新商谈待遇问题。
哪怕这个邀约是昨天欢娱那边的工作人员对她提出的,她都会因为纪司南而果断拒绝,但今天,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欢娱的经理见面。
见面地点是在市中心某个咖啡馆里。
和她对接的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女经理,替她点了热咖啡,同她谈着欢娱未来的计划。
“只要你签过来,我能和你保证让你上荧幕。欢娱明年的计划是推一批主播进入影视业,我们会拍微电影、综艺,具体计划等你签约后会给你看。”
“我们之所以这么希望你来,是看中你的形象和气质。你很符合我们的包装条件,欢娱目前缺少你这样的女主播。”
“你在星辰有些屈才了,不是说星辰不好,只是星辰的路线很正,不一定适合你。星辰不会花大价钱去推主播,给主播打造出粉丝经济,但是我们愿意。”
女经理侃侃而谈,叶茯苓耐心听着,等她说完才开口:“星辰给我的待遇很好。”
“待遇我们只加不减。”
叶茯苓品味着咖啡的苦感,皱着眉向杯子里加了两块方糖,但咖啡依旧苦得离奇。
叶茯苓将自己的杯子推到一旁:“大家都知道,欢娱综合实力不如星辰。而且我今年在星辰业绩翻了两番,已经跻身到星辰一线艺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