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旎看着他神情落寂,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伤心,不知为何她手心有些痒痒的。
狄旎轻声咳嗽了一声:“因为你还小,等过几年,你一定会成为人人赞赏的仁君的。”
池宴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狄旎总感觉自己跟哄小孩子一般,却还是义正严辞的点了点头:“这当然。”
她察觉到自己手心的莲花灯好似要灭了:“糟糕。”
狄旎蹲下身子来,轻轻的将它放进湖里,拍了拍手,转过身来看着池宴也重复着和她一样的动作。
二人对视一笑。
等到侍从和塔娜的声音渐渐近了,狄旎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是和他们走散了。
她偏过头来看着池宴诧异的眼神,大概知晓了他也是忘记了。
池宴低下头来抿嘴一笑,在狄旎看来是憨厚极了的样子。
“愿望许完了,那就走吧。”他指了指上面:“他们好像找了好一会儿了。”
狄旎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顺着他:“也好,走吧。”
池宴又看向正在湖里飘着的莲花灯:"那,这就是我们俩的小秘密了?"
狄旎一顿,转过头去看。
早些时候放下的莲花灯已经被风刮走了,只余下他们二人的花灯,在小小的一隅往远处飘荡着。
她偏过头笑道:"好啊。"
等到他们二人上桥,塔娜眼尖,一下就瞧见狄旎了。
她小跑着上来:"公主,您叫奴婢担心死了。"
狄旎拍了拍她手背:"好了好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平白无故丢了啊。"
塔娜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轻声抱怨着:“谁教您乱跑,一不留神就不见了。姆姆家的小娃都没您这样的。”
见池宴投来揶揄的目光,狄旎不由轻声咳嗽一声安抚面前的人:“晓得了晓得了。”
她偏过头来,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因着两位主子的不着调,可苦了底下的侍从们。
等回到驻扎的营帐时,后边的侍从手里东西都快拎不动了。
池宴今天后半夜,脸上总是挂着笑意:“这些就都给你了。”
狄旎也不推脱,笑着接受:“好啊。”
二人说完话,便对视一笑。
两人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就连塔娜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等到池宴走后,她问着狄旎:“公主,您和陛下都做了些什么?”
狄旎剥了个炒板栗,塞进她的嘴里:“小秘密。”
现在池宴于她,莫名多了一种革/命战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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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营帐内突然灯火通明,外边脚步声细细碎碎的,连狄旎都被吵醒了。
她揉了揉额心问道:“外边怎么了?”
塔娜刚从外边探了消息回来:“听说是陛下吃坏了东西,这次随行没带御医,都把城里的郎中请来了。”
狄旎:“吃坏了东西?”
塔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来:"好像是小商贩那儿的东西伤着了陛下金贵的肠胃,闹了好一会肚子了。"
狄旎转过头来看了看还没吃完,想留着明天吃的炒板栗,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小腹正隐隐作痛。
“......”
她转过头来,看着塔娜:“一会儿等郎中看完陛下了,再请来我这。”
塔娜:?
事实证明,作为异域一直被放养的公主,狄旎的身体素质比池宴好上太多了。
就算她吃的比池宴多得多,郎中把了许久的脉,都没摸出什么毛病。
最后却还是被狄旎软磨硬泡开了一点消食的药丸给她。
吃了药感觉自己舒坦多了的狄旎躺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小腹长舒了一口气。
“塔娜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瞧瞧他啊?”
她低下头来:“虽然是他带我出去的,可把他弄病了,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塔娜想着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奴婢觉着也是应该的。”
狄旎嘴角一扯,拍了一下她脑袋:“吃里扒外。”
塔娜面上带着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一旁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哪里吃里扒外了?
不过公主这汉话说的可真溜。
等到次日一大清早,狄旎便收拾好了去往池宴的营帐里。
她在外边等了好一会儿,狄旎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挂着的木盒。
不过隔着盒子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也不知道里边的东西凉了没。
等到侍从过来回话,说池宴让她进去。
狄旎踏进营帐里,和她帐内的摆设没什么不同的,只多了一个书桌,和一桌子的奏折。
她将自己手腕上悬着的木盒递给了侍从,叫它打了开来。
蜜饯还冒着热气,黏黏稠稠的,瞧着就甜的粘牙。
“陛下。”狄旎微微俯了身便被池宴叫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池宴,许是昨天夜里没睡好,方才刚起来的缘故,狄旎瞧着他气色有些不好,眼下带了些乌青。
可因着刚醒,眼里还蒙了一层水雾。
“坐吧。”池宴揉了揉自己有些糟乱的头发:“带蜜饯来做什么啊?”
