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朕的一世英明啊。”
狄旎嘴角抽了抽,她倒是不知道,池宴还有这般...年少轻狂的时候。
虽然他现在也挺轻狂的。
但狄旎也知道,这是池宴故意说给她听的,想让她别伤心。
狄旎揉了揉脸,不过她真的不伤心。
“他有二十多个儿女,如果按照长幼排序,我算是九公主。”
池宴知道她说的是谁,便静静地听着她说。
“所我非长,又非幼,还是个母亲早逝的。”
狄旎抬了眸子看她:“在我有记忆以来,我就见过他五次。”
“每年过节时,坐在边上,有时候就连端上来的酒都是凉的。”
她垂着脑袋,勾了唇:“有几年我借故不去,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没去。”
“你知道的,最后一次见他,就是他想让我来大启和亲的时候了。”
池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憋了许久,才吐出来一句:“那朕,真谢谢他了。”
狄旎方才还在酝酿着感情,听他这一句话,顿时破功笑出了声。
狄旎眉眼弯弯的,眼底也漾着笑意,池宴看着她的脸,盯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真的不难受吗?”他叹了口气:“是我不对,不应该和你说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池宴突然凶巴巴的:“所以,你要把方才的事给忘了。”
狄旎才不怕他呢,眼睛瞪得圆圆的,故作惊讶:“什么啊,你说的是什么?”
她拖长了音“哦”了一句,开始阴阳怪气:“你是说把一些布当作爹供着,还绕在自己身上,活活把自己给热醒了的事?”
狄旎嘻嘻一笑:“放心,我永远都会记得的。”
池宴努了努嘴,看着她真的没事,这才放心了下来。
池宴哼哼了两句:“你好重啊。”
狄旎:???
她觉得,池宴有点欠打。
狄旎白了他一眼,就想从他身上站起来。
只是还没站起来,就被他捏住手腕一拖,又给扯了回来
狄旎被吓了一跳,等到坐稳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比先前还贴地他更近了些。
她紧皱着眉头,锤了他胸口一下,面上凶巴巴的。
池宴一笑,话里的宠溺仿佛能腻死人一般。
“可是我乐意。”
狄旎听他话,忍不住地翻了一个白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隔了许久,她才硬板板地说道:“那你后来,又是怎么让自己忘了呢。”
池宴一愣:“忘了什么?”
狄旎有些说不出口,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连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可池宴却意识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池宴垂着头,半晌才说:“谁说我忘了。”他叹了气:“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那你...”狄旎说道:“那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池宴偏过头来一笑,带了些自嘲:“当废物挺过来的。”
“你不是废物。”狄旎皱眉,“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自己。”
池宴见她表情严肃,便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羊脂玉一般细腻的肌肤软和地叫人爱不释手。
于是池宴自作主张,又多捏了几回,同稚子见到喜爱的玩具一般,舍不得撒手。
狄旎觉得脸上有些疼,皱了眉头将他推开:“别闹。”
池宴听她话,却有些意犹未尽地将手放了下来,还悠悠的叹了口气。
狄旎语塞,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那你会不会答应八皇子...”她顿了顿:“我八哥。”
“那你想不想呢?”
