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塔娜还是听她的话,乖乖的站在一边,只是大眼睛眨巴眨不,一刻也不停歇。
狄旎抬头,便是看见她浅铜色的脸上做着乖巧可人的神情。
她有些忍不住了,眉眼弯弯:“古灵精怪。”
“哎,也没什么大事。”狄旎抿着嘴,小声开口:“我只是想问你,想不想回北狄。”
“不是以大启国贵妃的身份,只是你的公主。”
塔娜颇为惊讶:“娘娘您说这个做什么啊?”
她伸出手来扯住狄旎的袖子,急急忙忙说:“您莫不是有了紫鸢,便不要我了!”
塔娜平日里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如今却急的黑眸里都衔着泪了。
狄旎摆摆手说:“不是不是。”她有些无奈地敲了塔娜一下:“这是在想什么杂七杂八的呢。”
“我只是想,你大概也想家了吧。”
塔娜见她不是嫌弃自己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是脸上气鼓鼓的:“娘娘,塔娜先前早就同你说过,愿意跟随您一辈子的。”
“若是想要塔娜走,除非是您不需要我了。”塔娜低下头来,狄旎瞧着,竟瞧出一丝的沮丧来了:“塔娜愿意跟随您一辈子,这是塔娜六年前便决定的事。”
狄旎看向她,眼里带了些怜惜。
“你...”她叹了口气:“塔娜,你不喜欢这里。”
狄旎抬头看她,眼神直击她心里:“若是你日后想回北狄,一定要同我说。”她声音软了下来:“好吗?”
塔娜嘴唇翕动了,想张口说些什么,可话却一直卡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好。”
塔娜扬面看她,脸上满是笑意:“只是相较于那些,奴婢还是更想陪在娘娘的身旁。”
狄旎心里软的塌了一角,她伸出手来揉了揉塔娜的头,她发质不是那么的好,有些粗,却在狄旎娇嫩的手心里找到了归宿。
狄旎哄孩子一般,轻轻说了一声:“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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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在早朝上池宴下过命令后,他提拔的那几个人也不负他的期望,没过多久就将那些个在阴沟里肆意窥伺的小人们一个个给揪出来了。
与池宴想的没错,这些人都与蒋鸣没什么关系,若是有,大多是敌对方。
池宴不愿在他们身上多费心思,大手一挥,将他们一个个的送到大理寺里,秉公处置。
而在街坊中,因着池宴这一雷厉风行的手笔,小民们也知晓自己先前是被人当木仓使了,也垂着头再也不敢传论这些没根没据的流言蜚语。
可蒋鸣府里,得到这个消息时却颇为吃惊。
身着月白色衣裳的门客将手里的扇子一合,走上前去:“陛下竟不借此机会为难大人,真是稀奇。”
另外一门客挑眉:“怎么,按你说的,陛下没为难大人,你倒是深表遗憾了?”
月白衣裳男子点头:“自然。”
蒋鸣听到他的话,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尖利。
不过男子好似并未察觉到什么似的,继续说着:“若是陛下为难大人,那大人在里边可以做的文章,便多了去了。”
他偏过头来看向蒋鸣:“陛下虽尚且年幼,可毕竟是先帝唯一的孩子。”
“若是大人想出兵,必定得出师有名啊。”
“这名,本官早就谋划好了。”蒋鸣垂着睫:“只是这时机,却不是这么好遇的。”
男子一笑:“既然遇不见,大人为何不自己创造个时机。”
“这般的话,天时、地利、人和。”他顿了顿,声音拖长来了:“尽在您的手中。”
蒋鸣墨色眸子中精光一闪,他如今才对这个话题感了兴趣,将身子坐正些来:“那你说,这个时机,该如何创,在何时创?”