狄旎:“昨夜没制止你吃那些东西叫你难受了,所以今天来监督你喝药。”
池宴以为自己听错了:“监督,喝药?”
狄旎郑重的点了点头:“对。”
池宴面上有些呆愣:“?”
第七章 (捉虫)……
因着吃药前得用膳,池宴便将狄旎留在她这一起吃早饭了。
池宴总归是皇帝,膳食都是精细的。
只是他昨日身子不舒坦,底下的人便也只敢给他做些清淡的端上来。
狄旎看着面前连一丝油水都看不见的白粥,手腕微微顿住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池宴看着狄旎的神情有些发笑,他是病号,可狄旎却没必要和他一样。
“给贵妃再重新做一份吧。”
狄旎用勺子舀了舀白粥:“这,有点不好吧,挺浪费粮食的。”
池宴脸上挂着笑:“没事,这个也是你的。”
他话里的意思明晃晃的,就是叫狄旎将这个粥也吃完。
狄旎脸上的笑意僵在原地。
他这是在报昨天晚上的仇吗?又不是她叫他吃多的。
狄旎尬笑了两声:“不必吧。”
池宴:“白粥养生,多少吃一点吧。”
狄旎这下也摸不清池宴到底是替她好,还是故意折腾她的。
她侥侥地点了点头,端起碗来:“那好吧。”
等到她将这一碗没滋没味的粥喝完之后,一抬头便看见池宴眼底的狡黠。
狄旎:“...”
失策了。
池宴轻咳了一声,面上也带了些红润:“不逗你了。”
他将侍女们给狄旎备的小菜和糕点往前面推了推:“一碗粥应该不够,再吃一点这些吧。”
等到狄旎把肚子吃得圆鼓鼓的,她才想起自己是来慰问病号的。
她讪讪地缩回了手,用帕子擦了擦,再将已经凉了的蜜饯端了上来。
“现在吃完饭,该喝药了吧?”
池宴神色一僵:“再等一刻钟,得消消食才是。”
狄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明明休息挺久了啊。”
顿时,她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一抬头:“你不会是不喜欢喝药吧?”
池宴面上神色一僵,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没有啊。”
狄旎半信半疑,在心里嘟囔着:怎么看着不像啊。
池宴急忙移开她的注意力:“朕还有公务在身,贵妃不若先回去?”
他这一声贵妃叫的生疏,池宴担心狄旎不快,又急忙补充道:“等我好了,再陪你去骑马,可好?”
狄旎一愣:骑马?要你陪做什么,我自己也能去。
不过看着面前的病号,狄旎将心里的话吞进腹中,朝他点了点头:“那好,你记得吃药。”
吃饱喝足,该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等到狄旎走后,侍从端上药来。
池宴眉头一皱,捏着鼻子往后退:“拿走。”
内侍自小便跟在他身旁,池宴身子不算差,风寒极少会染上,可若是染上了,叫他吃药却是个令人头疼的事。
他叫人捧着蜜饯上来:“这是贵妃娘娘给您准备的,您不若试试?”
池宴听见这话一顿,把眼神移到了侍从手上端着的蜜饯上。
可对苦味的厌恶还是让他摇了摇头:“拿走。”
内侍无法,又不好逼迫他,便只能退了下去叫郎中做来药丸呈上。
药丸药效没有熬出来的药好,可这却是池宴同意吃的。
他垂着眸子看着不远处的蜜饯,瞧着左右无人,走上前去捏起一个,放进嘴里。
啧,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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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池宴身子不适不好赶路,所以整支队伍都只能在原地休整。
狄旎因着先前的愧疚,也提不起心情出去玩,便在营帐内吃了睡,睡了吃,还把自己养胖了好几斤。
幸好她骨架子小,基数小,这胖了的几斤肉也极会挑地方长。
就连塔娜为她穿衣的时瞧着那处也不由脸红心跳。
“公主,又要给您裁新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