“想什么?”狄旎下意识问道,可等她反应过来后,狄旎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她喃喃:“我也不知道。”
“你想。”
池宴扬起头来,声音笃定。
“那我就帮你,把你的家,再夺回来。”
第五十九章 完结章(上)……
仅用了三天时间, 池宴就汇集了三万多的兵马,直奔边疆而去。
而原本应该待在后宫的贵妃和她身边的丫鬟塔娜却弃了红妆,穿着利落的戎装跟在队伍中。
京城中有许卿把持着, 池宴连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是那日, 池宴还因着狄旎想上战场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不是不相信狄旎的实力,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 他又不可能时时都能护着她。
况且她的容貌太艳, 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就算穿着戎装也掩盖不了她三分的旖丽。
可等到狄旎软磨硬泡久了,池宴这才半推半就的同意。
只是他却坚守着底线,一定要让塔娜跟在她身边;单枪匹马地无论遇到了什么状况, 都不准出去。
最后一个则是,要和他睡一个营帐内。
提到这点时, 池宴还挺直了胸膛,装作一副“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不得已为之”的表情。
“军队中物资匮乏,若是一人一个营帐, 那未免也太奢侈了。”
池宴轻咳了一声:“况且朕担心你这些日子来同朕一道睡惯了,一个人睡不舒坦。”
狄旎吐槽的话忍了许久, 才吞进腹中。
她瞥了一眼极其自信的池宴,白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答应了。
虽然士兵太多,有些拉慢了行军的进度。
可是他们还是在快入冬的上个月,到达了边塞。
北狄多是草原, 可如今却是冬日, 平日里的郁郁葱葱都不见了踪迹,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地。
中原人并不像北狄人一般抗寒,所以狄旎对此役并不这么乐观。
至少要胜, 也远不如上回蒋鸣逼宫时的那般轻松。
她心事重重,扫了一眼乌泱泱的大军,只能在心中祈祷,这次的战役别再死这么多人了。
池宴先派了一小支队伍上前去探探路。
如今虽是北狄内乱,可八皇子尚没带人来接他们,他们大启的军队若直接进了北狄的领地中,难免受人诟病。
况且大启的军队已经有几十年未曾和北狄兵刃相见了,如今军营中的人,少有对北狄境内熟悉的。
除了狄旎。
所以总是池宴有些焦急,却还是依旧等着北狄王室派人过来给他们带路。
可是等到夜里,派出去的探子回来后,却带回来了一个并不是那么好的消息。
八皇子的军队不小心和部落碰上了,寡不敌众,八皇子如今不知道躲在北狄境内哪个地方,便是连派出去的人,连个方向都没有问到。
狄旎记得自己这个八弟,他生母是死去的北狄王最尊敬的大妃,母亲是北狄第二部 落族长的女儿,身世显赫,和她这种爹不疼娘早逝的小白菜公主是不同的。
不过狄旎对他的印象,却停留在那日,自己名义上的大姐和三哥想来要走自己的枣儿,他只出声就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狄旎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于是她来大启和亲前,也做了自己唯一能帮他做的事,助他登上北狄的王位,清扫清扫前边的障碍。
她同北狄王说,让他查查自己的两个儿子,老三和老七,与他那个亲纳的宠妃之间的爱恨情仇。
之后的事,狄旎就不清楚了。
不过她说的不是谎话,只要北狄王查了,估计就能知道自己头上的绿帽有多么的光鲜亮丽了。
狄旎想到这,啧了一声。
不会是北狄王查出来什么东西,一下子没缓过来暴毙了吧。
池宴看着身旁手里捏着茶盏,却明显心不在焉的狄旎:“在想什么呢这是?”
狄旎突然听到他说话,下意识将茶盏端起想喝一口:“没什么。”
只是嘴唇还没贴着茶盏,就听池宴说道:“别喝了,都凉了。”
狄旎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茶盏就被他给拿走,转而换成了池宴面前的。
“喝这个吧。”
狄旎眨了眨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安静乖巧的不像平时。
只是等她喝完后,才后知后觉:“这是你喝过的?”
池宴一脸莫名其妙:“对啊。”他顿了顿:“怎么了?”
狄旎一噎,绯红慢慢爬上了脸颊,她偏过头去避开他:“没什么。”
池宴眼里染上了笑意,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当作自己没看见似的。
狄旎缓了缓后,开口说道:“那是先打算去寻他吗?”
池宴点头:“嗯。”
他叹了气:“否则,咱们必输无疑。”
狄旎有些诧异:“为何?”
池宴解释:“北狄并非所有部落都服从于王室,近些年来,其中有一支系发展愈发壮大。”
“他们勾结了许多周边小国,杀伤抢掠无恶不作。有时,就连咱们大启边塞的百姓,都会被他们欺负。”
池宴说到这时,唇角压的紧紧的,影影约约渗露出不悦来:“他们作战的手法极其无赖。”
“无赖?”狄旎有些好奇:“怎么个无赖法了?”
池宴顿了下:“不说别的,单说这次破了北狄王都的事吧。”
狄旎点点头,撑着脑袋看着他。
池宴忽然声音一卡壳,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别这么看着我。”
还没等狄旎投来疑惑的眼神,池宴便继续说:“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