男子偏过头来,目光淡淡的,落在方才对他不屑的那个门客身上。
蒋鸣想也没想,挥了挥手便将他给支了出去。
“如今,你该说了。”
男子走上前来,不顾蒋鸣僵硬着的身体,附耳说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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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秋日涉猎时,宫里便突然热闹了起来。
原因无他,便是当今的太后娘娘,不知听了哪里的话,偏要去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瞻州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不知名小庙上去拜佛。
池宴在瞻州的势力如今都已经部署完了,如今听自己老母亲这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太后生于边疆,长于京都,半辈子都在宫里待着,别说是那庙,便是瞻州连路都没路过过。
他正在心烦时,便又去近些日子已经不常去的太液池去喂鱼了。
池宴手里端着一大盒鱼食,看这个架势,怕不是去喂猪。
他垂着眸子,心里装着事,手上机械般的朝下边撒着粮。
最开始时,还有肥嘟嘟的大金鱼摇晃着尾巴抢着食。
等到后来食盆慢慢见低时,方才还饿的极的鱼儿们早就吃饱了,争前恐后的往一旁四散开来,像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一样逃命似游走了。
池宴深感无聊,叹了一口气就想把东西放在一旁。
只是他刚站起身来时,便听见后边有人笑了。
声音轻轻的,有些熟悉。
池宴觉得自己一定是耳朵出问题了,用自己空着的手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站稳,池宴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傻蛋。”
这声傻蛋说的极为敞亮,池宴身子一抖,这才发现他方才听到的,好似不是错觉。
他刚想开口,便又是一声。
“转过头来。”
这个声音离得他极近,似乎一伸手,便触碰得到似的。
池宴咽了口唾沫,缓缓地移动了腿,听着她话把身子转过来对着她。
“阿旎...”他声音极小:“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面前站着的俏丽姑娘,就离他两步远,若是往前跨大一步,就可以将人一下捞在怀里。
池宴心里带了些期盼,不会是阿旎与他心有灵犀,这才知道他如今在这儿吧。
狄旎看出了他想说的话,无情的把他的幻想打破:“是夏公公同我说,你在这儿的。”
池宴低下头来,闷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哦”来。
狄旎心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这样,他们便只离着一步远了。
池宴看着近在咫尺的狄旎,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
他生了胆怯,忍不住的想往后退一步。
却一下被狄旎给拉住了袖口。
狄旎拧紧眉心,脸上带着微微怒气和后怕:“你这是做什么?!”
池宴这才想起,他这是在湖边,若是往后一退,不留神便会栽下去。
虽然这池子不是特别深,可如今已经是秋日了,夜里有些凉,沾了水怕是身子也会不舒坦。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便低着头任她训斥:“朕错了。”
而今天的狄旎却有些得理不饶人:“你错哪里了?”
池宴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乖乖地说:“不该在处理政务的时间跑出来。”
“错。”
池宴抬头,撞进她眼里,又带了些不确定的说:“那...就是不该往后退,平白让阿旎担心了。”
狄旎再度摇摇头:“也错了。”
池宴有些诧异:“那是什么?”
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些,还有错在哪。
池宴顿了许久,悄咪咪的说:“那就是,不该给那些鱼吃这么饱?”
他方才看到了狄旎将目光落在那已经见底的食盆里好一会儿,便小声开口猜测着。
狄旎嗯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池宴这下便更摸不清头脑了。
“这...”
狄旎看着他这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伸出手来点了一下他脑袋,不重,指腹软绵绵的贴在池宴脑门上,他还感觉舒服极了。
不过触感稍纵即逝,狄旎一下就把手给放了下来,叫池宴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你错在上回喂鱼喂这么多,把它们吃撑了还眼睁睁的看着我给它们喂食。”
狄旎皱了皱小鼻子,不情不愿地说着,脸上还带了些红。
池宴听着她的话,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大了,虎牙抵在下唇瓣上,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架势。
“阿旎,小蠢蛋。”
莫名其妙被骂了的狄旎:???
第五十章
等到他们一起坐在亭子里, 听着池宴说完来龙去脉之后。
狄旎心里有些无语,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经常被狄旎白眼对待的池宴早就习惯了,他直接忽视, 叹了口气:“阿旎, 你说朕不可能就这么应了母后吧。”
狄旎声音提了些:“自然不能!”
她指腹有些痒,忍不住想又戳一戳他:“榆木脑袋。”
骂完后, 又忍不住骂一句:“小蠢蛋。”
池宴被骂懵了, 眼里带着疑惑的对上了狄旎的眼睛。
狄旎有些恨铁不成钢, 连语速都加快了些:“既然你都说太后娘娘她从未去过瞻州,那你便去寻究竟是谁在她身边提的这事啊。”
池宴先前一直被“同意母后去”和“不许母后去”给困住了。